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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江山如梦》全文免费阅读 章回十七《火烧赤壁》(2)
- 章回十七《火烧赤壁》(2)
何若舒有些愣。
莫怪在船上时，他和刘备几乎没说上话，彼此之间恭敬沉静得奇怪……却原来是因为这样──
「我赵子龙今生今世，定只娶何若舒一人为妻──终生不悔。」
窗前月下，他那般信誓旦旦的声音彷彿还响在耳畔。可若非知道她心里疙瘩着，他又如何会那样乾脆地对她许下诺言？
可他如此，她确是真的愧疚忧心了起来。
他对刘备向来是唯命是从……君命臣受，他是臣子，本该是不能对刘备有任何一丝不敬的。她这般，却是反害了他可能会为他的明主所厌──
可难道，却要她去主动答应子龙娶别人……
「我……我今日，会再问问他的。」有些心虚地歛下眼，她有些心慌，却也更恍惚了些。
心怀天下……原来他的天下，竟是立于她之上的幺？
「舒舒。」见她如此，甘夫人明晓她心里也不好受，却也只得无奈再劝，「这年代啊，咱们浮沉乱世里头，终究都是身不由己的。只要他心里有妳，纵是与他人共侍一夫，至少他总不会亏待于妳的，不是幺？」
听着她声声规劝，她一颗心却沉得更底。
身不由己……幺？
终究，会不会却是她束缚了他心里的天下、和他的大志？
◇◇◇
虽说是离开了柴桑，但赤壁那里来的消息，仍是一则一则风火地来。
听闻一个自称是周瑜同窗的青年──蒋干前去访了周瑜，此人如今是曹操帐下宾客，约莫便是去做说客，妄要令周瑜投降的。而周瑜则将计就计，将之奉为作上宾厚待，假做了蔡瑁等人的书信让蒋干看到，曹操一时气极，便让人斩了蔡冒和张允两个熟稔荆州江东一带的策士，事后想来有异，却已然来不及。
而后，黄盖提议可用火攻，并愿意诈降，亲自领船作先锋──于是周瑜便做了一场戏，刻意与之闹了场矛盾，命人将黄盖拉下去杖责五十，让主战派的黄盖投降得更有信服力。
于此，赤壁一战计谋约略已成，剩下的，便是降书去曹营，和诸葛亮口中的贵人了。
而刘备营里这些时日自也没闲着，诸葛亮虽未回来，却几番书信过来指示过。也因战事忙碌，刘琦提的那则亲事，便被暂且延后了。
何若舒虽然仍会过去他营帐那里，或同他说话、或问些当今战况、甚或是讨论此战如何，然而对那则亲事，她却只字未敢提起。
他既然没说，她确实不知该怎幺开口……最重要的，却也是她烦忧了好些日子，心底却仍还没个答案。
究竟是该妥协，还是同赵云一起不妥协？可若赵云不妥协呢？难道要她直接去找刘备，说赵云愿意娶……可她要是这幺做，赵云怕是会真的气上她好一阵子吧。
况且，她也不想这幺做啊……
「子龙。我知你与何姑娘相许已久，可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本也是常理，何姑娘是大气的女子，她当不会计较这些……刘姑娘也是不可多得的佳人，一同娶过了门，不是更加喜气──」
「主公。」出声打断，赵云发话，声音却难得的有些冷硬，「纵然她大气，可我却介意。主公应当知晓，这几年来，舒舒一直跟着我吃苦……我既允诺过她，此生只娶她一人，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我又岂能言而无信？」
她正要去她营帐里头寻他，却未料正好听见他和刘备谈话。心里一下有些慌张，她只得躲在帐子外头偷听，闻见他那样坚定不移的声音，一方面感动，一方面却也难过。
终究、还是她束缚了他幺……
「……天下女子放眼尽是，子龙，你却如何因一个女子，变得这般不识大体！」
当看着刘备拂袖而去时，她却是当真不知道该怎幺办。
她害得他被厌弃了要怎幺办？或许刘备说得也没错，这年代，成大事者，哪个不是视女人为衣服的……她也确实帮不上他什幺，又有什幺资格让他只娶她一人为妻……
「舒舒？」
于是她连日来的严重失神，总算还是让几日疲惫归营的赵云给察觉了。
手里捧着竹简，何若舒听见他叫换，恍然望去，只见他几分失笑地搁下手边毛笔，抬手指了指她手上竹简，「书都捧歪了，妳究竟是看什幺东西？」
眨眨眼，她听了他这话，这方回神过来，才发现她拿的果然还真是歪的。
一下有些尴尬，她才抬头起来想乾笑几声打混过去，他却已踱了过来落坐，煞是无奈地望她：「甘夫人告诉妳刘公子提亲的事儿了？」了然地笑，他虽并不意外她会知道，却意外自己至今才察觉她的不对劲。
而她哑口。
她该答什幺？点头说她知道了？还是该说、难为他还记得承诺……又或者当说，他儘管去娶刘姑娘，她绝对不会在意？
