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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极北的伊莲诺亚全文免费阅读 第十六章【牵挂】
- 第十六章牵挂
她被一双大手稳稳地托住了──两人的距离突然拉得更近了，他的胸膛就在眼前，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手想推开他，却反而把自己往后推得跌回地上。后脑杓还砰地一声，扎扎实实的撞到岩壁。
这下好了，原本的晕眩加上突如其来的撞击，伊莲整个头昏眼花，严重耳鸣，狼狈得皱紧眉头按住自己的脑袋蜷成一团。
罗伊两手空空无言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像受到惊吓的昆虫一样将自己缩起来，原本还看得出是因为疼痛和晕眩──但半晌后，她居然就那样一动也不动了。
又怎幺了？他皱眉，想伸手探她脉搏，却听见她有些浅喘的呼息声──还有从髮梢里探出一角的耳壳──淡淡的粉红色。估计她是想当鸵鸟了，罗伊不置可否，只将水瓶盖子拴紧，放到她身边，起身走开。
等伊莲从慌乱的情绪中镇静下来时，抬头发现罗伊不见了──留下他刚刚往她嘴里塞的水壶。她又喝了些水，静静思考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戈婓、交易、委託、出走、母亲、怪物……母亲已经走了，她亲眼看见的，因她的失误而死了，在她的怀里嚥下最后一口气的。
不知为何，却没有想哭的感觉。
她愣瞠瞠的看着岩壁，手摀着胸口──心空空的，好像一夜之间什幺都被人挖走了，只剩下隐隐作痛的皮肉──对了，包扎。
有人替她疗伤了，是罗伊吗？还是其他人？她放下水壶，扶着岩壁巍颤颤的爬坐起来，用毯子包住自己，一拐一拐地来到洞口，往外一望──
一股强劲的风差点把她吹倒，她下意识地抓紧墙上的藤蔓，眼前的景象让她倒抽一口气。
洞口外根本没有路！上头是悬崖峭壁，往下眺，则是一望无际的森林顶端，万里晴空的彼方，有只鹰在天空盘旋，像是嘲笑她一样……她惨白着脸回到自己的窝。
这山洞不小，她看见她的所有行囊全被堆在角落，一旁的大石上，还披着一大片毛皮。她看见两个马鞍被丢在地上，所以这些都是罗伊弄进来的？马呢？被怪物吃了吗？
火炉上的锅子滚了，锅盖发出噗叩噗叩的细碎声响。她闻到味道，猜测是那张毛皮原本的主人……她从那堆东西里挖出自己的靴子、备用的衣袍，笨拙地套上，连番动作扯到伤口痛得她冷汗直冒，但火炉温暖的热源让她舒服许多。
戈婓给她的剑不见了，她猜在他手上，想起那天晚上，反射着洁白月光的剑刃，她眼神一黯……
这山洞很深，火光尽头漆黑一片，她估量那儿有出路的可能性，扶着岩壁缓缓蹭过去。
「妳在干什幺？」
毫无预警冒出来的声音惊得她定住，她回身，看见罗伊不知什幺时候回来了，手里拎着两个颜色漂亮的包袱，上头绣着明显的家徽──一只歌唱着的展翅黑鹰，鹰爪下散着漂亮的珠宝，美丽带花的藤蔓将珠宝和黑鹰圈起──是哥维纳城的标誌。
「蕾吉娜夫人发现了？！」她紧张了起来。
「如果妳打算出去，就会被发现。」罗伊冷哼，一边走到火堆旁坐下，打开小包包翻找了一阵，头也不抬的命令道：「过来。」
山洞里，除了他们俩之外也没别人了，伊莲别无选择，缓缓走回火堆旁，发现罗伊手上拿着一小罐粉末。
是香料。
她看着他打开罐子，往锅里洒了些香料──那锅有些骚味的肉汤马上好许多……他为了这个去打劫哥维纳城的士兵吗？伊莲有些傻眼的瞪着那香味四溢的肉汤。
「吃。」罗伊将一碗汤塞到她手里。
她愣愣地接过，碗有些烫手，但迅速有效的驱走了她双掌的寒意，她轻轻啜了一口──他还在汤里加了盐。
……这算做料理吗？一个贵族？会做料理？
她不知不觉喝完那碗汤，又被添了几块肉，她嚼着嚼着，看他去翻弄那张毛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
「所以，蕾吉娜夫人她──」
「她还没回哥维纳。」罗伊打断她，「前天妳在沙滩上闹太大了，守城的侍卫来检查状况而已，过几天就会降低警戒了。」
沙滩──对了，地雷……那些地雷，轰隆轰隆的，震天戛响的，马儿也被惊得癫狂扬蹄……
对了！她倏地一惊，放下汤碗挣扎着爬到行李推旁翻找东西──罐子！戈婓託付给她的东西！那很重要的，不能弄坏了──
「妳在干什幺？」
「戈婓托我带着的东西！他说、他说那个可以──」
「这个？」
伊莲抬头，看见罗伊手中捧着个浸湿的包裹，形状的确就像她和母亲这几天来护得紧紧的东西──他将拉鍊拉开，把保护罐子的防撞厚布拆下，拧开罐子──
「别打开！戈婓说不能打开！！」
罐口发出轻轻的啵一声，罗伊将罐子里的东西倒出来，深黄色半透明的液体流了满地，接着，一个小小的、皱皱的、蜷曲着的东西，也缓缓滑出罐子……伊莲瞪大眼，认出那是什幺东西后，下一秒捣住自己的嘴，乾呕了起来。
「不准妳打开妳还真的听话？妳以为这是什幺？潘朵拉的盒子？」
罐子里装着的，是一个死婴。
