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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江山如梦》全文免费阅读 章回十四《一骑当千》(4)
- 章回十四《一骑当千》(4)
荆州夺嫡之争逐显白热化。
建安十三年初春时，为报父仇，孙权起兵去攻江夏，杀死仇人黄祖，并收了大将甘宁。而夺嫡之争，刘琮优势渐胜，为求自保，大公子刘琦几番恳求，总算请得诸葛亮出计相救，于是趁太守黄祖新殁，依言向刘表自请去守江夏，以求远离纷争。
──建安十三年，秋。
刘表病势加重，曹操见时机成熟，便领十万大军来攻，準备要一举问鼎天下──却未料刘表正于此时病逝，蔡夫人私立刘琮为主，刘琮不战而向曹操投降。
于此，新野势危。
知事已成定局，又未抓準时机取下荆州，刘备毫无他法，接获消息后，只得连夜率军奔逃，并联络关羽率水军前往江陵会合──结果知了这事，新野十万民众，竟收拾好家当，全数自愿要跟刘备大军一同撤退。
于是因百姓跟随，又有许多老弱妇孺，退军速度显缓。诸葛亮劝刘备放弃百姓，刘备却不允，只哀歎不忍弃之。
──曹操大军正在虎视眈眈，这方一来，刘备两千随行步兵和十万百姓，竟如同待宰羔羊──只能眼睁睁看着曹操领兵来追。
「子龙，我们行军这幺慢……若是曹操当真让那五千骑兵追来，该当如何？」
忧心忡忡地望着前头那些手无寸铁的新野百姓，何若舒策马跟在赵云身边，眉间虑色深蹙。
赵云奉命跟在队伍最后保护百姓妇幼等，还能隐约见得甘糜二位夫人的马车就混在百姓之中的在前头不远处……她跟着他一路缓军行来，听说曹操接了刘琮降书后，已迅速据军在荆州，派了五千骑兵準备要来赶尽杀绝……前不久还遣使来让刘备投降，但刘备坚持不降。可他们「逃亡」的速度慢得这样，恐怕再过不久，曹操就得追上他们了吧？
而赵云听闻她这话，只能淡然一歎。「主公这里有十万百姓，若曹操欲收民心，兴许还有条生路……但若他决意杀绝，恐怕却只能死战。」回首望相后头尘土飞扬，他皱了皱眉头，手上银枪微微一紧，「无论如何，这一战，是避不掉了。」
侧眸望向她，他沉沉出声。
其实若是可以，他是宁愿主公弃了那十万百姓……曹操是何许人也，那位曾高言「宁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枭雄，为了消灭宿敌，难道会甘愿为了百姓的性命而放弃？
他倒是觉得，弃了那十万百姓，说不準才是为了他们好。
因他两军若是交战……无论如何，恐怕都还是得伤及无辜。
何若舒微微抿起脣，「……早知得会这样，当初或许我该去向仲谋搬救兵……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样，连报信的法子也没了。」丧气垂头，她实在没有料到刘表会走得那幺突然、毕竟刘表和孙权也是仇敌，她为了避嫌，才一直不敢去向江东讨救援……可如今这样，他们不也只剩这一条路能走了幺──
只是幸好，逃离新野前，她让驻在新野当铺的那位伯言故交去紧急送信告知江东曹军来攻──无论如何，就是不看和她这份往日情面上，曹操若取荆州，接着的目标，便必定是江东……仲谋和公瑾若不愿投降，兴许会看在这一点上派兵来相抗！
「蔡瑁小人着实可恶，私立刘琮不说，还竟隐瞒了刘公病逝消息，害得我们失了先机……舒舒，这并非妳的错。」想起襄阳蔡氏小人，赵云便觉不喜，但见她这般愧疚懊恼，他却也只得喟然轻歎，「说来，我还真是许久未见妳戎装的模样了。」莞尔看着她一身轻铠、手持长弓，与他骤马而行……他才想，似乎已经许久未这样，同她戎装策马在战场之上。
「是啊。」闻言，她微微一愣，只得几分无奈地耸肩笑笑。
只是若情况是这般，她还真宁愿自己再没有机会和他一同上战场。十万百姓的命那幺重，前头还都是一干老弱妇孺……这样沉重的命，此行又是如此凶险，要他们如何去担负──
「不好了、不好了──曹操追来了、曹操追来啦！」
后方忽地响起传令兵响破天地的惊呼，何若舒闻声一愣，惊愕地回首过去，便见不远处沙土飞扬、领头一个大将领兵疾行而来──
箭雨在这声呼喊后随行而至，她瞪着眼看着那小兵背后中了数箭而亡。第一波攻势袭来，她连忙拔刀挥剑去挡，便又听得一旁赵云急忙吼道：「保护百姓！」
话落，她便见他急匆匆拍马上前去迎战，一阵忙乱之中，她想起他那句吩咐，只得先将百姓摆于他之前，挡在一干逃亡民众前头，死命挥剑去挡射来的箭矢！
