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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回二十三《烽火未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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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想,张辽正看準了这时机,骑兵由城中迅速尽出、便望守卫最薄弱的他这儿冲来──当他察觉情势不对,要叫回前头已撤退的部队时却已来不及,江东将士见此情况,竟各个士气委靡、眼看便要溃不成军!
「──两军交战、为何不吹号擂鼓!」
正于他心想自己约莫便会栽在此处时,甘宁却一箭射来,将前头来袭的敌军全数击毙,并还喝令士卒及鼓迎敌。右部督凌统亦领三百亲卫冲回敌阵浴血厮杀,而他听着耳畔擂鼓鸣震,心神一定,扬声便喝道:「将士们!随我迎敌出阵、杀出重围──!」
随他扬声大吼,江东将士再激士气,各个全与敌军杀红了眼!
而见状,吕蒙亦吼声喝道:「保护主公──撤军!」
──孙权此生约莫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战况,十万大军竟能被张辽等人杀得不堪一击,便连督禁卫军陈武也战死。所幸有甘宁永远天不怕地不怕,一声喝令便将士气激起,还尚有凌统于他身侧死命相护。
建业离合肥并不远,他已派人前去搬援兵来,只要能撑到那时……但他也知,他若不在,江东便是鲁肃主事,只是如今鲁肃须在巴丘守城,其余大将又大多与他同来合肥,却有谁能来救?
凌统拚死相护之中,身上中了数刀,铠甲上全是血。他见之极痛,为他一时大意,却害得他的将士竟要损伤至此……
「主公,快上岸!」将孙权护送至南岸,凌统低喝一声,死命令孙权安然后,方又回身与亲兵提刀回去断后!
孙权牙一咬,虽极不情愿,却也知他这主将若死,接着的情况只会更加惨重──将士也是为此才护他的!
万事得以大局为重……他不能感情用事!
于是他只得与甘宁吕蒙等人望回奔去──然于此时,一路兵将却也蓦地便从他前头杀了回来!
见状,他心头一惊,心想自己难道当真命定尽于此?定睛一看,却见是陆逊与骆统率众喊声杀来──
「保护主公、救出我军将士!」
骆统与陆逊虽都还只领小小军职,将士也不多,气势却不弱。二人提刀杀出阵营,骆统见不远处还有自家将士在与敌军厮杀,便与陆逊交换一眼,令陆逊先留下稟报。
而见孙家军皆是残兵狼狈,陆逊看见孙权,随即惭愧抱拳跪下,「属下来迟、请主公恕罪!」
一瞧见他便已知是谁托的忙,孙权吐了口气,心下总算稍有舒坦,「别急着请罪,此番你等援兵有功,寡人定不会少赏!」
「是!」
朗声应罢,他便亦提刀,杀进了重重敌阵里。
许久,随援兵一同潜行归来的凌统重伤,身边却亦已无亲兵存活。
──逍遥津一战,令张辽名望大震,几乎响亮整个大江南北,后更有「张辽止啼」轶闻随之而出,言江东小儿有啼哭不止者,只要听闻张辽大名,无一还敢哭泣。
孙权回营整军,虽并未予二人加官晋爵,只赐了金帛财宝等,对陆逊及骆统这二人却也有了些许改观……他先前便已见过骆统治民之才,也知陆逊于治灾抚民颇有心得,却未想这二人还如此会统兵。
文武双全──他的妻子是没看错,舒舒这一说来,他越看着,便愈觉陆逊文采曲艺与武功确是不输周瑜才貌,温雅气质也相近……只是缺了些历练。
正好也是时候……陆氏曾是地方望族,他如今急需拉拔人才,他族弟陆绩也已有了些名望。子明子敬等人也曾几番推崇过他……这时机,却是再好不过!
「伯言。」坐于主帐案前,孙权笑望眼前银铠青年,讚许道:「此次幸亏有你与公绪援兵,否则寡人不知命丧何处。」
「臣不敢。臣援兵来迟,当请主公降罪,不敢居功。」抱拳揖身极低,陆逊单膝跪落于地,神色仍是谦谨。
见他如此恭谨,孙权闻言笑开,「哈哈……好,寡人便欣赏你这不居功的性子。正好,你此番镇乱有功,便一同赏罢。」扬眉,他勾脣一笑,顿然又道:「兄长虽不幸早逝,却遗下两女一子。如今玉儿正满及笄,端秀大方,姿容妍丽,且颇倾心于你……伯言既尚未纳娶妻妾,寡人有意将她许配与你,却不知你意下如何?」
陆逊闻言一愣。
微微抬眸望向孙权,他听着这话,却与数年前问起孙尚香时的玩笑不同,论是眼神语调、都甚是认真……
先前舒舒便同他问过婚事盘算如何,原来便是此意幺?
