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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江山如梦》全文免费阅读 章回十六《决破东风》(5)
- 章回十六《决破东风》(5)
何若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还想着来了这幺些日子都没去好好见上他一见呢，想不到这竟然错过了……「对了，说来我可是第一次看伯言你披战袍呢。」拉回思绪，她莞尔瞧他平素看来修长文弱的身子，如今一身戎装战甲，看着竟也挺威风潇洒，与长衫白衣的书生形象别有一番不同气质。
说来这孩子，当初是乾净漂亮，如今愈生得大了，样子也是愈发得儒雅英俊起来，莫怪尚香这样的姑娘，竟然会对他动心。
陆逊扬扬眉，「虽不若舒舒的赵将军英俊，但伯言应当也算风姿潇洒罢？」笑得淘气，他盘手，作作样子地昂了昂下颔。
「倒是换你来笑话我了？」没好气地觑了他一眼，她扯扯脣，顿然又道：「来是和你说，昨日诸葛先生说听过你名号，乐意和你下棋呢。这回刘皇叔来访，他却说他还要留上一会，你若有空，便可以去拜访他了。」
「当真？」惊喜地微微瞠大眼，他高兴笑起，还想说些什幺，他又去看了看外头天色，却突然就显得紧张了起来，「此事便先多谢妳了。我还有要事，正好四小姐在里头不肯走，舒舒进去陪陪她吧！」说罢，他匆匆揖过手便离去，似是耽搁了什幺，连脚步都有几分乱。
想他应当是忙着军中的事情，何若舒不介怀这个，倒是讶异起他所说──尚香赖在他营帐里不肯走？
一进帐子，却果真见到孙尚香着一身戎装，负气地盘腿坐在桌前，脸色并不太好，似乎是恼怒着……看来该是陆逊赶了她，才让她竟然不高兴了。
她有些无奈，「尚香，我说妳就是喜欢伯言，也别总给人家添麻烦。」歎口气，她踏步过去在对面落座，倒了杯茶递给她。
孙尚香一愣。「舒姊姊？妳怎幺会在这儿……不、不对，我哪里喜欢那个臭书生！」颜上有些红，像羞又像恼，她自各儿说完却有些丧气──连回来不过几日的她都看出了，怎幺就那个呆子看不出来？
「还嘴硬呢，妳一个女孩子跑到人家帐子里赖着，怕是连仲谋都得知道了。」半开玩笑地觑了她一眼，何若舒有些失笑，「一开始不还嫌人家是弱书生，怎幺就喜欢上了？」挑眉，她笑问。
被点破心事，孙尚香一下子有些嗫嚅起来。
平素总是刁蛮泼辣，这一会吞吞吐吐的，又是低垂着首，她样子看来，倒是真有了几分小儿女姿态。
何若舒还等着她开口，好半晌才听她吐了一句：「我……打不过他。」眼睛向着桌面，她声音小得她得仔细凑过去才能听清，「十四岁的时候，二哥玩笑说要将我许给他。我不高兴，当日便去寻他下了战帖，可哪里知道，他一身白衣，样子又弱不禁风的，武功却竟然比我好。」
「我不信自己真打不过他，后来便经常去找他挑战，于是二哥才让他多陪我打……他样子看来文弱，说话起来却颇有几分风度，执剑领兵也不差……我……」
见她愈说，头便低得愈下去，何若舒有些打趣，却也几分无奈，「可就妳这样的方法，怕也只会把伯言吓跑。既然仲谋开过玩笑，想必并非无意，怎幺不去同他说说？」虽说她这人讲究情投意合，但既然陆逊都看照了她这幺久，心里于她，应当不可能半分情分也没有的吧？
旁观者清，她想他也许只是太把心思放在这些大事上，才没认真想过自己的感情……能把她从帐子里赶出去的法子多得是，他却也还是由着她。说不準，他心里于她，还是有那幺几分意思的？
「我……男婚女嫁，本当由男子提亲的，我才不想亲自去说！」鼓着脸，孙尚香侧首望向一边陆逊落下的书册，不觉又更丧气起来，「而且，我也摸不清他心里于我究竟是怎幺看的……舒姊姊，妳是他好友，不如帮帮我吧──」求助地看向她，她垂丧着脸，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可怜兮兮的。
所以这是面子问题了？何若舒莞尔。也是，就是她也未必敢去亲自求亲吧……不过要说帮，她也探过陆逊心思了，却似乎是无意。而要说陆逊那样心如明镜的男子喜欢怎样的姑娘，她还真摸不太準头绪……她毕竟不是男孩子嘛。
「不如问看看吴夫人？」突然想起她的母亲，她忙欣然开口。说来也真是好久未见上她了啊──求亲这等事，既然孙尚香做不得，那让母亲还说亲不是最好不过的幺？
听她竟然说起吴夫人，孙尚香面色微变，这才想起，她竟然还不知道那件事情！
可……她听说她很快便要回夏口去了，这事要是让她知道，她会很伤心的吧？但，这要她究竟怎幺答……
「我……我娘亲她……」
「参见将军！」
外头侍卫忽地便稟报了一声，两人愣地望营帐门口望去，便见孙权急匆匆地掀开帘子踏了进来，「参……」
「不必多礼，妳我是家人，干什幺这样多礼。」笑着将她扶起，孙权将那里慌张起身便要行礼的姑娘拉起来，身上也着戎装，颜上满是笑意。
何若舒有些怔愣。听他这般说，她便耸肩笑道：「知道了。」说着，她望外头望了一望，「你既然过来了，便是代表见完刘皇叔了？」
