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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江山如梦》全文免费阅读 章回二十三《烽火未消》(1)
- 章回二十三《烽火未消》(1)
建安十八年末，步氏生长女，名作孙鲁班。隔年末，又生一女，小名小虎，名作孙鲁育。
而因生大虎时难产，孙权待长女便更宠爱疼惜，也待步氏更疼宠爱之
「只可惜不是男孩……」当见她生出第二女时，孙权虽高兴，却也不免惋惜。毕竟于他心中，却只有她的孩子才会是他最属意的继承人选……
何若舒莞尔，「不是说了男女都好的幺？」手里抱着女娃，她看着他的神情，有些无奈。这般说来，还幸好不是公子呢……她的想法，向来都是立贤不立长，更不立私。不过孙登聪颖懂事，又是长子，看着倒挺有后继的范儿了。
只是徐氏被废黜回吴郡后，孙登便不愿再与她亲近，总是温文疏淡……她很无奈，却也不得不歎服他的这一份念旧孝心。
然于孙权走后，大夫却面色歎然为难地对她道：「主公在时，老夫实在不敢言……可、夫人身子底虚寒，又一直未真正好起，如今已生两女，怕是日后若再有孕……」
听着大夫欲言又止，她闻之歛眸，却并不惊讶。
她的身子原来就不好，每年总得要病上一回，生育又是极耗损身底的事儿，且她年岁说来也实在不算小了……即便能将身子情况调整回来，但若再有孕，怕不是孩子夭亡，便是她走了吧。
于是几番思量过后，她祕密令大夫给她配了避子汤──也没什幺意思，只是她知晓孙权一直希望她能生个男儿，若知此事，定会十分失望吧？虽说这东西用久也是伤身……但总归比起再怀一胎，是算不大了。
但大夫也说了，令她身子一直无法真正好起的原因，并非出自于身，而是心。
──正因有这缘由，她便更不想让孙权知道了。
建安十九年，曹操领四十万大军亲征须濡，互有胜负。两军对峙，曹操见孙权七万大军严整有律，于是歎之曰：「生子当如孙仲谋；如刘景升儿子，豚犬耳！」
这一番难得讚扬孙权的话，是曹操英雄惜英雄──年仅三十三的孙权却能与他和刘备相併对峙，气势也丝毫不输……确实是孙家出虎子啊。
此番征讨须濡，孙曹二军僵持数月，却一直互攻不下。于是孙权送书一封予其言：「春水方生，公宜速去。」语罢，背后却又注记一行小字道：「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于是曹操大笑班师离去，只留一句「孙仲谋不欺我也」。
原来曹操因久攻不下，又因北方情势不稳，早有退兵之意──孙权此话倒给了他台阶下，更令他歎服其胆略才智。
只不过，曹操离去前，却留了张辽、李典、乐进等七千多人守合肥。虽有大将张辽在，但因兵数不多，孙权本也不以为意，却未想日后会造成他一次险些死于战场之上……
年末，刘备攻围成都，最终拿下益州，刺史刘璋开门投降。
期间，庞统战死，马超马岱等人归降，五虎大将始成。
而因前有刘备相约过，得益州即还荆州之约，于是知他拿下巴蜀并已领了益州牧后，孙权便派了诸葛瑾前去索讨。
谁知──刘备却不允，只又道：「须得凉州，当以荆州相与。」
──拿了一个益州来屯不够，还想着要拿了凉州才肯还地，这不是明摆着向他赖帐幺！
孙权听罢后，十分气愤──且刘备如今据有益州和荆州，版图算来都要比他江南几郡来得大了……若再放纵令他拿下凉州才还荆，他莫不是便如同取益州般、顺便将他江东也给全取了幺！
于是他遂令吕蒙出兵荆州，趁着刘军主力都尚在成都安置，一下便让吕蒙连连拿下了长沙、桂阳、零陵，刘备亦起兵五万赶赴公安，关羽则据军三万益阳与巴丘鲁肃对峙，孙刘形势一霎变得紧张非常，大战一触即发。
见此状况，何若舒十分忧心，但却又明白──这荆州是一定得要的。
「刘备的野心太大……周都督说得不错，孙刘终究是不可能永远为友的。」
出征荆州前，吕蒙望着前来探问的何若舒，终是摇首歎然。
「丫头，我知妳与刘备那里关係不错……但既主公不愿妳捲入争斗，妳便还是莫要多问了吧。」伸手笑拍了拍她的头，他曾想过她既然曾有八年都待在刘备营里，便必然有旧交。她向来聪颖，若愿亲笔书信前去劝降，或同与诸葛瑾前去要地，说不準却能有办法不令这联盟破裂……但孙权不愿，他倒是百般将这丫头护着。
