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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耽美小说 -> 春旅+夏抚(蔺公案系列)全文免费阅读
分卷阅读32
- 「灾星哪。」辩叔见她有些难以启齿,好心替她说了。走到哪都出事,这不是灾星是啥?一双贼目飘到窗外老远,看日头看小鸟,看山看水就是不敢看躺着的死人……
活了二十八年,这话他听了不下千次。蔺春旅不以为意,一夜未眠而更显慵懒的眼扫过了县令、老鸨,以及缩在一团的姑娘们,最后落在了那尸体上。
「大人可想一验?」想到玄铁牌在自己身上,晏白河低声问着。
蔺春旅看他一眼,浅浅笑着,「若你今夜肯陪我的话。」
本以为此话一出,必要遭白河白眼了,却见他只是轻轻凝眉,别过面去。
「什么?」县令提高了声音。
众人向他望去,见他将手边的茶碗放下,瞪着仵作,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
「大人,邵秀才通体无伤,亦无中毒迹象。」仵作拱手道,这话要他再说十遍,也是一样。
「胡说,那又怎么会死了?」县令斥道。邵秀才正值年少,年初才成亲,从未听说过他有何隐疾,若无猝死可能,便是他杀了。想他上任至今,办过不少案子,当中不乏杀人案件,无论大小,身上总有一处致死之伤。
「大人若不信,自可亲验一番。」仵作应道。
「自当如此。」县令起身,将手指沾了油往鼻子抹去,令人掀了白布,验起尸来。但见他左翻右翻按压了几处,仍不甚满意,回头又再验一回,脸色越见僵硬。
又过半晌,县令自知仵作所言不差,正要回身另做计较,便闻身后一阵嘈杂。回过身来只见一名妇人推开了守门的衙役,奔上前来。
「抓着她!」县令制止道。
一旁师爷赶忙将她拉住,才免其就这么扑上尸体。
「相公……相公!你、你醒醒啊!」是邵亮节之妻,不住揉着豆点大的双眼,哭得妆都花了。「就叫你别再来这狐狸窝了……现在……这、这叫我如何是好啊……?」莫说她丧夫失了依靠,丈夫死于非命,还是在此不洁之地,叫她与娘家往后以何颜面见人哪?
「邵夫人,」县令擦了手,轻柔将其扶起,「妳且先回吧。」
「大人、大人……求您了!」让后来赶上的两个丫鬟搀着,邵妻哭诉着,「我、我家相公都是给这群、狐狸精害死的,尤其是那个、那个叫桂……桂香的贱女人,成天妄想要入我邵家门……大人,您一定……要将她们一个个都给斩了!」
县令闻言,记下其名,安抚道:「本县自会还妳个公道,妳且先回府吧。」不容其反抗,便差人送走了她。
众人听见邵妻提了桂香的名字,自是全都看向了她,窃窃私语起来。
昨夜寻短,又让牡丹姐训斥一顿,哭了一夜无法成眠,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竟是闻此恶耗,死了情郎……桂香泪都快流干了。她不自觉浑身发颤,生平第一回感觉四周男人瞧她的视线冰冷,缓缓退了几步,腿软了软,眼前黑一片──
一旁牡丹见状,挽住了她,「桂香、桂香?」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阿猫、阿狗,还不快来帮忙!」
两人迟疑了阵,瞧向老鸨,但见她也点了头,上前将桂香给抬了进房。
师爷本想阻止,却见他家大人摇摇头,低声道:「本县还未见过如此死法,今儿个是审不了了,且让她歇息。」
「是,大人,」师爷应道,「那可要将尸首抬回县衙初堂?」
「……不,别要再任意移动尸体。」暗忖片刻,县令道。仰头环视了二楼那些衣衫不整的男人,「至于这些个姑娘、嫖客,让他们具保候传,案情水落石出前,谁也不许离城。」
是只那么眨眼间的事,可晏白河没错看。
那县令朝他们这边看来,目光停留在大人身上……
回头见大人似正响应其投来的视线,再瞧向县令时,他已负手离去。
「大人,他……」好看的眉轻轻拧起,「大人与他熟识吗?」若非熟识之人,又哪会将视线停在平凡如大人的脸上?
