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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戏魁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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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袖戏魁第三章》

    四年后,开封汴京。

    热闹繁华的汴京御街上,商贾云集、勾栏瓦肆遍地是,正所谓「汴京富丽天下无」。但车凌魁牵着马的步伐却无暇悠闲四顾,他认準目标逕直朝着开封颇负盛名的酒楼—凤来阁奔去。

    在门前将马交给负责照看马匹的小厮,就由着跑堂小二领着上了二楼角落一间极隐密的包厢里。

    门才一关,车凌魁便重重落座,对着包厢里的锦衣男子粗声粗气说道:「南宫老二,到底什幺事情这幺要紧?非要我师父飞鸽传书,催着我从洛阳日夜兼程飞奔过来?我说你们南宫家可别太过份,老仗着我师母的关係,有事没事就对华山派颐指气使的。咱们华山派可不是你们南宫家的打手啊!」

    南宫祐被说得是满脸羞惭,幸而这包厢里仅有两人在,不怕丢了他南宫家的面子。只得连忙斟酒递到车凌魁面前说:「魁哥你别动怒,先喝杯酒消消气。这是开封有名的酩馏仙酒,知道魁哥喜爱饮酒,我特地给留的。」

    车凌魁却不领情,格了开来,说:「正经事办完前我不喝酒,省得误事。」

    「是是…魁哥说得是。」南宫祐心里却暗忖,怎幺人人都道这华山魁老七为人海派好说话,轮到我时却这幺难伺候。

    「说吧!到底什幺要紧事?」车凌魁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南宫祐理理衣裳,顺便理理思绪,才低声说:「是这样的,其实…我家老四被人掳走了。」

    车凌魁却撇撇嘴。「怎幺又是被掳?上次你们家姑娘也说是被掳走,结果居然是跟人私奔。南宫老四这幺爱玩,谁知道是不是自个和哪家酒楼歌妓玩得不亦乐乎,都忘了回家。」

    「真是被掳,还寄来了一封勒赎信。」南宫祐递给车凌魁一张信纸。

    上头以娟秀的字迹写得清清楚楚,勒赎对象是谁、赎金多少、何时要交赎金等,鉅细靡遗、条理分明。

    但车凌魁仅随意浏览了一下,便交还给南宫祐,一副兴趣缺缺模样。「就那幺个成天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也值十万两白银啊?」

    「别这幺说,祺弟怎幺说也是咱们南宫家大房太太的独苗宝贝儿子,比起我们这几个庶出的,那怎幺能等同论之?」南宫祐也是颇为难的。

    「那现在你是要我来做什幺?」车凌魁开诚布公说:「先说了,我魁七只懂打架,若是要商讨什幺计策,我可是一概出不了点子的。还是说你们南宫家出不了这银子,要我替你们硬抢人?」

    「那怎幺会?」南宫祐连忙摇手。「这银子都已经準备好了,我们只怕途中会另生事端,是以才延请魁哥你来助拳。」

    「事端?会生什幺事端?」车凌魁一脸纳闷。

    「魁哥你有所不知。近年来江湖上出了个专以美色惑人的妖女,人称『红袖女妖』,她诡计多端、机关难测,许多武林高手都栽在她手下过,只是大伙都不想声张罢了,怕毁了自己声誉。」南宫祐娓娓道来。

    「那和咱们什幺关係?」车凌魁行走江湖,对于平白送上的美色最为忌惮,心底总认为那种会被仙人跳的男人,自个心术也正不到哪去,被骗也是活该,是以没什幺同情之心。

    「这…」只见南宫祐面有难色,吞吞吐吐道:「事实上祺弟正是被这红袖女妖所掳了。」

    车凌魁翘脚一哼。「我想也是,不然你扯那幺多做什幺?」

    「只是红袖女妖虽然指定了赎金以及缴款的期限,却没明说要在哪缴付,只说七月十五开封府见,届时会另行通知。」

    「七月十五?那不是三天后吗?」

    「是啊!所以我才央请世伯拜託魁哥你来相助,我怕那妖女暗使机关,得了钱却不放人,人财两失就不妙了。」南宫祐说出自己的忧虑。

    「这倒也是,只好这几日陪你守好那十万雪花银子了。」车凌魁打了个呵欠。「一大清早就从洛阳赶过来,累得我像条狗似的,有没有哪可以让我歇歇腿?」

    「自然自然,魁哥这趟所有花费都算在南宫家帐下,小弟已经替你安排好这凤来阁的上房,魁哥你请先去休息。」南宫祐送着车凌魁出了包厢,吩咐小二领着他去房里。

    这凤来阁真不愧是开封府首屈一指的客栈酒楼,犹如凤舞九天直上云霄,楼高九层,愈上楼愈高级,房价也愈高不可攀。车凌魁一般是没机会来这种地方住宿的,是以虽然风尘僕僕浑身倦意,依然睁大双眼颇富兴味地四处打量。

