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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回二十八《相思断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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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二二九载,魏纪太和三年,东吴孙权于武昌称帝,改元黄龙,国号吴,史称其为吴大帝。
──因退蜀军而败魏军,孙权终得出头,无须再落于曹魏之下,方得称帝。
孙吴三代立业,终成一方霸主。
称帝后,孙权封老臣顾雍为相,并拜陆逊作上大将军、右都护,命为太子师。拜丞相时,张昭虽多人推崇,但孙权思极他性情耿烈谏直,终是犹豫,后仍是拜了顾雍。
而此前并无上大将军一职,是为孙权特为陆逊置之──陆逊手中又有吴帝私绶印鑒,其威望之高,除丞相顾雍外,几乎已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于此,陆逊由夷陵一战至今,于孙权眼里,已同当初周瑜之于孙策般,作为心腹能臣。
「仲谋信你自是好事。」听他说极,何若舒宽慰地展颜而笑,于清宁阁亭里静坐,只见眼前男子方下朝而来,一身绯衣朝服,倒有几分风尘僕僕的味道。
「仲谋他啊……自幼便怕着寂寞没人相伴。只是公瑾、子敬、子明都皆已去,而我毕竟是女子,实质上帮不得什幺,如今却有你能作为心腹相伴……如此,我也安心了。」轻浅一歎,她淡笑而望,并着手替他斟上茶。
而闻她此言,陆逊微微一顿,只得默然入席,心里却不由得几分複杂起。
──这份信任,半是因她多番从中作美而来。
他虽感怀吴主恩宠,然君王之恩最为动荡,如今每行一步,都令他步步惊心──当手中权势更重,他却不晓得,自己是否还能如同当初那般,无虑地作为她的友人,听她倾诉、同她议论大小是非。
兴许,他再不能同以往那样,暗地里偷偷地替她照应──
「舒舒此话,倒是教我颇有压力。」无奈微笑,他收回思绪,歛拢袖口,顿然方道:「不久后便要迁往建业,我却要留驻武昌,日后便无法再经常与妳说话,着实伤感啊。」莞尔,他半是玩笑地开口道了句,却教她更是好笑地摇了摇首。
「伯言如今身繫重任,便无须再担忧我了……何况伯言不还得经常还都述职幺。」偏头轻笑,她脣畔浅扬,仰首望向陌上春色,又恍惚道:「只是那全琮……究竟是个如何的男子?」
闻她这一言,陆逊随即一歎,又思及前几日之事,却不由得亦同她忧虑起来。
孙鲁班自周循死后,消沉了好些时日,却于一日未明缘由,忽地便看似是振作了起来,且还似是换了个人──他虽关注得不多,但由她说起,孙鲁班不仅是莫名疏远了妹妹孙鲁育,还忽同孙权道她想嫁上好人家,以此忘怀周循……
全琮是为左护军,领徐州牧,曾领兵破关羽、刘备、曹休有功,如今方丧髮妻未久,年及而立有一,倒也是孙吴颇有谋略武勇的英才,并无哪里不好。而孙权向来疼宠长公主,此时又十分看中全琮,自便将孙鲁班许给了他……孙鲁班还趁此机会央求,望能同妹妹孙鲁育一同出嫁,于是孙鲁育又许给朱据。
只孙鲁班忽然如此,怕是令她无法轻易安下心吧?
朱据与他同为江东士族之一,性情谦礼慷慨,亦是文武双全,只是年头也已有了三十五,着实与小虎年岁差得稍微有些大。陆逊亦发觉,二位公主许的都是如今朝中正如日中天、又无正室的男子……许是孙权爱女之由罢。
「子璜性情爽朗,文武双全,为人豪爽,亦是一代豪杰,想必定会善待公主,舒舒便莫忧虑了。」掩去心头一点疑虑,他想了会,觉得当该是自己想得多了。而她作为母亲,多想一些却也是常情。
何若舒则却不住一歎。「我这母亲啊,是当真当得失败,如今却也不知晓大虎心里究竟是想着什幺了。」听闻孙权说起,却是大虎自个儿同他求的几户人家,孙权方才由那几户家姓中众多男子中选出了全琮和朱据。小虎她倒不甚忧虑,只是大虎……
那一个不久前还未周循哭得肝肠寸断的孩子,又怎可能这样快便变了心?
那孩子心里究竟想得是什幺,她却竟无从猜得。
分明知晓事有蹊跷,可几回去问大虎小虎,那两个姑娘虽有几分心虚,却都只将她打发忽悠过去──她是真真不晓得她们俩究竟瞒的是什幺了。
而她更不晓,大虎又究竟是为何而疏远自己妹妹?
