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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江山如梦》全文免费阅读 章回十七《火烧赤壁》(1)
- 章回十七《火烧赤壁》(1)
随着赵云近江入船，何若舒一路挽着他的手，思绪却有些紊乱，心不在焉地微微发着愣，并未再说话。
「舒舒，妳说过，若这里需要妳，妳便回来……那幺，便留在江东，别回去夏口了……可好？」
她确实是那般说过，当初离开江东时，也确是一心想着将来要回去……可如今她已然和他人互许了终生，怕是不能再履行这份承诺了……但至少非是与之为敌。
可──他那样恳切纯粹而直接的目光，却不由得令她怔然。
她是不是从头到尾都错了？
小时候觉着他那样一个乖巧的孩子，明明崇仰着父兄，却不被众人看重，而才总是特别照顾几分……
她一直都将他当作弟弟，她是他的姊姊，照料他、保护他甚或训责他，于她而言，自然都是份内之事。可却未想，他却竟然可能……从没将她作为「姊姊」来看待──
长江滔滔，船身被摇得忽然一阵晃动，她还呆坐着，旁边一只大手忽地便将她揽了过去。她回神抬眸，才见身边人的脸色似也不是很好，清冷淡漠。
「子龙？」
困惑地抬眸出声，她偏了偏头。对了，这一路以来他好像也没说话……
刘备等人都进了舱内歇息，赵云虽自长板坡一战后被升做牙门将军，但终归在府里位置不比张关二人，通常还是随着刘备护卫，于是便还是在甲板上持枪而守。
至于未着铠甲，刘备则说，那是诸葛亮的意思，只是不让江东的人太升戒心，毕竟孙营也还未十分相信于他们。
「孙将军待妳倒是有心。」一手持枪，他一手将她揽着，微微扬眉，声音落得有些闷，又忽地过去将她的手拉了过来握着。
何若舒眨了眨眼，这才想起他到营里时，似乎正好见到仲谋拉着她的手──「仲、仲谋他自小就黏我，就是亲近得惯了……」慌忙想开口解释，她一想起孙权的话，心里头却更乱，连话都说得不整了。
她就是解释了又有谁会信？便连她也知晓，孙权待她，确实并不只是姐弟啊……
「我倒是听闻，孙将军还将贴身玉牌给了妳自由出入……今日他执着妳的手，不是让妳留下幺？」微微挑脣一笑，赵云的笑意却有些轻挑，「舒舒一直念着故土，为何不依言留下？」
闻他这话，何若舒顿了顿，还忙想反驳，抬头看上去，倒发现他的神情挺有趣，既不像生气，却也不像高兴，倒是……「子龙这是……吃味了？」眨了眨眼，她神情一转，忍俊不住笑开，伸手便去点他鼻头。
原来他也会为她吃味啊──
以前都是她在暗暗吃他的味儿，这下可好，总算让她扳回了一城！不过……他这消息也未免听得太仔细了吧……
赵云见她竟然乐了起来，不得有些无奈，只得笑歎，「我确实是吃味──如何，高兴了？」扯扯脣，他将她又揽得更过来了些，有些失笑，「其实以前听妳提起孙将军，我便已知晓他定对妳别有一番心思，大概也就妳这没心眼的傻丫头能至今才察觉。」
她有些无辜地鼓起了脸颊，眼里却是笑意盈盈，「以前都是我在吃味啊！咱们总得公平公平幺。」撇撇嘴，她哼了哼声，要再开口去答孙权之事，心里头却又无力了下来。「至于仲谋……我初入孙府时，伯符大哥因时常跟着孙坚大人而不在府中，我瞧这孩子和我年纪相当，却没人伴着，因而便常拉着他玩……他以前那些话，我自然都做童言无忌的嘛……」目光悠悠转向水面，她却有些茫然。
如今变成这样，说来是否也算是她的错啊……
「妳经常鼓励他、伴他，又几番救过他，他心里于妳，自然不可能只有姊弟情份……他依恋妳是因他心里而生，又不是妳逼迫他喜欢妳。」莞尔，他伸手触上她又颦起的眉头，见她又得自责，心里不由得无奈了起来，「莫要想得太多──况且，他要想留妳，还得先打过我。」挑眉，他玩笑地勾起脣角，神色倒是得瑟。
见他那副样子，她不由得失笑，但还是板着脸开口：「哎哎哎──你可别欺负仲谋，无论如何，他可都是我弟弟。你要打他，那可得先打我！」
赵云的神情也挺无辜，「为夫不敢。打不过夫人，只好在此先投降了。」
何若舒笑得更欢，却也已顾不上要去反驳那夫人二字，便连眉梢都飞扬着笑，「知错就好，我原谅你！」
笑声朗朗，她先前的郁闷却也解开来，忽然便也觉得没这般纠结难解了──况且，如今仲谋不也已经成家立业了幺？纵然开始不能习惯，但相处上总会慢慢好的，他毕竟不可能当真一辈子惦念着她罢？
见她眉间舒朗，赵云心里安心了些，便将她揽过来了些，藏在眼底的忧虑却仍未散去。
她宽心便好，如此，他便也能够暂时安心了。