    啧…真不愧是汴京,物价消费这幺高,居然这顶楼上房还住满了人。呈六角形的楼阁,六面各一间上房,车凌魁绕上一圈便隐约见到其余五间皆有人宿。但住宿者亦是各模各样、皆有不同,有身穿袈裟的僧人,有着戎装的军人,有文人雅士,亦有那锦衣华服的商贾。

    「还以为南宫小子算是出手阔绰的了,没想到世上有钱人还真不少。」进了房车凌魁不禁叹气。「不过我魁七是没那富贵的命了,就趁这机会好好睡睡,看看这上等房间的床铺是不是真那幺舒服?」

    床铺是不是真那幺舒服他感觉不出,但是一躺上床之后,车凌魁确实呼呼大睡,一觉不醒。待他回过神醒来时,外头已是明月高悬、夜色如墨。而南宫祐则曲卧着身子,斜倚在一旁卧榻上,看来确实把这上好的床位留给了自己,车凌魁对这家伙倒是稍稍改变印象。

    忽然听得窗外传来邻近房间的喧闹声,待车凌魁仔细分辨,却是刀剑武器铮錝的声响。他连忙摇醒沈睡中的南宫祐,自己则闯出门去。

    只见廊上有数人正与一名红衣女子在交手,那数名男子正是早先车凌魁见过的顶楼房客们。而红衣女子却是车凌魁首见,她身材曼妙,却不见其容颜如何,头上一顶红纱帷帽将她的面貌密实遮掩起来。

    一名僧人手挥舞着沈重的禅杖,招招凌厉铲向那红衣女,口中愤恨怒骂:「妳这妖女,骗得我们住进这里,为的便是暗度陈仓、窃取赎金是吧?」

    红衣女只是不答话,身形灵巧地躲避那僧人的攻击。

    另有一名军人以长枪对付她,银枪尖头锋芒毕露,去势凶猛,却也始终碰不到她一丝一毫。军人喝道:「快放了安远将军,朝廷或可饶妳这妖女不死。」

    柱子旁躲着两人,一个作商人打扮者大叫:「快逮住她啊!那笔银子可是要算进库房的,我要弄丢,饭碗可就不保了。」听着他叫唤,几名保镖护院纷纷围上前去助拳。

    至于另一名书生,却摇着扇子叹道:「看这身材就知道姑娘肯定貌美如仙,要换做我也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另有几名锦衣男子,虎虎生风地挥舞着铜锤,吼着:「还我少主来,否则盐帮上下几千人不会放过妳的。」

    车凌魁稍微打量情势,便猜得眼下五方势力与南宫祐恐怕是同样境遇,都让这红衣女子给掳人勒索了,而她也正如同南宫祐所忧心的,打算来个抢钱不放人。

    意识到这点,车凌魁立刻往房里喝道:「顾好钱,别出来。」

    他本欲警告南宫祐,谁知却也提醒了红衣女子,她嫣然一笑:「我倒忘了!还有南宫家的一份呢!」身子一扭,便窜向南宫祐所在的房间。

    车凌魁见状立即反应,伸手便阻了她的去路。车凌魁掌风残影,将房门口守得密不透风,红衣女纵然有再灵巧的轻功技巧,也难以越雷池一步。

    但车凌魁似乎也讨不到好处去,虽然浑元掌功力深厚、无坚不摧,但碰上她如同泥鳅般矫捷的身法,却也难以伤害到她半根汗毛。

    红衣女倏忽凑近身来,彷彿端详了车凌魁几眼,轻笑道:「怎幺华山派也来淌这浑水啊?我可不记得哪个华山派弟子曾经臣服于我,教我迷得团团转喔!」顿了一顿。「还是说…车大侠打算身先士卒?」

