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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湘美人全文免费阅读 第一章 ◆ 双姝缔隙
- 第一章 ◆ 双姝缔隙
时值阳节三月，午后暖煦如流苏般丝丝流泻于一方苑囿，照得莲池一片波光粼粼。余际，池岸花榭苾茂、互绿生香的景致甚是迷人；只不过，韫璃此番却毫无心思流连游赏。
她飞也似地疾步沿着气派宽敞的朱廊转过一厢一房，紧随在后的贴身侍婢却早已追得气喘吁吁，累得手上端稳的红盘也一併歪斜，差点儿就让盘中物倾洒了满地。
「二小姐……等、等等我呀……」
后头这边喊着，不但不见前头那人缓步稍留，甚至还催促着要她加紧脚步。
「金灵妳可别拖拖拉拉地，要是耽搁了本小姐的好事，今晚便免去了妳的晚膳！」说着，韫璃回以娇眸睨了她一眼，还一把提起拽地的杨妃色赵粉绫裙，头也不回地狂奔起来──
「啊！二小姐──等等呀──」一个稍不留神，金灵就这幺被她抛在了脑后。
不管婢女是否跟上，韫璃此番脚下没闲着快步接踵，一颗心亦是焦急得很。
至于眼下何须这般匆足紧迫，一切事缘又得回朔于三月前……
末冬，瑞霙过际替太常卿韫府覆上一层银霜，在一片白梅林包勒下更显遍处寒苍；唯有秀蓝苑独栽的几株红梅树，为这白皑世界增添了几分血色点缀。
苑中，鹅黄的身影立于皊雪上，一张端秀的小脸上噙着与之气质大相逕庭的冷笑，她无视于身后那间屋子里，陆陆续续地传来女子狂促击门的喧腾……
「来人、来人呀！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使劲地拍打着坚固的雕花木门，韫璃气结喊道，精緻地小脸纠得五官都扭曲变形了；无奈怎幺着始终得不到外头任何应允。
「喀啦！喀啦！」雕花门外以铁鍊重重缠锁，经由房内一阵急促拍打，鍊条发出了清脆地碰撞声。
许久，韫瑾旋过身来，看似纤弱的身子披上一袭鹅黄绣锦鹧鸪裘，样式仪静柔美却掩藏不住那一身飞扬跋扈的凌人高态；她举步踏上石阶，被雪水浸湿的绣花鞋踩出一道道莲印，最后伫足于那扇被拍得吱嘎作响的雕花门前。
沈荷立于廊下许久，一见主子朝来，便福身行礼。「大小姐。」
韫瑾只管抬起下巴，扫视了眼成事俐落乾净的丫鬟，一双圆眸冰冷得刺人心脾。
片晌，声软如绵却苛薄挑衅的话音响起。
「哼……贱格就是贱格，这般也稍不得安宁。」她鼻间喷出一声睥睨，眉梢上的得意之色一览无遗。
雕花门外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女声，韫璃陡然停下手头上的动作，义愤填膺地咬牙：「妳将我看禁于此处，究竟想做什幺？」
「看禁？韫璃妳言重了吧？」韫瑾捻起一朵莲花指置于唇边咯咯娇笑着，模样好不做作。「为的不让花鸟使找着妳，可费了我不少这番心思呢！」
经她一提，韫璃倏方想起近月又是花鸟使满怀墨诏、至民间採选秀女以裕后宫的时期。
自大顼皇朝襈业初基以来，这会儿是每三年一选秀的第二十一个年头。有别于前朝后宫年年一选秀为制，说穿了，这不过是当朝天子为了向世人昭显「后宫独宠宸妃」而改规的。据当年，宸妃仅凭赵父不负圣心、侍诊救驾有功，从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轻轻鬆鬆地一夕跃上枝头变凤凰，甚至冠绝六宫、荣宠一世。
如今官宦家中凡有生女者，父母皆悉心栽育调教，人人巴不得透过三年一选，将掌上明珠充入后宫，以期仿效宸妃脱颖而出……不过，实际总是大于妄想；话虽如此，仍有不少荳蔻女子抱着对前程这般烂漫的憧憬、以及身负家族的荣耀，等候着由花鸟使採选入宫──例如，韫瑾和韫璃这对同父异母、却向来水火不容的姊妹。
「妳想独佔鳌头！」
「呵……在这平遥城内，又有何人不知我俩姊妹色艺俱全、各分轩轾呢？」韫瑾嘴上说得飘然，可一颗心段然不这般想。
天子脚下，遐迩中外，平遥城盛产如云美女，但为城人所津津乐道的，又属太常卿府上的二位嫡庶千金：
韫瑾声貌如莺如月，出落得秀雅恬静，身怀文章星斗，是惟今难得可贵的永絮之才，她擅书，歌舞居次。论身家，其父为主事宗庙礼仪之太常卿韫初，母为韫初正室兰华夫人，又其外祖乃前朝骠骑大将军，如此一系血脉雄不可言，是故自小便养成一贯骄矜气傲的性格。
至于，韫璃那天生丽质地盛颜仙姿终远胜韫瑾一筹，她桃花含露自成风韵，尤擅歌舞，可谓箇中翘楚；只惜，她为侧室媵妾所出。在韫府，韫初忌惮得罪兰氏背后那庞大的身家势力，辗转对侧房无视疏离；孰料，正房变本加厉地对其使尽压迫欺辱，长年下来，造就了韫璃一般势利乖张的性情。
二女一则以才情闻名，一则以貌美闻名，却想来花鸟使自民间採选秀女向从美色甄着，倘若韫璃一朝入宫如日中天，她韫瑾的妃途岂不就此一路渺茫？如今美貌上她已输了一截，凭什幺生为庶女的韫璃，还要抢夺应属于她的未来？
思及此，韫瑾敛下眼睫，余光飘向身侧株株盎然的红梅树。
「从小，妳什幺都好，就是那庶出的身份不值一提。当年爹爹为了庆贺妳的诞辰，还特意给妳栽了这幺几棵红梅树在这厢秀蓝苑。」顿了顿，续道：「妳不觉得，妳拥有的超过我太多吗？」
韫璃微一怔忡，却是不语。
「答不上也罢，今个儿我话多了。总之，花鸟使那会儿我替妳回了身染膏肓、不便入宫伴驾即是……自此，妳便好生待在秀蓝苑养病吧！」说着，韫瑾响起了银铃般地笑声，在韫璃耳中听来显得分外刺耳异常。
虽是以养病为由，可韫瑾早已筹划，势必趁此机会暗中毒杀韫璃这把眼中钉，视斩草除根为己任先；韫璃素来反骨，可本心不坏，料她也想不着韫瑾此番出手竟如此狠毒。
「韫瑾！」
然而就在韫瑾展步旋身欲离去时，韫璃却透过雕花门拔声叫住了她，可她并没有回过头来，只是从容地定着。
「我自问从未对不住妳，如今眼下妳竟利慾薰心，将我圈囚；即便往后妳承蒙圣宠，也未必平步青云。」一席话落，便再无语。
似是被激怒般，贝齿咬出了下唇一道印子，韫瑾一甩袖，沈荷便识趣地凑上前来。「给本小姐看好她！」
「是。」沈荷恭敬答道，清秀的面容浮上一抹狡黠地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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