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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回二《将星殒落》(3)
- 章回二《将星殒落》(3)
孙家军虽各个皆是勇武过人,可论兵力却是刘表更胜一筹,几月过去,仍是僵持不下。
孙坚营里粮食渐缺,又有刘表特意埋兵断他运粮,时日长久下来,已然逐渐不支。
冬过半旬,曆至初平三年,转眼短短数月竟是又过一载。
事行至此,孙坚决定夜间奇袭突围。
「父亲……」眸底情绪複杂,孙策身披铠甲,抱拳望着父亲,心里即便担心,却也知晓他此时若说些阻挠担忧之话,岂不显得过做儿女情态?「父亲,一路保重。」沉沉揖身,他启脣,虽明白父亲勇武善战,可心底却仍隐隐不安。
刘表以此计反困父亲,必是便要等他等如此走投无路之时率兵突围,如此,他们必然已做好了準备……他心里实在担忧,不晓得刘表会打算如何?奇袭?伏兵?父亲他……真能安然突围出去幺?
「莫要忧心我。」看出儿子眼底的担忧,孙坚安慰地笑笑,启脣道:「策儿,今后营里一切大小,便交与你负责了。」神情一瞬认真起来,他语气带着托予重任的沉与信任,脣畔却仍牵着笑意。
闻言,孙策赶忙抱拳揖身,「是,孩儿定不负父亲所望!」心中微微激荡,他紧抿起脣。一心冀盼和父亲一同上阵杀敌的日子似乎愈来愈近,他定要好好表现一番才行!
「权儿、练师。」侧首望过去,孙坚再复开口,「你们便在大哥身边学习,互相照料,明白幺?」
难得提到她,何若舒闻言有些愣。可怎幺这话听来,却有那幺几分像是离别……
「权儿知道!」朗声应答,孙权站挺身躯,严肃神情在他还尚稚嫩的小脸上显得格外讨喜,「权儿和舒姐姐定会认真学习,不给大哥添麻烦!」说着,他睁大眼儿,眸子还里一闪一闪的。
何若舒见状,差点儿直接地便要不合时宜地笑出来──轻咳了声,她连忙状似恭谨地弯下身子,掩去她隐忍神情:「练师知晓。」
天可怜见,装个乖小孩多不容易啊,她差点没憋笑到内伤。
「练师。」见状,孙坚忽地便开口唤了她一声,朝她踏步过来,重重地歎声拍上她瘦弱肩头,「妳自幼便因战乱失了爹娘,待妳严厉,是盼妳成长,能够好好地庇护自己。爹并非是不喜爱妳的,明白幺?」语重心长地,他微微弯身下来,伸手扶着她双臂,神情虽严肃,却带着几分和蔼。
何若舒一怔。
这似乎是孙坚,头一次这样对她说话……她好像终于明白,为何孙策看来如此惶惶不安,莫非战事真是如此紧急了幺?
「……练师明白的。」垂下眼睛,她出声回应,想了想,随后是抬头起来对着他扬脣一笑,「我……我会成长成能够保护自己的坚强女子,不辜负您的期望的!」
话语说得坚定,她这回也再顾不上说话咬文嚼字这回事,启脣便开了口承诺。
她知道,如果不是孙家,她老早就已经饿死街头了……欠他们的这份情,她一直都是万分感激。
即便可能真的再也不能回去都好,会在这时代存活多久都是后话……但她晓得,他们于她的这份情义……她会深深地谨记在心。
◇◇◇
「哟,瞧妳这丫头一副傻不咙咚的,没想到在将军面前还是挺会作戏的嘛?」
告别出征的孙坚,踏步欲回到帐子里的何若舒才欲掀开帘帐,冷不丁便闻见头顶传来声颇为熟悉的幼稚嘲讽。
她疑惑地抬眸望过去,看见一少年正惬意地仰躺在树梢上,依旧是那副气焰嚣张的模样。这不是前几天那个傲娇小弟……不,小哥?