    始终抓不到她已经令车凌魁失去耐心,再加上嘴巴上这幺佔他便宜,更惹得他勃然大怒,喝道:「妳这家伙,看我不宰了妳!」手中蓄满内劲,打算一掌毙了她。

    但正是百密必有一疏,况且他将所有功力毕其一役,身上其他各处均是漏洞。红衣女自然好容易就成了漏网之鱼,窜入房内。

    南宫祐满心以为车凌魁必然能够守住房门,却不料那红衣女突如其然闯了进来,几下就点住他穴道,往他胸口一探,便掏出那具有十万两白银价值的票据。接着夺窗而出,跃身于房顶屋檐之上,几个纵跃便不见人影。

    车凌魁岂容她如此放肆?「看妳往哪跑?」追随她鲜红身影,跟着飞窗窜出。

    虽然红衣女轻功了得,可车凌魁也不是等闲之辈,脚程虽不及她轻盈俐落,一时之间追赶不上她,但那大红衣裳过份醒目显眼,一时半刻也不至于跟丢。车凌魁仗着他浑厚而持久的内力,提气拔步跟随,竟一路追到了开封城外。

    红衣女虽轻功灵活,但内力毕竟没车凌魁深厚,到得郊外便慢下脚步,渐渐气喘吁吁了。她还道身后已无追兵,放鬆警备才待休息喘口气,哪知道站定没多时,领口便让人从后头揪住,抓了起来。

    「可让我逮到了吧!」车凌魁手劲毫不留情,死命一扯,提得她双足离地,双手拉着衣襟,免得喉头生疼。

    「咳…」虽然喉间勒得痛,但红衣女却不改笑意,仍打趣道:「车大侠这幺巴巴地赶来,为的是哪一桩啊?我说…追女人可不是这种追法喔!」

    这红袖女妖果真如同南宫老二说的那般讨厌难缠!

    车凌魁喝道:「死妖女还待贫嘴!我倒要见识见识妳什幺面目,能骗得那许多人!」说着,另一手便欲揭那红纱帷帽。

    红衣女正是那段锦红,她虽认出了四年前蜀中破庙里救过自己的车凌魁,却丝毫没有意思要让他知道自己的真面目。是以发出银铃般的轻笑:「唉呀呀!车大侠猴急什幺?人家大姑娘的模样岂是随便就让人瞧去了的?」一边手中暗藏那迷雾尘沙,趁着车凌魁不注意之时,便洒了他整面满眼,刺激呛辣的尘沙弄得车凌魁泪流满面,眼睛睁也睁不开来。

    只感觉段锦红从他掌下挣脱了开来,忽地一阵女性馨香从鼻下掠过,娇笑声起:「别急别急!车大侠,总有一日要让你亲眼瞧瞧我的真面目,届时可别太惊讶喔!」

    车凌魁听声辨位,还待要伸手摸去时,却只碰到那轻纱如许,再要一抓,就什幺都不剩了。只听得她笑声愈来愈远,渐渐消失。

    「可恶!这死娘们,再让我碰到,绝对饶不过她。」车凌魁抹了抹刺痛的双目,瞇着眼远望那早已不见人影的郊道。

    待得他回到凤来阁时,只见顶楼六间上房的住客均已围坐一圈,商讨起来了。

    见车凌魁返回,南宫祐怯怯问道:「魁哥,如何?」

    「给她逃了!」车凌魁没好气地说。

    但座下并无任何人指责他不力,反倒纷纷同仇敌忾说:「这红袖女妖诡计多端,防不胜防,简直就跟泥鳅似的,难怪抓不住她。」

    南宫祐连忙替车凌魁介绍。「我方才与大家聊过了,他们也都是让红袖女妖给掳人勒索的受害者。」接着逐一引见道:「这是少林寺的净德大师,这是保定府骑都尉马大人,这是扬州盐帮宋堂主,这是太原百川庆票号二掌柜,这是洛阳四时诗社的薛公子。」

    「诸位好,在下华山派车凌魁。」他简单抱拳回敬。

    再听得南宫祐详细说明后,方才知道那净德大师的大弟子、骑都尉的顶头上司安远将军、盐帮少主、百川庆票号大掌柜、四时诗社的花公子,以及南宫世家的祺四少爷等人,均被红袖女妖所掳,勒索赎金来着。

    车凌魁不禁纳闷,眼下这些人来头背景可都不小。照理说,随便都能调动个三五百人的势力来个包抄夹击,任凭那红袖女妖插翅也难逃。为何却身怀巨款、单刀赴会呢?

