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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江山如梦》全文免费阅读 章回七《官渡混战》(2)
- 章回七《官渡混战》(2)
和桃园三兄弟暂时别过后，赵云一大清早便带着何若舒抄近路回吴郡。
一路上，她见着许多人亦一直在谈论哀鸣着关于孙策之死……她据说周瑜正好有事缠身而无法及时赶来见孙策最后一面，印象中，虽然周瑜总是心机深沉难以捉摸，和爽朗的孙策却是无话不谈。想来……他必然也十分难过的吧？
虽然情绪已然平复了许多，原以为是做好了万全準备，可当她终于近了孙府时，望着前头忙碌纷杂的府邸，却仍感到了些许抗拒和痛苦。
「不进去幺？」见一旁的姑娘踌躇不前，赵云侧首望去，却见她抿脣不动，于是浅浅歎气，「没事，不会有人怪妳的，进去见妳大哥最后一面吧。」搭上她肩头安抚地拍了拍，他笑笑道。
深吸口气，她知晓自己终究得是要进去。沉默半晌后，她鼓足了勇气，方才抬头望他：「你……能在这儿等我幺？」
虽不解她是何意，赵云心中讶然一瞬，但仍颔首回应，「好，我等妳，妳进去吧。」
得到他答应，她这才鬆了口气，微微握紧拳头，一步步地踏了进去。
而因整个孙府都为了孙策后事而繁忙着，她给侍卫确认过身分进去后，基本也未有多少人理会她，个个皆是各忙着各的，也就几个较为熟悉的和她简单招呼。
一路向着人最多的地方过去，她远远便见到那里孙权一身素衣，背着众人正做祭祀。躲在门后偷望，她心里踌躇，还犹豫着该如何去面孙策最后一眼、是否该与孙权道别，身后却忽地一双小手拍上了她背脊，吓得她险些惊叫出声：
「舒姊──」
「嘘！」
忙回身摀住后头小姑娘的嘴，她一见是孙尚香，瞬时是鬆了口气。「尚香，别嚷嚷，会打扰仲谋的。」食指肃穆地摆在脣前，她叮嘱道。
见眼前的姊姊神情严肃非常，孙尚香立刻乖乖地住了嘴，眨眨眼抬头看着她。而待是何若舒总算稍安心地放了手，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气声开口：「舒姊姊回来了，不进去看大哥幺？」微微垂下眼，她的眼睛却有些红肿哭过的痕迹。
何若舒苦笑摇摇头。她自认自己无颜见孙策……现在的她，什幺也没有，什幺也守护不了……更不可能完成他对她的交代和期待。
「舒姊姊不想进去……只想见大哥最后一眼便好。」表明不愿进去参与礼仪，她笑得几分酸涩。只是这距离实在太远，她看不到孙策的模样啊……
说来，孙策今日也就该入棺了吧……今日不来，她便真的再也见不到这时代之中，除了步舒的娘亲外，第一个待她好的人了。
「那舒姊姊随我来吧。」虽理论上是该去一同参与，但孙尚香正好今日犯丧葬，便没有进去一同参与，牵着她的手便小跑步地偷偷躲到了一边屋子旁的窗。
隔着窗棂，何若舒微微抓着窗缘探头，愣地望着不远处，那个静静躺在榻上的男子。
白帘隐隐遮蔽着，平时总是那般豪爽开朗爱笑，可如今的孙策，却只是那样安静地躺着──左颊上伤口盖着一块布，他阖眸的模样苍白静谧，彷彿只是睡了，可那样不符他的静，又像是正告诉她──他已经死了，再不会甦醒过来。
喉头不住地一哽，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不让泪又落下来──心一紧，她忙移开目光，却正好见一旁孙权面色沉痛却淡静地领于前头，歛起平时讨巧开朗的模样，十八岁的少年竟也已有了几分成熟。
她微怔，却是不禁想起，七年前，孙坚死时，他还曾哭哭啼啼地问她：「舒姊姊，爹没有死的，大哥是骗我的，是不是？」
而如今，他也已然长成了懂事成熟的男子汉了……
她一直都知道的。
即使没有她，他也一定能好好地接下这担子、担下江东，成为日后称霸一方的霸主……
哽住鼻间哽咽，她闭了闭眼，回首打算离开，前头孙尚香却拉住她衣袖，「舒姊姊要去哪儿？舒姊姊又要走了幺？二哥和尚香一直在寻妳的……舒姊姊，大哥已经走了，妳别离开，好不好？」眨着水汪的大眼，她仰头望着她，小脸上满是恳求。
见她神色这般，何若舒讶然于她的敏锐，亦不禁有些不忍启来，可心里终究已经下了决心，她不能再停滞不前……「尚香乖，这儿有大嫂和婉姊姊会来伴妳玩，还有二哥三哥陪妳练剑……舒姊姊不会不回来的，只是总不能一直在这儿，毫无长进。」微微蹲下身子，她伸手轻揉了揉她头髮，温柔地微微笑笑安慰。
孙尚香瘪瘪嘴，无限委屈，但看她如此认真，想想还是稍妥协地再问：「那舒姊姊何时回来？」
何若舒闻言一愣，思量片刻后，方才开口答她，「待这里需要我时，我就回来。」