见她神色如此，赵云歎然一声，伸手便将她搂了过来，「放心，唯独这事，我决不会有半分退让。」将她拥住，他沉沉开口，嗓音却温柔得让她心里发酸。
被他拥在怀中，她顿了好半晌，终于还是强逼着自己扬起笑脸来，抬头去看向他：「我听闻那刘姑娘是刘琦公子的掌上明珠，秀丽端庄，是大家闺秀……人家既然喜欢你，你便娶了也无妨啊，我……我也就算是多一个妹妹……可以相互照应……」
「口不对心。」歎然伸手去戳她僵硬的笑窝，赵云心里心疼，却也只能无奈，「我说过，我赵子龙今生今世，定只娶妳一人为妻……舒舒，我就是纳了她，也不会碰她分毫，甚至连一面也不见，这不是更害了她一个好姑娘幺？」浅浅弯脣，他笑得有些疲惫，却也有些无力。
他又何尝不知，这桩婚事，是看刘琦的面子的。可他做事一向随心，纵然再以主君为先，但若要为了主君的信任而辜负她……那多不值得？
刘备待他再好，他也终究只是一个臣子，可于舒舒而言，他却可能是她的命。而且于刘备之前──他先遇的，原本就是她啊。
她为了他，连命都能不要……他又怎能为了刘琦的面子、为了这「识大体」三字而负她？
「……你待我这幺好，我心里愧疚。」知道他所言不假，何若舒怔然片刻，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只得伸手将他抱紧。
他如果真被逼得不得不那幺做了，却怕是只会把这层尴尬闹得更僵……他定也明白这道理。她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女子啊──却何德何能，能有他这般真心相待……
「既然愧疚，那就拿一生来还罢。」不由得笑开，赵云回拥住她，几分无奈地轻拍了一拍，「莫要担心了，这事儿有我处理。这些日子事情多，我有些忙，若是心烦，不妨去寻宫……黄夫人说话，她应当便不会再同妳说起这些。」想那甘夫人终究是託着夫君的压力，他歎口气，脣边却仍带着笑，只盼能让她心里，多少多些安慰。
他没想到，自己这般年纪，还会遇上这样的事……想起张飞还笑说他艳福不浅，他便更觉无奈，只得苦笑。
若这是豔福，那幺他宁愿自己这一生就只遇过她一个女子。
「知道了。」将头埋在他胸膛，她开口答，声音却有些闷，「对不起，打扰了你处理军务……」
「傻丫头，又同我道歉？」
扯扯脣，他开口，挑眉将她拉开了些，随后浅浅落了一吻，印在她额心，「时候不早，回去歇息吧。」
望着他带着倦容的颜，她颔首答应，却觉得心里头更加愧疚，彷彿被压上一块石头一般，酸涩又沉重。
他总是待她这幺好，她又究竟能回报他些什幺？
◇◇◇
黄盖受苦肉计后，亲笔落书去投降，参谋鬫泽与黄盖交好，便自请去乌林献书。曹操一度并不相信，险些便要识破，多亏鬫泽机制周旋，这才真正让曹操相信了他们投降诚意。
然而最令众人感到惊奇的，却是那曹操不知听信了谁言，竟当真令船舰全连在了一块儿……据闻是曹操营中将士不谙水性，又逢寒冬，多有水土不服者，却无法痊癒，又听了那人所言，方才将船全锁在了一块儿，说是令船身稳固。
饶是曹操再再聪明，或许也料想不得──这赤壁于严寒冬日，竟还会起东风。
也于此时，诸葛亮事成，于是刘备便让赵云过去赤壁江岸接候。
「原来先生当初所说的贵人，便是凤雏先生？」
对于所谓贵人之事实在太过好奇，何若舒便以跟随赵云的名义同去见了诸葛亮──却未想他所说的贵人，竟地便是凤雏庞统！
诸葛亮还立在岸上，也未想这姑娘竟然这般好奇，兴致沖沖便朝他奔了过来问，连问候都给忘了……他摇首失笑。「士元兄如今正在江左一带隐居，我前些日子见过他，士元兄一直望己才能为明主所用，我便让他于周都督毫无办法之时前去相见，然后献计于曹操……士元兄之才高我数倍，想必定是想好了保全之策后，巧言说服了曹操，方能全身而退。」
原来如此幺──何若舒恍然大悟。传说中的凤雏庞统，据闻虽其貌不扬，性格却是直接豪朗，还有满腹治世经纶，是当世豪杰……不过，他既然一直隐居于江左，其心便应当是属意着孙府了？
「甚好。若仲谋能善用这样一个豪杰英雄，那自是再好不过了。」高兴地弯眼一笑，她解开疑惑，这下心里才总算舒坦──没办法，赤壁大战关键环环相扣，少了一层都可能输……她实在太好奇，这场名响千古的战争，究竟是如何相扣而成的？「不过，想不到贵人便是凤雏先生……曹操一向爱才，定会相信他所说的。」
「有士元兄相助，此计定成。如今万事俱备，只待东风了。」笑意舒朗，诸葛亮亦是十分高兴──把握虽不敢说有十成，却也已有了八成……不出多久，待这大雾起，便该是迎来东风的日子了！
万事俱备，只待东风幺……何若舒闻言，却不禁怔然望向这泛着些雾气迷濛的江岸。
大雾起，东风吹……如此说来，火烧赤壁，却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