脑子里却瞬即晃过许许多多身影──他记得那个孙玉,大乔的女儿,端庄清秀漂亮,确实遗传了父母的容貌,也颇有大乔姿容仪态。
可于他脑海里更多的,却是这幺多年以来,他心里头,那个始终未曾散去的女子身影。
犹记初遇时,她莽撞冒失、一身狼狈残破……而后再见,才清楚看见她明眸含笑,一双眼儿清亮灵秀,活泼却不失那一分端持婉善,有时尚能英气凛人。
后来她为着他人,虽是日日担惊害怕、流离乱世,眼里却多出了几分温婉安然、与被逼回府时的那一份死气悲怆,相映相差──直至今日,她的眼里已是静如止水,温平若是静风,却再没有了昔往那一分清明灵气……
他不知道他是何时变得这般在意她的。
许是看着她爱着天下,却将自己的一生也赔尽……然后终究从同病相怜,多了那幺几分不捨──
「孙小姐年正芳华,温婉大方。臣一届白衣,能得小姐及主公垂青……臣受宠若惊,不敢推辞。」
再复歛眸,他垂首抱拳应声,神态温谦而允,脣畔轻浅含笑。
「呵呵……如此甚好。练儿一直操心玉儿婚事,你既能答应,便是再好不过。」朗声笑开,他颇为满意地扬脣笑起,半晌方起身至他身旁,将他扶起,「你身负贤才,寡人日后还有许多事尚须依仗着你。伯言,你我既是旧识,日后便无须再这般多礼,私下唤字便是。」举止颇为亲暱,他伸手拍拍他肩头,眼里尽是赏识。
陆逊闻之轻怔,亦弯脣笑开应:「是。」
仍是温雅谦儒,他脣边扬着笑,心里却莫名泛起了一丝苦。
若他发现得早些、若他能再大胆些……那幺于她身在江东,却处境尴尬之时,他便出口提议,以自家让她安身……今日是否会有些不同?
若知她今日会是这心不由己的压抑模样,他却宁可,是由自己护着她……可事过境迁,他除了作她一辈子的友人扶持,又还能多想些什幺?
听天由命,不过如此。
◇◇◇
孙权归来,何若舒便与其他侍妾夫人等,一同于府门外头静候。
合肥之战持续了数月之久,由夏日都打到了秋日,等至他们回来,竟也已是建安二十一年,方才一直让她提心吊胆……所幸她还有陆逊可信、还有他能去替她救。
未久,她方才见他与众人乘马归来,领首而回。她于远处眺望,见他神色虽因战败而几分憔悴,但总归是精神不错,于是心下稍宽,总算鬆了口气。
幸好,他总归是无事归来……
想着他之后该还有其他要事,自己该是不好叨扰。她捋起裙摆,便要转身回府,未想孙权却早看见了她,并早先一步下马来,孩子般地快步踱进人群,张手将她迎面牢牢抱住──
「舒舒,我回来了。」
低附她耳畔轻歎,这声调听来有几分委屈,还有几分眷爱。
她见状微怔。
虽是他将她抱着,她却感觉彷彿是他在向她寻求慰藉似地。
顿了片刻,她伸手回拥,下意识便顺着轻拍抚了他背脊,浅笑低应:「你这孩子真是……这儿人还多着呢。」笑得几分无奈,她莞尔。
都多大岁数了,他却总还像个孩子。
孙权听她这声唤,略有些不满,却又不禁几分怀念。他已有许久未曾听她这样唤他……听着竟觉得挺暖心窝。
「舒舒,我现如今是你夫君呢,怎幺却还说我是孩子……」嘟囔两句,他又思起战前她的担精竭虑,不由得几分愧疚垂首下来,「此次出征,让妳烦忧了。」将她拥着便觉她似又瘦了些……他心疼低喃。
精神倒是不错,还有神思与自己笑闹……何若舒吐了口气,笑着退了一步将他打量清楚,却见他数月征途,连鬍渣都生了,模样竟看着成熟了些。
「无事便好。可有哪里伤着?」将他全身上下瞧了一遍,她看了看,几分关心地开口问。
「自然无事……只是公绩因我重伤,实在教我过意不去。」垂眼,一想凌统因他重伤,他便觉得愧疚。莫不是因自己误判情势,又如何会令将士折损至此?他身为主帅,实在罪孽深重……
「沙场无眼,受伤毕竟难免。我……妾身听闻是凌将军捨身救了夫君,确实是忠义之士,夫君当该好生派太医医治将军才是。」恢复端婉仪态,她温浅地弯脣笑笑。
「嗯,这是自然。」勾脣轻笑,他听她那一声夫君听得挺高兴,扬眉便又笑道:「议事完后,妳方将玉儿和嫂子带来。亲事已定,该让他俩见上一见。」
她闻之一愣。
这几月因战事,大乔便过来建业陪她,顺便讨论关乎孙玉的婚事……听他这话,她下意识便抬眼向后头于多人之后的陆逊望去,只见他乘于马上,一身铠甲,英气而温雅,神色却瞧得不清明。
见她望去,不知是否有所意会,虽是遥远,却感觉他似也望自己这儿对上了目光。
她不禁想起他给她的那一句「听天由命」。
孙玉……是个乖巧懂事的姑娘,将她许给陆逊,也只是盼着她这好友既无心上人,那幺娶个能持家的姑娘,早些成家立业也好罢?
只希望,她主动提的这门婚事,不会令他为难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