一片混乱之中，她只能隐约见得为首大将领兵杀来，行军速度快得她咋舌──前两日才听说他们出发来袭的，怎地会这幺快就在当阳追了上来？曹操的虎豹骑果真不容小觑……
提起弓箭射去了几个要攻来的士兵，又见远攻已不可行，只得拔剑出来挡。她回首想去顾民众，却也顾不上，一时之间，兵荒马乱，众人只得四处逃窜。
她却猛然想起什幺。
──不好了，甘夫人糜夫人和阿斗，都在那边那辆马车里啊！
抬起头来，她连忙要去寻那辆马车，放眼望去，却只见百姓正在奔逃……往乱军处回马，她拚命去找，最终却只见马车残骸在路边，损毁情况十分严重……
她心口一沉。
深吸了口气，她下马去查看，然那马车却是空的，也没有血迹。
她这才略鬆了口气。
看来姊姊和糜夫人他们，都已经逃了。
只是是逃去了哪里？她们身上还抱着阿斗，又不会骑马，如今又有敌军在追赶……他们能逃去哪里？
「奸……奸贼曹操、竟然罔顾百姓性命，滥杀……无辜！」
隐约听见前头有人如此抖声大喊，她思绪被拉回，猛地望过去，仔细听来，却不是赵云的声音。
心里头忧心不已，她几番权衡，想自己一人也没法去救两位夫人和阿斗，终究还是策马回去欲寻他，却又听得那边领兵大将回道：「吾奉丞相之命、要来取逆贼刘备性命！阻挡者，格杀勿论！」
之后又是前头满遍哀嚎声，方才那出言谩骂的人却已然没了声音。
她见情况不妙，眉头一皱，慌忙纵马奔过去，只见前头几乎横尸遍野、而赵云却从另一边提枪杀来喝道：「尔等要取主公性命，先取下我赵子龙的命！」
说罢，他提枪便上前去阻挡大将上前去追刘备，与之几番周旋起来──
他一人以一敌多，虽无落下风，一时却也分不出胜负。而她赶过去时，却正好见他后头杀来一个小兵要偷袭，前头那敌将又欲趁空杀之……她心头一慌，那里敌将和赵云正缠斗着，不好瞄準，于是连忙拉弓去杀他后头小兵，一箭射中他脑门！
「子龙！」心急地喊了他一声，她欲前去助阵，敌将却也不恋战，已然趁机拍马往前赶去要杀刘备。
赵云见挡他不得，虽想过去追赶，但自己如今任务毕竟是要护卫百姓和夫人……回头杀去几个还在纠缠的敌营小兵，他这才过去和她说话，「舒舒，前头情况如何？」紧皱着眉头，他看了看那里已然四散的百姓，又回首看她。
见着他无事，何若舒一颗心才稍微放心下来，可一听他提起，又不禁更深地蹙起了眉头。
「百姓都散了，死的死、伤的伤，大多都是老弱伤残者来不及逃……我原来想先去保姊姊他们，可过去时，只见马车已毁，里头却没有人，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眼底虑色加深，她看着这满遍鲜血，却觉得一颗心愈发得寒冷，「子龙，姊姊他们……会不会被曹军给掳了去？」
方才明明还是还携老扶幼的画面，一转眼，却已如同人间炼狱一般，遍地的尸体和鲜血……分明不是第一次见过战争，可是这一回，她看着那些手无寸铁而被无辜屠杀的百姓，却更觉得心痛难受。
分明只是两个势力之间的争斗杀戮，为什幺要波及到这些无辜的百姓身上？
十万百姓跟随，如今就是逃过了，又到底还剩下多少人能够安然活下来……
赵云闻言，蹙眉想了片刻，方摇首回应：「应当不会。夫人他们是混在百姓中，阵仗并不大，敌军一时是认不出他们身分的，最多只会就地杀了……既然车里无人，想是弃车逃了。」顿了顿，他回头看了眼方才过来的路，放眼看去，却都已然是曹军的人，正不断往他们这里杀来。「护不得百姓，至少得寻得夫人和二公子，我回去找──」
「我和你去！」毅然发话截断，何若舒怕他又要打发走自己，便先开了口，话声坚定非常，「甘姊姊也是我姊妹，我既是跟着你的，若是自己一人回去寻主公，又要如何去交待？」一双眼直直盯着他，她认真地道。
见她如此，他也知道阻止不了她，只得无奈歎了一声，「知道了，咱们快回去找二位夫人和二公子罢。」妥协地望了她一眼，他话落便策马回去，提枪杀进了敌营里──
她见状，连忙也在后头跟上，一路却几乎都是四散百姓，还有一些敌兵，但数量基本还并不多，也几乎都是散着的……
可放眼望去，却如何都找不到甘夫人他们的蹤迹，她不禁更着急了起来。
甘夫人的身子还那幺弱、阿斗又还那幺小……这里危机四伏，要是出了什幺事要怎幺办？也不知道这刘备让他妻儿混在百姓里究竟是对还不对，她有时几乎都快弄不清楚，他究竟是在不在乎他妻小的命──
「赵将军、舒舒！」
慌忙行间，一旁却忽地传来熟悉叫唤声──赵云连忙勒马望去，只见那里一群妇女正往南逃窜，而一名妇人狼狈地披髮奔来，仔细一看，却竟是甘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