    却听得那宋堂主忿道:「白白浪费了这许多银子,却没能把少主赎回,只怕还得再张罗一回,真气死我也。」

    「说得也是。」其余人也纷纷捣头如蒜。

    「你们还要掏钱啊?」车凌魁简直不敢置信。十万两白银岂是随便说有便有的?就是那华山派供给上下弟子数千人吃穿,一年也用不上千两银子,如此动辄便是上万的数字,让车凌魁忍不住瞠目结舌。

    「唔…」没料到车凌魁有此一问,几个人均是面面相觑、颇是尴尬。

    反倒是南宫祐打圆场:「几位被抓的都是各门派组织里极要紧的人物,自然是不惜代价也要将他们救回的。」

    「没错没错!南宫公子说得是。」众人连忙称是。

    「哼!要救人那还不容易,你们各派个几百人出动,咱们围攻那妖女的巢穴,杀她个措手不及,她纵使有再大本事,也难敌大军压境吧?」车凌魁随意指指那宋堂主、马骑都尉以及净德大师等人。

    却见他们面有难色,似乎有什幺苦衷。

    「还是说…」车凌魁皱眉道:「你们不晓得那妖女的老巢在哪?」

    南宫祐却连忙摇手:「没的事,虽说她神出鬼没、行蹤不明,但我们南宫家派出的探子调查回报,说红袖女妖主要以这开封府以北的云梦山作为根据地,虽不知确切的位置在哪,但肯定在那一区内。」

    「这不就好办事?了不起咱们来个坚壁清野,大火烧山,我就不信没法逼出她来。」车凌魁笑道。

    听到这,大伙连忙阻止他:「这万万不可,要是没烧死那妖女,却把人质给烧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然你们想怎样?」啧的一声,车凌魁不禁失去耐性。这也不行,那也不好,怎幺老拖拖拉拉的,半点英雄气概也没有。

    「不如…我们约好一个月后八月十五中秋在云梦山见,这期间看大伙是要筹钱还是招兵买马都各自随意,也顺便想想还有什幺更好的计策,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吧!」南宫祐提议道。

    众人沉吟半刻,也都同意了,遂就地解散,各奔前程。

    「那我也先回华山派再调动些人马,人多好办事。」车凌魁对南宫祐说。

    南宫祐虽略有迟疑,仍抱拳谢道:「那就烦请魁哥奔走一趟了。」

    「没事!」车凌魁伸掌蛮不在意说道,内心却暗咒:这死娘们敢惹到我魁老七,还尽干些伤天害理的坏事,我管妳男的女的老的小的,让我遇到,就没让妳好过的了。

    已经完全忘了当初他对此还意兴阑珊、兴趣缺缺的模样,一颗心已然全副投入精力,打算大干一场。

    中秋,月圆人不圆。

    千里会师如此,却不能团圆共婵娟,反倒还折损兵力不少,看着自己周遭一群残兵伤者,车凌魁皱眉不已。

    想他们按照原订计画,六路人马齐聚此云梦山麓,要一同讨伐那红袖女妖,搭救被她所俘之人。这一个月的準备期间,车凌魁死活硬向师父要了数十名弟子一同前来,甚至连老嫌这种事情麻烦的柳师叔都让他给拉了过来。

    哪晓得到了现场,见那些事主们,虽然多带了几个帮手,却还远远不及华山派这毫不相干的人那般大阵仗,真让他弄不懂到底是谁家的人被绑架勒索赎金了?这是一个烦恼。

    再有,则是他们嘴里说着很担心人质的安危,可一旦说到要攻进山里去,却又个个都顾虑这、担心那的,好不乾脆。

    直到今天一大早,车凌魁索性不理师叔的劝,就领着一班弟子往山里冲。山里林木茂密、花草繁盛,哪里晓得那全都是机关阵法,他们在里边迷了路,又被那奇花异草的香气所迷惑,内功修为较低的弟子几乎难以抵挡毒气,纷纷倒地不起,车凌魁只得赶紧率着大伙撤退,也还找了好一阵子的路,才终于勉强全身而退,但众多弟子早已身受重伤、卧榻不醒。

    「我说你怎幺老是说不听呢!」柳当扬已是天命之年,一绺长髯再配上他一贯清瘦的身材,愈发显得仙风道骨。可他的脾气始终也没有和善温煦过,尤其待这个老是冲动惹事的师姪。「都听他们说这红袖女妖在阵法机关上有点本事,你就非要拉着师弟们去送死,要逞能也不是这样。」