虽然这答案笼统但……现在的她，在这里，确实只是个累赘吧。
等到她能成长得不再是这儿的枷锁后，兴许，她便会再次回到这里来了吧。
孙尚香听得半知半解，但仍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好吧，我明白了。」反正不是永远不回来的吧？她如是想。
见她答得十分乖顺，何若舒笑笑顺了顺她的髮，又开口叮嘱道：「舒姊姊不在，记得听二哥的话，别给他操心，知道幺？有空时也记得去多陪陪大嫂和玉儿，她们定会十分高兴的。」心里终归是有几分放心不下，她轻歎启脣，心里虽隐隐有股罪恶，可这次，她无论如何都希望自己别再优柔寡断。
她已经认命自己大概是回不去了、也没那个胆真去送死一试，既然如此，这天下如此之大……江东又试几次是非经过，她也该要出去看一看了。
这次，她定然得下决心。
愣着点了点头，孙尚香想了想，方弯脣拉开了一个大大的笑来，「好，在舒姊姊回来前，尚香一定努力照顾二哥、大嫂和玉儿！」用力拍拍胸脯，她话落得颇为豪气，一副壮志满怀的模样。
而她不禁失笑。
这样，她便能安心了。
步出孙府时，她站在门边，遥遥便望见赵云站在那头静静立着，手边牵着白马，不知正思索着什幺。而她攒着方才偷偷回房里去简略收拾的行囊盘缠和惯用弓箭，连忙快步奔到了他身旁去。
听见步伐声，赵云原是要和她道别，见她肩上那个颇有重量的包袱，颜上立刻显出了讶异来，「舒舒要离开孙府？」他原以为她盘算便待在这不离开了，却想不到她竟揹着个包袱出来……
闻言，何若舒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吐口气，她缓缓开口，话声却是落得坚定：「虽可能会给你添些麻烦……但若可以，我想离开这儿，到别处去好好地看一看……我知晓刘公他还未安定下来，但不晓得能不能，便让我暂且跟着？」抬眼望他，其实她虽是打算离开，却还未想好自己该到哪……她又是路痴，也还没什幺生存能力，若能跟着他们四处奔波打杂，能帮上点忙，也是好的。
待在这里，她只会继续被庇护着，永远无法成长……她想变得更有能力，不想再这幺看着她所爱的人，一个个地离她远去了。
况且……她其实怕，回去后，会被说话自己……是江东之祸。
奶娘过世时，因加诸孙坚的死，她便已有听过有些人在背后说话……她不想自己真正地成为灾星。若她便得更懂事更能护着身边人了，便不再是灾星了吧？
听她此话，赵云不禁讶然，却见她眼底眸光剎是坚定。思量一晌，他看了看她揹着的弓箭，方浅笑应道：「也好，妳可以留下给营里的士兵训练训练弓术。妳一个姑娘的弓术都尚比他们好，定能激起他们上进心的。」半开玩笑地，他开口应承下来。虽她是女子……不过，如她这般坚毅的姑娘，想来便是连主公，也会有几分佩服的吧？
而听他答应，虽还尚未经过桃园三兄弟的同意，她也算稍鬆了口气，「多谢子龙！」扬脣笑开，她想想自己这一路也实在受了他不少照顾，便不觉更不好意思起来，「真是抱歉啊，接着又该给你惹麻烦了……」
赵云之于她，有时像兄长，有时像朋友，又似乎有那幺些她说不清的感觉……于他身边，她总觉得，自己定然能学到不少东西吧。
「舒舒哪里给我惹过麻烦？」莞尔失笑，赵云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随即翻身上马道：「走吧，主公可还在汝南待着我们回去！」
见状，她连忙跟着上了一旁她向刘备借的棕马，扬声同喝道：「驾！」
离去前，她仍几分依依不捨地回首看了眼后头立着孙字的府门，然而最后终是回首向前，追着前头白马，快速追赶而去。
因她相信，这定然，不会是永别。
◇◇◇
「尚香，你方才跑哪儿去了？」
眼窝下一轮深深疲倦，孙权回首瞧见妹妹蹦跳地奔来，略微忧心而无奈地开口，眼底还藏着几分着急和悲伤，「舒舒已经离去有一月了，也不晓得何时回来。妳若再乱跑，二哥可真不知道该怎幺办了……」
距离何若舒留下那封信条离开，他从最初相信她，到后来终究还是担心地一面让人四处紧急寻找，一面加紧打理大哥留下的事。周瑜不在，张昭还暂且不信他……于孙府之中，他几乎像是孤立无援了。
他甚至记得，大哥临去前几日，还曾叮嘱他言：「大哥知晓你喜欢练师。既是喜欢，便好好把握着……莫要像我，如今只能怨自己娶靓儿娶得晚了，伴了她这些短暂时日，却短得只能让她心伤……」
大哥的神情那般遗憾伤痛，憾得他一时哑口，思起大嫂连日来瘦弱不少的脆弱模样，便更觉心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