看着她含笑期盼的眼，孙权微愣，目光却几分黯然了下来。
「是啊，我听闻妳和尚香在这儿，便过来……」向孙尚香望了一眼，他顿了顿，方才开口哑然续道：「送妳一程。」
虽然早知道她迟早都会晓得，可他还是耍了点儿诈，不让别人告诉她刘备和赵云关羽等人来此的消息……他不禁苦笑。就是瞒了又如何呢？此战结束后，她还是要离去，回到如意郎君身边的……
何若舒见他样子失落，也不以为意，只失笑抬手起来轻拍了拍他肩头，「你呀，都这幺大个人了，我虽然离开了，故乡还是在这儿的，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以为他是思念自己这个姊姊，毕竟他从小就十分依赖她，她自也没想上太多。
而话落她便越过他步出了帐子，才想探头去瞧是否周瑜刘备等人便在附近，身后孙权却蓦地伸手捉住了她。
她愣地回首过去，只见他正垂眸望着自己，那一双眼睛里头陌生流转的情绪却令她不由得顿住。
「舒舒，妳说过，若这里需要妳，妳便回来……那幺，便留在江东，别回去夏口了……可好？」
驻在营帐门口，他低首望她，嗓音低缓沉沉，并将她双手执起，眼里却煞是深情。
她怔忡不能言语。
她记忆中的孙权，幼时乖巧伶俐，只是性格怯懦，一双眼睛瞧着她时，总带着几分怯怯和依恋……后来大了，他长成俊朗少年，一双眸子里头总带着几分倔强顽强，也变得爽朗爱笑，望着她时，眼睛却是乾净纯粹而专注……
可她却竟到这一刻才察觉，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总跟在她后头的孩子了，那一双眼睛却多了太多她以为是亲情依恋，实际却要多出太多的东西──
他从小就嚷嚷要娶她为妻，她只当做童言戏语──可如今看来，却竟然从来不假幺？
「我……」
「舒舒。」
一旁蓦地传来熟悉的温醇声音，何若舒回过神，侧首望过去，却见竟是赵云踱了过来！
连忙将手抽开，她向后退了一步，便见他踏步过来，神色清冷而恭敬地向眼前人抱拳道：「末将赵子龙，参见将军。」
──原来他并无陪同刘备和关羽进去与孙权周瑜议事，而是在江边船上等候。接了二人，听说诸葛亮还要再留些时日，却未见到她，他这才亲自过来寻人。
孙权是头一次见到这号人物，虽听闻过他武勇难当、万夫莫敌，可今日见了，才知晓并不只是一介匹夫……俊美挺拔，他虽是武将，却还带一股潇洒文雅之气，一身气势更是凛然……他不觉有些涩然。
也是。舒舒连哥哥也瞧不上，如今会上心的，定是这当世英雄啊……
「赵将军不必多礼。」回以一揖，他笑了笑，神色却有些僵硬。
「子龙？你怎幺来了、皇叔他们呢？」高兴这几日未见，总算是见到了他，何若舒笑着便过去拉他的手，却又突然显得担忧起来，「哎、这大冬天的，你好歹也穿了战袍幺，怎幺穿得这样少就出来……」
神色几分柔软下来，赵云拉住她正给自己上下打量着的手，无奈笑道：「主公他们上船了，我未见到妳，便过来寻。先前主公便让我不必穿战袍来，江南不比冀洲冷的，安心。」轻拍了拍她的手，他莞尔，见她这样，他方才心里的那一点不高兴也都散了。
微微侧首望向孙权，他顿了顿，颜色虽仍是恭谨，却不免有些打量。
眼前年不过二十六便继承江东大业的青年，也是俊朗潇洒，颇有当年小霸王孙策威仪凛凛之风……曾经多次听过她提起这位「弟弟」，虽心中早有了底，如今得见，却果真是……情深意重。
「哎──姊姊，这个就是那个赵子龙？」
帐子里头的孙尚香还搞不清楚情况，兴沖沖便跑了出来打断尴尬气氛，见了眼前的男子，便忙凑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嗯……好吧，虽然不比大哥，但确实是英俊潇洒，勉强配得上姊姊。」傲然看着赵云，她倒是满意地笑开。
赵云还愣着眼前这个戎装模样的姑娘又为何人，何若舒便几分失笑道：「子龙，这是尚香，几日还一直嚷嚷着说要见你呢。」笑望向她，她扯扯脣，「这下妳可满意了吧？」
「还行。」孙尚香眉头挑得高，表示自己勉强还算满意。
赵云莞尔抱拳，「末将多谢四小姐认可。」
原来眼前的小姑娘竟然便是孙尚香……莫怪舒舒穿戴盔甲从不生疏，原来却还有这样一个小姑娘。
「既然主公他们都上船了，我也不好让他们再等……今日便先别过了。」手里还拉着赵云的手，何若舒见正是时机告别，于是几分尴尬慌张地望回孙权，却也不敢对上眼，只匆匆低首。
孙权涩然苦笑，「好。诸葛先生还在这儿，妳若想回来，我随时欢迎。」
目送他们俩挽手双双离去时，他目光却不免有些愣忡，又是忆起她方才仰头看着赵云的神情，脣边笑意不觉便更苦了些。
──她那样的神色，却是他未曾见过的。
周瑜便在不远处静静凝望着，见了主君颜上满是癡恋不捨，不觉便深拧起了眉头来，心里却更加不安。
这个女子，却竟可能成为他稳固江东大业的最大变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