胎盘和脐带都还连在身上，双眼紧闭，小小的手脚缩在一起，头上还留着薄薄的毛髮，嘴巴轻轻噘着，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
「那些垃圾会攻击妳，是因为这东西。」罗伊看着她苍白作呕的脸，「这是进化种的胚胎。」
「什……可是……」伊莲瞪着那东西，「为什幺……」
怪物吃人、把人也变成怪物，但怪物们害怕贵族，所以人类只能依靠贵族的保护──那是一个贵族的婴儿，死掉的贵族婴儿。
头几天，的确没有太多怪物攻击，即使有，那些怪物也赶不上马儿的速度──她以为那是因为行动策略奏效了，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还没想通吗？」罗伊挑眉道，「普通种避开妳，是因为它们怕；而不怕的，自然就被吸引过来了。」
普通种。戈婓给她上课的时候，提到过这东西──那是怪物的一种，她知道怪物有不同种类，出没在赫维堤克城附近的，都是普通种，但更远一点的地方，例如贫瘠之地，就有更残暴的、更恐怖的，甚至不会害怕贵族的……
「这东西，平常时候带在身上，的确可以当护身符。」罗伊垂眸看着地上的婴儿死胎，「不过，很可惜的，西瑞尔灭城后，那些劣等种就淹没西瑞尔城，有些还跑到哥维纳来……妳随身带着这东西，等于对它们的挑衅。」
挑衅──伊莲脸色苍白地看着那团东西，脑子更混乱了。
「可是戈婓要我──他──」
「妳以为戈婓为什幺要对妳呵护有加？」罗伊语调轻柔的呢喃，「因为觉得妳很勇敢？因为妳母亲很可怜？因为妳特别有毅力，所以把每个人都想要的自由机会让给妳？」
他的口气好像她是个天真无知的幼童，愚蠢地对任何事全盘接收似的，伊莲恼怒的反驳：「我──我当然知道是有代价的！」
罗伊冷笑，从口袋中掏出一小包东西，丢在她腿上。
那是母亲的小方巾……被人用绳子捆着，包着什幺东西……她打开，里头躺着母亲奶油色的髮辫。她瞪着那簇髮，感觉被人狠狠搧了一巴掌。
「戈婓是菲里妲斯的人，」罗伊说，「那是一个非法组织，妳看过他们的标誌。」他从包裹内的夹层中抽出一封信，信封中央，画着一个图像。
深色的十字架上，钉着一个面容削瘦的男人──她在战场上看过那东西！
那可是禁物啊！可是，那不是护身符之类的装饰品吗？她记得，晓雯的课本上也曾出现过类似的照片，是一个宗教的象徵物……
「所以，菲里妲斯是一个……宗教吗？」
「宗教？信仰？」罗伊嗤笑出声，「那些人信仰的，可不是这种温和无害的东西……」
伊莲看着地上那个冰冷的小小尸体，营火的光摇曳着。
「十字架不过是个幌子，菲里妲斯干的是军火勾当，拥兵自重，到处破坏贵族的城墙……西瑞尔城的城主莱恩、蕾吉娜的丈夫赫赛，都死在他们手上。」罗伊把玩手中那封信，扯嘴淡笑道：「他们手上拿的十字架，是旧时代的信仰标誌，用这东西感召人群，吸引逃奴，但真正行动时，用的是真理女神的名──这就是他们一直没被贵族拔根的原因。」
挂羊头卖狗肉，表面上是个宗教组织，实际上却以解放为名，到处试图推翻贵族的围墙──但大部分的人并不知道这件事，只知道法律禁止奴隶信仰贵族以外的东西，而有的人为了寻求慰藉，会偷偷信仰，想办法取得类似的装饰品，当作护身符、精神寄託，却不知道这组织的初衷，从来就不是信仰。
因此，如果配戴十字架的菲里妲斯人被抓了，顶多就是处刑，然后把十字架烧掉。贵族不会怀疑到组织身上，除非他们发现那朴素的木头装饰品中，还藏着一个小小的神像。
veritas，真理女神，所有真相的守护者。
「妳要真的去了贫瘠之地，妳就会成为全贵族的敌人。」罗伊轻声说，「妳真的以为，现在只身一人的妳，是偶然的意外吗？」
伊莲浑身一震──母亲是她的牵挂。
她唯一在乎的，就是母亲……而母亲没有了……
城门在半小时后关闭。
戈婓的声音言犹在耳，在脑中缓缓迴荡……
伊莲死咬着唇，不敢置信，不愿相信，这没有道理，她并没有什幺特别的地方──
「你为什幺要告诉我这些？」她抬头看向罗伊，目光炯炯有神，却藏不住差点夺眶的水光。
而这次，罗伊没有再回答她。
他只是静静地与她对视，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没有冷嘲热讽、没有挖苦，看不出一丝情绪，就这样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火堆里的木柴发出劈啪声响，山壁上的岩洞里，才有人说话。
「把妳的汤喝完，我们后天离开。」
＋＋＋碎碎念时间＋＋＋
我知道，字数没有达到目标，导致后面的篇幅会营养不良，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我要求自己不是字数而已，要质量并重，这点我很清楚，
然而，规定好的事情就该準时完成，这是最本份的事。
再多理由说出来都是藉口，我难辞其咎。
lilyquali
2017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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