只是她离开的这些时日，变故却实在太多太多……
也罢，无妨。
就是天塌了下来，他也定替她挡着。
◇◇◇
回夏口军营后，赵云还有些军务得处理，便先让她回帐子里头歇息。
刘备手下的士兵或婢女在几番死战逃亡后，所剩的已然无几，也就几个叫得出名的她还能认出脸，因而这营里的人，大半都已是刘琦的。
她也只能感慨。战场无情，却不知因此拆散了多少个家……
只是，她回夏口时，却不知为何，一群样貌陌生的婢女全都对着她不停地指指点点。
「哎妳瞧、这便是那个姑娘啊……」
「是啊……看来也没几分好，又不漂亮，真搞不懂怎幺将军却偏要她──」
「明明咱们小姐端庄婉秀，这姑娘哪里般配得上将军？」
「这不，我听说啊，赵将军迟迟未娶她过门、也未曾碰过她半分……便是心里早想将她甩开了！」
「这话倒有可能──说不準是这老妖女逼着赵将军娶她呢！」
……
虽说已然不是头一回遭人议论，但还是首次被这样明目张胆地指点，她心里不免有些难堪不好受，但也确实备感疑惑。
她至夏口未久，便随诸葛亮到柴桑去了，和刘琦府里这些婢女也没打过几分照面，怎幺才方回来，却忽地就变成了这样？
虽然她以前确实经常惭愧自己配不上赵云，可他们毕竟也都相守了这幺些年，若是再继续自卑，那就是辜负了他待她这幺多年的心思了……究竟配不配得上，感情这样的事，她想，那也不是外人能够评说的。
但事出必有因──她总得好好弄清楚情况啊！
「妹妹这些日子都在柴桑，也莫怪不晓得了。」
阿斗至今也大了，便无须甘夫人再时时照护着，有婢女帮着顾看已足岁的孩子玩闹，只是自长板坡一战后，她身子一直不大好，但近日以来在夏口安歇，身子也稍养好了点儿。
而久违地见到她来拜访，她虽然高兴，可眉间却也有着忧虑。
「我不在这些日子，发生什幺了幺？」听得她这番话，何若舒心里不由得不安了起来──
柴桑这些日子是风起云涌，可她不在的这些时日，莫非夏口也历经了什幺大事？
甘夫人将她拉了过来身边坐下，脣边顿了会，眼里愁绪却更深，「这事说来可大了。妳去柴桑后，夫君他们便前去会见刘公子，谁晓得，刘公子那视如掌上明珠的唯一一个女儿，如今当值及笄，未许婚嫁，却竟一眼就看中了赵将军……又听闻赵将军尚无家室，也无亲人，刘公子便就亲自去向夫君提了亲……」
何若舒闻言怔然。
刘琦于刘备，那是敬重礼遇备至。虽说前先是诸葛亮救过刘琦，可如今刘琦收留了刘备，还借了军马，任凭调用……这种种恩惠上，自然算是刘备恩人──而他亲自给宝贝千金提的亲，刘备又怎可能拒绝？
「那……那主公、子龙他……」喉间有些乾涩，她愣地开口，觉得有些恍惚。
赵云……一向忠心耿耿，将刘备奉为明主……他如今，定是两难着的吧？可他那时，又是怎幺应的……
「子龙当着刘公子和主公的面，一口便回绝了。」摇首歎然，她神情无奈，却不由得舒朗了些许，「他一先说当今天下大乱，主君基业未稳，他尚不能成家……二便说他已与妳立誓，今生今世，只娶妳一人为妻，此心不渝。」
何若舒愣地一慑。
他竟然，真的当众这样说──
甘夫人见她眼里动容，不由得也笑，却仍旧是歎。
这样的一番话，说来能让世间哪个女子不动容？就连是她，当时听了，都不禁感歎这世间上，竟还有这样重情守诺的男子。
「若非是熟识子龙多年，我应当也同他人一般难以相信，如他这样心怀天下、征伐沙场的将军，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喟然轻歎，她垂了垂眼，虽然高兴她这妹妹当初并未爱错人，可她真正忧心的却不是这个……「可子龙这样直接，不仅仅令刘公子没了面子，也令夫君没了面子……那场面当真尴尬得很，夫君甚至提议让子龙一次将妳和刘姑娘娶过门。开始说让刘姑娘作正室，他不肯，让妳作正室，他却依然不肯，直言他此生不愿纳妾，只愿娶妳为妻。」
那个面容俊美的将军，一身青衣，肃然清冷，却是难得执拗认真的神色，她至今仍还深深记得──他回绝直接得竟然一点商议的可能都没有。
「我都不晓得，原来这子龙竟地这般固执……虽说我也甚为感动，可舒舒，妳回去还是劝他一劝吧。」目光带着忧虑，她轻声歎息，「益德云长也是三妻四妾，子龙这般信念，虽然令人感动，可刘公子毕竟是咱们恩人，多次相助，也从来未有过什幺要求……如今唯一一次来提亲，却被这般不给面子，连刘姑娘也气得哭跑了出去──夫君他可气着呢，昨日来便说子龙不识大体……」神色煞是无奈，她过去拉她的手，双眼直直望着她，煞是恳切，却也是莫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