「……不。」白河话中那不自觉的隐意,真是让他有些啼笑皆非了……蔺春旅暗自苦笑。
「您没见过人家,人家可是冲着您来的呀。」辩叔倒也算是个文人,不知何时已拉整好衣装,乱发也扎起,又是人五人六高深莫测的智者模样。
「怎么说?」喜鹊转转大眼,问着。
「呵呵呵……」蔺春旅但笑不答。微瞇的眼扫过有几人已有家属做保领回,他旋身回到房中。
「具保候传,」辩叔哼了声,「可得要有人做保才出得去哪,我等外地人,可就给关在这儿了。」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了……
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龌龊事,目色显得邪佞起来,回身想入大人房中,正巧撞上了喜鹊用力甩上的门。
「一边风流快活去吧,辩三哥!」就算是刻意压低了,仍是清脆悦耳的声音自房中传来。
辩叔捂着差点没给撞扁的鼻子,边拍门边叫开门,喊到一半,忽地收了口,转而盛怒起来,「死小鸟!说!昨夜妳给我下了什么该死的药,害我──」语未竟,哽在喉间吐不出来。
「害你怎样?」喜鹊强忍着笑。
「妳……」辩叔瞪大了眼,「果真是妳这该死的死小鸟……开门,给我开门,看我怎么教训妳!」
喜鹊忍俊不住,放声大笑。手一松,便让外头的辩叔破门而入。
「看我把不把妳揍一顿!」辩叔扑向她。「给我站住!」
「哈哈哈哈──!」喜鹊笑着躲开了他虚实几招,一会跳到白河身后,一会又拿小春挡在身前,一想象昨夜想逞威的辩叔在紧要关头发现自己无法一柱擎天时会是何表情,还是拜自己所赐,笑得眼泪都给逼出来了。「我这可是在帮你呀辩叔,你没听过吗,温柔乡、英雄冢,要不是我──」
「妳还说!」脸一阵青一阵红,辩叔一把拉住了她袖口,却又给溜了开,真给她气了个要七窍生烟了。
一旁蔺春旅噙着笑,给自己倒了杯茶,凑进嘴边。抬眼见他的小百合看着吵闹的两人,又转向自己,似是希望他出声制止这场混乱。
蔺春旅却是不发一语,依然是一抹笑意,眼神示意他将门带上。
夜凉如水。
夜月藏于薄云后,偶尔透出清冷月光。
窗边一人独自倚面,总是慵懒的眼落于百花楼院中。
晏白河已立于大人身后多时,循着大人所望之处。
月下院中,几株牡丹,未到花期尚只结花苞,但见一人影正弯身浇水。
一日下来,可以感觉大人正思索着某些事,才异常少言。又过良久,直到那人影收拾了入内,晏白河才轻唤,「大人。」
蔺春旅没有答应。自一早另两人大打出手、争吵不休,直到晚膳过后他俩各自寻了空房歇下,大伙才有片刻安宁。
夜,是该如此静的,不是?
手,不自觉地来回抚着左手衣袖,袖中暗袋,藏有潇潇给他的纸片。
盼了数年,盼到,他都快要弄不清自己最初究竟是做何打算……年岁,最可怕的莫过于让人习惯,荏苒怔忡时,便软弱了。
平凡的眼,依然是将情绪隐藏的极好。
「我的小百合,」又过了很久,蔺春旅道,「验尸去吧。此事,还是早了早好。」
「……是。」
黑暗里,两粒花生米飞来,击中了看守衙役的穴道。
晏白河见其二人倒下,领在大人前步出。
后头蔺春旅瞄着趴地的衙役,边摇头,喃道:「好端端的,用什么花生米呢……」边从怀中掏出了小喜鹊儿为他调制的药末,抹在鼻下。
晏白河自动略过某些话语,瞥了眼台上盖着白布的尸首以及一旁燃着的皂角,正要上前。
「我的小百合,」蔺春旅道,「方才忘了,你替我回房去取净布,沾以清水即可。」
「……」是不愿他靠近尸体?大人以为他会在意染不染上秽气?晏白河秀眉微蹙。
「快去,」平凡的眼眉,一如往常的笑意,他说得不经意,「一会验完,我可马上要擦手的。」来到尸体边,掀起了白布,先是细细审视一番,接着自尸体头部抚摸按压。
「……是。」若真那么在意,也不会忘了拿了。拢拢眉,晏白河离去。回到房中,拿了沾水净布,又退出房中。
他立在二楼,由高处望着正验尸的大人。
大人精于断狱,平时身边却没一样仵作有的用具,甚至不惜以双手直接触摸死者……大人可有想过,若是中毒身亡,尸身上可能还有剧毒未退?
晏白河缓步绕过廊道,向楼梯而去,清澈的眼,却一刻不离大人。
大掌从颈间下滑,抚至胸前,似在确认其每一根骨头、每一条肌肉经络是否有任何缺损以致死。
肋骨下方,大人以双手姆指按进其腹间,隔皮肉抚脏器。
大人眼微闭,十指来来回回在胸腹间,或按压、或捏扣,过了良久,他眉峰轻凝,双手又再往下探去。
晏白河步伐依然缓慢,一步步踏下楼梯,只见大人双手置于尸体大腿根部,搓起一些白色粉末,拈起凑近观看。
大人双眉又更紧皱,竟是一手握住那私处,施力。
清澈的眼避也不避,晏白河下了楼,又回到大人身后。
蔺春旅并未言语,思考一阵,便将白布盖回,朝白河走来。他接过他递上的净布拭手,觑了眼那好看的面容。
对于某些事,白河是个追根究柢之人,然,对于更多的事,难让他放在心上……这……应是好事?只专注于自己觉得有价值的事,不随波逐流……
……武术剑法外,断狱验尸竟也能引起他兴趣吗?
蔺春旅顿了顿。果真如此,若是早几年将白河接下山,若是在他任职刑部那时,便能以此诓他,收做弟子……以白河对梅老头的唯命是从看来,想必是个乖巧可人的徒儿吧,呵呵呵……
早几年、早几年……那时的自己,可有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