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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祸起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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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时节,岭南山区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阵猖狂过后不见了霸气,满天乌云仿佛战败的残兵逐渐逃得不知去向。大人岭分外妖娆,整架大山湿漉漉好像刚刚被人精心地清洗过。钻天的乔木、低矮的灌木丛叶子都是绿油油的,无数不知名的野花在漫山遍野的草丛中挺直了身躯,这些稚嫩的生命险一险在狂风暴雨中夭折,如今贪婪自在地呼吸着,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来摆去,似乎心中有道不尽的欣喜。生机勃勃的大人岭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特殊味道,让人心醉。

    青山脚下的村落逐一热闹起来,此刻在陆家大院墙外老人们习惯地聚拢到一起,有的远眺群山;有的闭着眼晒太阳;有的东拉西扯,谈天说地,偶而瞥一眼孩子们追逐打闹,这会儿他们觉得生活是那么闲适惬意,那么美好,浑然不觉世道险恶,没有人会想到大墙背后的陆府竟然隐藏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随着天空放晴,东府的厅堂亮了起来。沈放再无隐瞒,一五一十地招供,把罪恶一点点暴露在阳光之下,把个岑有田惊得目瞪口呆。

    樊田闭眼听了一会儿站起身,缓缓走到门口,廊下阶前,片片落樱映入眼帘,可怜它们曾经是那么娇艳如今却狼狈地睡在泥水里。

    “花落狂风,小院残红满……”不知怎的,樊田心里有些不舒服,喃喃地自言自语。

    眼前那几株紫丁香依旧婷婷玉立,枝叶间的花朵有的娇羞地低着脑袋,有的昂着头,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好奇地四下里张望,方才在肆虐的风雨中呻吟的情景似乎从未发生过。樊田呆呆地注视着,陷入了沉思:残红如斯,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啊。陆夏两家世代交好,陆方晓可说是他看着长大的,曾经那么欣赏他的才气,哪想到会有今天呐,方晓啊,方晓,从古到今多少自负聪明者,春风得意的时候忘乎所以,殊不知苍天在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最终如同这跌落枝头的丁香花瓣“零落成泥碾作尘”没有好下场……

    一丝伤感悄悄地掠过心头,樊田脚步略显蹒跚,险一险绊在门槛上。

    王婉兮连忙上前一把扶住。她已经在窗外站了很久,樊田与沈放来往交锋,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一连串命案的来龙去脉逐渐清晰,桩桩件件陆方晓都是罪魁祸首。望着樊田略显疲惫的面容,王婉兮有千言万语梗在咽喉却说不出口,如果不是老人家锲而不舍地追查,抽丝剥茧寻出真相,只怕自己今生今世都被蒙在鼓里,如今揪出了元凶,大仇得报已是指日可待了。她百感交集再也忍不住,噙在眼中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

    樊田一生饱经沧桑阅人无数,王婉兮想的什么哪能不明白

    “老朽幸不辱命啊……”樊田心头一热,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沉默了片刻轻轻拍了拍王婉兮的手背,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好了,都过去了。”

    岑有田站在樊田身后默默望着两个人,心乱如麻。他从小跟着戏班跑码头,饱受地痞恶霸的欺凌,人间的不平之事不知见过多少,尽管满腔义愤可除了忍气吞声又能怎么样呢他是武生出身,最喜欢扮演的角色是义侠。舞台虽小,却任由他惩恶扬善,快意恩仇,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觉得无比痛快,积郁在胸中的一口恶气总算吐了出来。久而久之,戏中的英雄豪杰一个个活在他的心中,成为他做人行事的楷模。容县乡绅多不喜欢他,觉得这个副团总冷冰冰,难以相处,真不懂陆方晓怎么会用这样的人。他们那里知道,岑有田内心并不冷漠,待人接物从来讲究一个“诚”字,是一个嫉恶如仇,恩怨分明的汉子。做事一向爽快从不考虑个人得失,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只要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可这会儿岑有田这个堂堂七尺男子汉却没了决断,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做梦也想不到一向和蔼可亲的陆方晓竟是如此阴险毒辣,可说是万恶不赦了,自己竟然聚拢民团打上东府门去,兴师问罪,这岂不是为虎作伥吗见到王婉兮岑有田只觉一阵羞愧,没有勇气打招呼,像根木头桩子一样呆立在门口。

    “岑团总辛苦你了,到我屋里喝杯茶吧”樊田转过头来,一双业已花白的眉毛略微扬了扬,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

    岑有田心中愧疚不敢直视他,垂下眼睛微微点了下头,身不由己地跟着他走了。

    王婉兮冰雪聪明,这一定是老人家有些话要单独讲给岑有田听,自己不方便在场,便故意落在后面。樊田也不避讳她,背着手边走边说,引着岑有田向后院缓缓走去,谈话声断断续续地飘入王婉兮的耳朵。

    “你担子重啊……夏翠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绝不会为难岑怡芳和两个孩子……就怕陆方晓在你身边安插有人,鼓动民团作乱……当务之急是……”

    “樊伯深谋远虑啊……”王婉兮钦佩地望着老人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暖意目送着他消失在垂花门后。