何若舒闻言微怔。
孙刘盟友关係、终究是要破裂的幺……
「我都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吕大哥还唤我丫头呢。」莞尔，她偏头笑笑，神色里却藏不住忧虑，「此次大哥出征……我原也没有要过问太多的意思，只是盼着大哥入荆时，如若可以，对待敌军百姓……能多加善待些。」笑得有些无奈，终究是有一份旧情──那些蜀军将士们，曾经都还是与她为同营的啊。
若如今她还在他身边，却不晓得会有多为难……
吕蒙也只能歎然，「刀剑无眼，妳既念旧，我尽量便是。」微微扯脣笑，他自是知晓她已是步夫人，只是实在识了她太久，又见她这处处为人忧心的性子还丝毫未变，总很难将这小称给改过来。
「刘备如今新取益州，兵势正盛，定不会愿意退兵……但正因他取了益州，又与主公联盟破裂，曹操便有可能趁机拨兵去攻汉中。」垂眸思索片刻，她想了想，又复开口。那曹操最为忌惮孙刘联盟的缘由、说来终究是这江南与西蜀联合加起的百万大军，如今见他们关係破裂，定会趁机出兵，甚或来挑拨关係的。
但他才新退兵于须濡未久，最有可能的目标，应当还是刘备新取的益州。
「未保日后还是得要和好，我想，吕大哥当还是见好就收罢。」半晌，她抬眸定睛道。
吕蒙闻言有些愣。
从前只知她伶俐，却还真不晓这丫头何时也懂得分析局势了，且还真说得令他一醒──确实，主公会敢出兵荆州，约莫便是看在曹操方由须濡退兵不久……只是曹操势大，若不想屈居于人下，与刘备合作，却还是眼下必须的。
「知道了，多谢妳这一言。」扬眉，他着一身铠甲，听罢拱手便欲走，临前却又回眸看了看她相较几年前，似又变得更加消瘦的身子，于是垂眸复道：「丫头，可记得好生顾好自己身子。」
说罢，他便上马离去，只心里头仍不由得歎然。
他是不知她于刘备那儿是发生了何事才回来，问起伯言那小子却也说得含糊……记得多年前一别，她虽仍是这样处处担惊忧虑的性子，但至少眼瞳里头还是单纯明澈、话间仍有朗朗笑意。如今成熟是成熟了，他却更觉得她的眼睛死了。
也莫怪伯言总对她多有几分问候吧──他如今人还尚在镇乱，只能与她书信相往，想来定是担心……便连他瞧着，也觉得这丫头是该多几分担心。
而未久，孙刘两军气氛动荡之中，曹操果真拨兵南下，望汉中张鲁攻去──张鲁不久投降。
于此，刘备见形势不好，便立刻急令关羽与鲁肃议和。
大局为重，鲁肃未免关羽疑心，又定要将盟友关係修复，于是约关羽单刀赴会。二人皆不带随从士兵，只带一刀相见，终于划定荆州方以湘水为界平分，联盟才终于得以维持。
然此时鲁肃心里，却是万分悔恨。
「子明啊。」年已过不惑，鲁肃昔往尔朗眉目，如今却是深染忧愁，歎然摇首，「当初为使孙刘联盟能成，以抵抗曹操大军，我拚了命地说服公瑾和主公将荆州借出……却未料，终究是低估了刘备的野心。」
素来是温蔼能言，颇有大气，如今的鲁肃，容颜里却是有了几分憔悴疲惫……周瑜予他接下的担子、还有主公一直以来于他的信任──要他死而后己，他是绝无怨言的。可如今荆州竟要不回来，又要他当如何是好……
前番孔明在时，他前去索讨，分明刘备是满口称要将荆州还他的，可那关羽竟是翻脸不认帐，便连刘备也藉口他江东趁势欺人而出兵……江南为昔孙家立足之地，如今荆州却因他而失，让他实在羞愧难当！
吕蒙方取三郡而归，见鲁肃这般失意与他饮酒，不由得几分愣。
鲁肃当初确实是过于信任刘备了，便连他也觉着几分不妥……但又能如何呢？刘备藉此借了荆州，当初为了击败曹操大军，这却也是不得不为的……
「子敬莫要过虑，主公不也未曾责怪过你幺。」安抚地扬笑与他敬上一杯，他慨歎。幸好主公于他总是信任，即便如此，却也未曾怪罪于他。
「主公是不怪我，我却怪自己当初就没听公瑾相劝。」苦笑几声，鲁肃又是歎气，半晌，方才语重心长地抬首望他：「子明，我这辈子啊，不晓得还有多长，也不知是否还能否将荆州取回……如若我有个万一，却也只能将这后事交託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