她不由得慨然喟歎。兴许却是因自己老了,两个女儿都再不愿同她说贴心话……可嫁娶却是人生大事,她是一点而不望她们草率决定啊。
「舒舒莫要这般说。」听她如此,陆逊忙出声劝了句,「孩子幺,这年岁总显得叛逆些,往后成熟点儿了便会好些的。」扬脣微笑,他婉言而劝,心里却不住地歎。
她的身子自那日之后便一直不好,自然无法同其他夫人那般,时时刻刻就近照料,又能有什幺法子?且……徐氏跋扈,王氏刁横,孙登孙和却都是宽仁温善、聪颖伶俐的孩子,与其母不同。孩子性情如何,看来终究也非母亲能管得的。
「大了便会好些幺……但愿如此吧。」她慨然轻歎,想了想,又望他眉眼轻颦,想这气氛实在沉闷,便浅浅扬笑起来转换:「说起孩子啊,我倒是好些时日未见得抗儿了。那孩子最近如何?」思及那个样子倒是与他十分相似的孩子,她神情微舒,便显几分慈蔼起来,方还有几分想念。
陆逊闻言亦笑,「抗儿年纪虽还尚幼,倒是听闻玉儿说他口齿伶俐,甚不输我当年。」莞尔,他想起妻子信上所提,便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只是久未回吴郡,亦不知晓他的孩子现方如何了?
待至陆抗年岁再大些,他便想将他同妻子接来武昌……终究是家人,吴郡离武昌太远,多年分隔,为夫为父,他心底都过意不去。
「那挺好,我如今啊,倒是有些怀念起当初那个雪中送饼的孩子呢。」思及当年亦不过四五岁的陆逊,何若舒挑眉轻笑。犹记当初,他仍不叫陆逊,而唤陆议……
「如今想来,却已是半生之前的事儿。」闻之慨歎,陆逊耸耸肩,颜上仍犹含笑,却带几分惘然。
转眼多年啊……她口中当初那个曾于雪地中与她送饼的孩子,却早于陆康死时便一同葬土逝去。想想他是当真曾想过,将来要与陆绩同作为文官来辅佐江东,如今辗转却成了征伐沙场的将军,着实令人感慨。
投笔从戎啊,原来他也能作为将军──这约莫是当初的他未曾想过的。
可歎,他是再回不去那从前两袖清风、白袂轻扬的少年,而她也再回不去从前明眸睐笑、眉眼明灿的姑娘。
「是啊。」并未听出他话外之意,何若舒颔首,正欲再发话,却又是掩着袖子咳了几声,方拢紧衣袍歎道:「唉,今年的风还真是冷,都是入春许久了……却不知炎夏何时才来。」
见状,陆逊微愣,亦将袍子稍稍拢紧,同她笑歎,「今年春日冷得厉害,怕是没法子遇上炎夏了罢?」几分调侃,他方伸手替她斟上热茶一捧,挑眉莞笑。
「呵呵……伯言此话极是。」
单眉轻扬,她仰望枝头春色浅淡轻笑起,却见那里清风捎来樱瓣,春景繁华,几乎教人不禁随之而醉。
春日将尽,她听闻这年便连成都也落了雪……却但盼他仍旧无恙。
听说头一次北伐,却是兵败,但他却是无损而归,于她心安不少。这幺多年──他依旧如同当初,骁勇善战,从不落人后。
而方能知他现今仍旧安然活着,于她……却也是最好最大的礼了。
◇◇◇
吴黄龙元年,秋,吴帝孙权迁都返建业。
孙权并无修建新宫,而是迁入旧时孙策所居讨逆将军府,改名作「太初宫」。
于此同时,当年春之后,诸葛亮便又派兵北伐,前往攻伐陈仓。
听说西方又陷进战场之中,这回赵云却因病而无参战……何若舒微微歛眸。无事的,那幺多战争他都挺了过来……区区一个风寒,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无事的,他当会无事的……
方如此想着,她便听得外头传来朗朗一声:「陛下驾到!」于是忙回神过来,匆匆由座上起身,慌忙踱至殿门前下拜迎道:「妾参见陛下……」
「免礼,快些起来。」一袭玄金衣袍绣龙,孙权摆摆手,上前便将她拉起,眉间深颦,隐隐有几分不耐,似心里正闷忍着什幺。
她见状,却不由得微微失笑,便依言藉着他的手起身,又复同他坐回案旁,婉笑道:「陛下欲来见妾,如何却不先说一声?倒是让妾有失远迎,失了礼数。」听着倒有几分嗔怪之意,谁让她方才听见他来倒是真吓着了──他要来清宁阁前,不都会先让太监陈则通报的幺,如何今日却这般匆忙……
闻言,他轻歎一声,隔着桌案将她的手拉过,柔声浅笑启脣,「朕想见练儿,自然便来了。且朕与练儿为结髮夫妻,那些礼数又有何要紧。」说罢,他方回望向一屋子的婢女侍从,又复出声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见他如此,何若舒方想,这人急性子,定是朝堂上又有何事气不过,便快步过来要找她诉诉苦了。
于是待至人全散后,她仰首望向他还带几分烦燥神色的颜,无奈地笑了笑,「陛下今日怎幺了?如今陛下才方称帝,正是举国同庆之时,不是当该高兴幺。」莞尔偏头,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