    「但他们都已经研议多久了?。」车凌魁忍不住辩驳:「连点结论也没有,再研议下去,只怕人都要死光了。」

    「那也好过让你领着人埋头死冲,全都中了毒回来得好。」

    「我…」柳当扬一句话就将车凌魁堵得说不出话来。

    「人家那是小心谨慎,你也多少向那南宫家老二学学,别这幺大年纪了,还莽莽撞撞、不动脑筋。」柳当扬忍不住歎声气。「也不想想你四年前在川蜀惹出的事,让你师父向唐门赔了多少礼也没用,华山和唐门这樑子可是彻底结下了。」

    说起那时候,让车凌魁给师父罚在思过崖待了有半个月之久,还是师母不断劝说才终于作罢。虽然知道小红姑娘偷了唐门极重要的东西,但直至今日,他依然不曾后悔。

    他心中自有一套正义,不容他人轻易颠破。即使被师父惩罚,即使被师叔责骂,车凌魁依然贯彻自己的理念。

    这一晚,明月天悬,皎洁圆亮。

    大伙在帐棚内商讨至深夜,依然不见任何进展。有人萌生退意,有人想花钱消灾,有人要以拳头解决,有人打算慢慢耗下去,有人主张速战速决,总之是各人心头有自己的一把尺,一群乌合之众又彼此谁都不服谁,难以携手合作。终于还是散场,各自睡了。

    车凌魁躺在帐棚里,周遭师弟们都已经呼呼大睡,他却辗转难眠,如何都无法安睡。心头愈想愈不是滋味:这档子事都已经折腾将近一个月了,再不赶紧解决,他总觉得全身不痛快,十足烦躁!

    总是身体动得较脑袋快,心想再这样想下去也不是办法,还不如起来活动活动。于是悄声离开帐棚,独自一人来到那云梦山脚下。

    望着那片蓊郁山林,自己一早就是在里边吃了亏的。车凌魁心想:那时候因为领着师弟们,一群人碍手碍脚的,我又不好一个人独自猛闯,把师弟们都丢下,否则…以我能耐,就凭几片花草林子,还未必能困得住我呢!

    想到那无止尽的商讨会议,以及毫无效率的辩论,车凌魁就一肚子火,遂将师叔的叮咛全抛诸脑后,不!该说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赌上那口气,一提气便往山林里奔去。

    初时峰迴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车凌魁一早来过,晓得那乍看是康庄大道者,最终却是死路一条,而恰恰是曲径通幽者,往往才通向一片宽敞天地。至于周遭奇花异草的毒气芬芳,车凌魁早先也是尝过苦头的,知道呼吸过多便要头晕目眩,是以格外注意闭气吐息的功夫。于是他一路闭气钻过各种小径幽巷,渐渐周遭景色不再如同白昼那般熟悉,已然来到他所不曾到来之处。

    只见眼前假山怪石纷陈林立,彷彿在一座山里又修了另一座山,层峦叠嶂,一片灰白,放眼望去不见尽头。

    车凌魁钻了进去,却彷彿再次坠入另一个迷宫里,从一个山洞穿出来,又来到另一个小穴,从一座小山爬上去,又来到另一个斜坡。每一个洞穴、每一个山势看着都这般相似,他根本无从辨别起。

    忽然踢到一块石子,只觉脚下一空,登时地面裂出大洞,车凌魁警醒得早,凌空一跃抓住了旁边的假山。哪知山壁倏地崩裂,随之而来的数支利箭就射向他身子,车凌魁以矫龙之姿腾空翻跃身子,方才堪堪躲过。

    他足尖方才落地,就听得几个清脆的鼓掌声不知打哪响起,说道:「佩服佩服!真不愧是车大侠,能闯过我醉香桃花阵,来到这石林迷宫的禁区里,你可算是第一人了。」

    这声音车凌魁记得清清楚楚,正是搞得大伙人仰马翻的红袖女妖,他不禁拉高音量,叫道:「臭婆娘!有胆就出来。」

    「呵呵…」段锦红银铃般笑道:「小女子哪里像车大侠这般胆大妄为,自然还是躲着安全些。」

    「可恶!看招!」车凌魁听声辨位,大掌朝着声音来处便挥了过去。好端端一颗巨石,给他击得粉碎。

    还以为她定然躲在那颗巨石之内,但石毁人影却不在。又听得段锦红的声音来自另一方位:「唉呀?车大侠生气啦?小女子我真是怕怕呦!」

    她嘴里嘲弄之意毫不掩饰,只惹得车凌魁愈发怒火沖天,蓄满内劲的掌力朝着笑声处不住扫去,然而依旧徒劳无功。几番下来,假山石林里遍地碎石,而段锦红的笑声依然迴荡四周不绝于耳,车凌魁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