    前面说过,思远堂中院有大小两个客厅,此外还备有三间客房,这些天来王婉兮母子就下榻在这里。她进屋想看看阿良,才要关门就听前院笑声骤起一阵喧哗,紧跟着院子门口闪出个穿粉袄的小丫头,回脸说了声“您老慢点”,忙用手捂住嘴,憋不住地乐。

    没等王婉兮弄明白,小丫头已经搀扶着一个男人小心地迈过门槛。就见他须发皆白怕是有七十开外了,好像营养不良人瘦得很。显见得是个不修边幅的,一件旧长衫连纽绊都没糸好,脏得已经辨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一看就知道是个落魄的读书人。他走路有些不稳当只顾低着脑袋,好像一眼看不到就会踩空了,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须,足有两三寸长,随着踉跄的步伐微微抖动。

    “这是谁啊看样子同东府上下都很熟悉,夏翠一家乃名门之后怎么会有这样的客人”

    王婉兮正在好奇地打量,从内院跑出个丫环惊喜地叫了起来:“酒鬼爷爷,您怎么来啦”那声音又甜又脆,听起来十分耳熟。

    “是芳桃。”王婉兮掉转眼一看,果然是她。

    “我怎么就不能来”老人似乎有些不高兴,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能来,能来。”芳桃亲亲热热一点儿也没往心里去,笑嘻嘻地说,“您是诊脉来的吧,我带您去。”说着冲粉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接过手来搀着老人慢慢往内院走。

    “诊脉看来这是个郎中。”王婉兮恍然大悟,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看他走路的样子肯定是贪杯了,难怪芳桃喊他‘酒鬼爷爷’,倒也贴切有趣。”

    “不对。他给谁看病莫非夏苍的伤情有了反复……”王婉兮一惊,拔腿就跟了过去。才到夏苍门外就听屋里飞出一阵笑声。“听这气氛也不像有谁病了呀”王婉兮有些纳闷,进去一看,夏苍好端端在床上坐着,夏翠在八仙桌旁正陪着老郎中说话。见到儿媳妇来了笑逐颜开忙给引见:“这位是本村的杨老先生,医术高明,人称‘赛华佗’……”

    “那可不敢当,还是叫‘老酒鬼’我更爱听。”

    正说着芳桃左手抱着个小坛子,右手端着一只细花瓷碗进来了,笑眯眯地往桌上一放。

    “老酒鬼”一看眼睛就亮了,鼻子嗅了嗅开心地说:“上好的陈年花雕!知我者芳桃也,老酒鬼正口渴得紧。”说着迫不及待地满满斟了一碗一饮而尽,这才想起主人的话刚说了一半,顿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这位是……”

    “这是……”芳桃嘴快正想介绍,被夏翠使了个眼色接过话头:“这位与老先生同行,是老帅从桂林特地派来给我弟弟疗伤的王军医。”

    “哦”酒鬼杨不禁上下打量她一眼,能得陆荣廷如此信任,想必有些本事,可这年纪也太轻了只怕连三十都不到,再高明又能有多少历练忍不住就想同她比试一番。

    夏翠和酒鬼杨同村居住几十年,偶有不适总是请他来搭搭脉,不但彼此熟悉也谈得来,这时候老酒鬼想些什么焉能猜不中夏翠心里偷着乐微笑着说:“王军医,我弟弟伤后身子虚弱,做姐姐的我自然放心不下,背着你请杨老先生出手,开个方子补一补,你不会见怪吧”

    婆婆隐瞒自己身份,必是谨守樊伯叮嘱,怕生不测吧,其实陆方晓已经惶惶如丧家之犬,还有什么可顾忌的王婉兮心下虽不以为然却不便说破,也就顺水推舟了:“看您说的,杨老先生是杏林前辈,能有机会请益我巴不得的,就怕老人家眼高不肯赐教了。”说着笑嘻嘻地瞅着酒鬼杨。

    老酒鬼看得出王婉兮果真是诚心求教,眼神里隐隐还有几分俏皮撒娇的意味,不免暗自得意起来,“这丫头真会说话,有点意思。”

    酒鬼杨心里高兴,脸上却是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王军医,那老朽可就献丑了。”

    说着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夏苍床边坐下,三指轻轻搭住他腕间,问道:“你伤在胸口”

    “是。”

    “还觉疼吗”

    “不疼了。”

    “唔,那就好。”

    酒鬼杨也不再问了,只见他凝神静思,忽然诧异地咕噜一声:“风邪阻络”

    “他说的什么意思”夏翠连忙俯过身扯了下儿媳妇小声问。

    “这是中医的说法,就是风邪入侵,阻塞了经络。”

    “那,要紧吗”

    没等王婉兮回答,就见酒鬼杨不满地回头白了她们一眼。显然这是嫌她们在一旁打扰了。王婉兮悄悄吐了下舌头再也不敢出声了。

    酒鬼杨只作没看见,吩咐夏苍:“看看舌苔。”

    夏苍听话地张开嘴,老酒鬼略看一眼,神情严肃起来:“是喽,舌红、苔薄白、脉弦乃风毒入侵之象。”

    “那,要紧吗”夏翠忍不住又问。

    “不是要紧,是要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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