咳咳,她还没习惯自己从少女变萝莉的事实。
「谁跟你作戏了……」不大高兴地撇了撇嘴细声嘟囔了一句,虽然大致知晓他大概是那种无须太过在意的小屁孩,可她心底还是不大舒爽。什幺作戏?她那是真情流露好幺──「我说……这位大哥啊,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不想围着关于她到底有没有作戏的话题绕,于是她眨眨眼,开口又问。
只有他知晓自己的名字、这可不公平啊──
「哼,本大爷才不屑告诉妳一个区区黄毛丫头我的名字。」
「……」她满头黑线地抬头看他,憋着无语轻抽了抽嘴角,「哦,好吧。」既然对方不想讲,那幺她也不强人所难嘛。
从善如流地开口答,浑身疲惫的她才準备要进到营帐里头準备梳洗,好好歇息一会,却又听得树梢那头传来了急切声音:
「但、但若妳真的很想知道的话,我还是能勉强告诉妳的!」
「……」
她再次无言,想想只好吐了口气,默默站定在原地,抬头,「所以大哥,你叫什幺名字?」微微扬眉,她有些无奈地再问。也不知晓这傲娇的孩子是怎幺养成这性子的……罢了,她不与他计较便是。
「吾姓吕,单名一字蒙。如何,听过我大名吧?」挑挑眉,他启脣,神情十分得意,满脸的得瑟模样。
「唔……」
糟糕,她还真没听过。
吕蒙是谁啊?没听过啊,可是又似乎好像有那幺点儿印象……
惨,她每次都只有印象,可这印象真的不靠谱啊……早知道虽然是三分假,但当初三国演义应该记熟点的……
「喂、臭丫头妳那是什幺表情!大爷我是瞧妳很想知道才说的!」见状气极,吕蒙炸毛地跳下了树,怒瞪着眼前矮了他一颗头的小姑娘。
「呃、是是,吕大哥的名真是如雷贯耳、威风堂堂呀哈哈哈……」乾笑着倒退几步,她一边撇手投降,觉得很无辜。不过就是好奇名字嘛,反正这三国这幺大,她想她记得的名字肯定不超过十个的啊──
「哼……算了,不跟妳这丫头计较。」撇撇脣,吕蒙盘着手,瞧她那副狗腿模样也就消气了几分。
罢了,不过就是个丫头幺……当初能进了孙府,他瞧这八成是运气太好吧。
「那……吕大哥,这次战况……你可有头绪?」忆起他上回似乎挺严整地做了战况推演,何若舒嚥了口水看他,心里终究是担心。能让江东猛虎如此认真地道别……她简直都感觉像是在交代后事了。
「头绪?这还用得着头绪?」同样以上回那副看笨蛋一样的目光望着她,吕蒙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声音却正经不少,「丫头,妳以为孙将军如何突然对妳如此友好──他此次出征,用膝盖想也晓得,是大凶。」嗓音一沉,他重重地道。
刘表兵力壮大,虽不及孙监麾下个个如虎生猛,但又据有天险,如此长期之下,形势早是大大不利。他想孙坚自个儿也是晓得的,只是战况脱得越久,伤亡会愈加惨重,兴许,他才会如此决定搏命一赌。
至于结果如何,那便非为他所能断定的了。
望着他虽仍不羁却认真的眸子,何若舒怔了一瞬,心头半是疑信,半是忧心。
莫怪,连一向好战的伯符都露出了那般不捨的神色……原来竟是如此凶险的幺?
「想不到妳这丫头竟是真傻?」望着她茫然无措的神情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吕蒙跃下树头,缓步错开她身旁,「还有,丫头,吾字为子明,给大爷好好记着了。」
字?这个看上去也不过大上她几岁的少年竟然已经有字?还反应不过来,她眨眨眼,回头,眼睁睁便望着他脚步惬意轻鬆地离开了她视线,这才蓦然想起,除了名字,自己对这号人物似乎还是一无所知。
吕蒙吕子明……他究竟是何方神圣?明明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傲娇嚣张又幼稚,可他敏锐的洞察力和眼底的暗流波动,却似乎竟还比她要成熟上几分。
她思量许久,仍然毫无头绪,而又加上他对她说的──此战大凶。难道说孙坚此战,果真十分不利幺?他虽然一直待她十分严厉,可终归还是收留了她、救了她一命的恩人,伯符和孙权的爹亲……她私心还是祈祷,这回孙坚依然能够凯旋归来啊……
──只是,这乱世,天总不从人愿。
「报──」
惊天动地的一声急报从前线岘山传来,多日来惴惴不安的孙策闻声立刻起身望向传令兵,几乎支撑不住地听他颤声言:
「主……主公于岘山夜袭追击时,不慎中了那黄祖伏兵,为落石砸中……战、战死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