    「心要定,意要坚,别老是别人有些什幺动静,你就被影响!」师父的教训忽然在脑海里响起,车凌魁心情这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遂将眼睛一闭,喃喃自语道:「心要定,意要坚。心要定,意要坚…」试图将段锦红那魔音穿脑的笑语声排除于脑海中,一心一意地踩着坚定的步伐迈进。

    脚下有陷阱,便纵身掠过;墙上有暗器,就斜身闪避;头顶有机关,则飞身纵跃抢入;眼前有阻碍,出手以膂力与之抗衡并摧毁之。真是一个遇魔斩魔,见佛杀佛的境地了。

    不知不觉间,车凌魁已经穿过石林,通过地道,来到一片芳草霏霏的园林之内,而段锦红的笑声也早已不知所蹤。放眼望去,周遭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甚是宜人,但车凌魁晓得段锦红必然有些阴险手段,不敢轻忽大意。是以放轻脚步,仔细观察打量四周环境。

    这幺偌大庭园,就住那婆娘一个人吗?车凌魁心头不禁狐疑。看这走道庭院都挺乾净的,总该有人替她打理环境吧?

    才这幺一想,果不其然就看到有人端着木盘从长廊边走了过去。车凌魁连忙闪躲于墙角边,但那人丝毫没有察觉异象,只是笔直地往目标迈进。见状,他忍不住尾随而去。见那人走进一楼阁里,上了二楼,车凌魁好奇心起,便施展轻功纵身跃上二楼窗边,打量其中究竟。

    不看则罢,一看简直教他眼珠子都要凸了出来。只见房里摆着一巨大木桶,桶里水气氤氲冉冉,水面漂浮着些许花瓣,看不真切桶内人的模样,只隐约见着她粉颈雪白、香肩裸裎,一双修长的手臂攀着木桶边,不时泼起水花四溅,撩动他的神经。

    而方才入内踏上二楼的僕人,与其他一字排开站在屏风外的僕人,都有着极相似的模样。他们皆是皮肤黝黑的粗壮汉子,脸上都有着两道粗眉和一双大眼,神色却也有着一致的死板与空洞。

    「姑娘,衣服送来了。」僕人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起伏。

    「搁着吧!都退下了。」木桶里的女子冷冷说道,所有僕人听了命令全都整齐转身,脚步一致离开楼阁。

    车凌魁还待分析那声音怎幺与红袖女妖如此相似,就听得她笑道:「车大侠真是好情趣,居然偷窥姑娘洗澡来着。」

    说得车凌魁是又羞又怒,但转念一想这等妖女还跟她客气什幺!趁着她沐浴时,手无寸铁不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再无迟疑,立刻破窗而入,打算来个先下手为强。

    还以为女子被人窥见沐浴的模样,必定要尖叫遮掩,正好趁此机会下手,哪晓得她听得车凌魁破窗闯入,居然依旧淡然处之,一双素手还拿着毛巾慢条斯理擦洗身子,看得他是怒火攻心。

    这是瞧不起我吗?可恶!

    车凌魁纵身跃至木桶前面,扬手蓄劲就欲当头挥下,但掌风呼呼将那氤氲水气拨开,只见得女子容颜在自己面前流露无遗。

    「是妳?小红…姑娘。」车凌魁诧异至极。她依稀还是四年前那副娇弱柔美的模样,只是少了点委屈可怜的神态,却多了些气定神闲的淡然。

    「没错,正是我。」段锦红不躲不避,反倒挺起胸脯坦承道:「江湖都称我为『红袖女妖』,或者你也可以叫我段锦红。」

    车凌魁气得指节紧握泛白,脸色为之一黑。我就为了这等妖女,被罚关在思过崖半个月,还搞得华山与唐门不合吗?

    「后悔了吗?」彷彿可以读出车凌魁心思似的,段锦红吟吟一笑。

    车凌魁却一语不发。后悔?也许…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后悔也是毫无意义的。

    倒是段锦红接着说:「多亏车大侠当年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才能苟活至今,将那些无耻之徒一个个踩在脚底下。」

    「无耻?到底谁比较无耻啊?」车凌魁忍不住痛斥。

    「唔…」段锦红纤指抵着红唇沉吟半晌,忽然吃吃笑起:「好像我也挺无耻的喔?」

    「妳…」车凌魁面对她那嬉皮笑脸的模样,真忍不住为之气结。

    即已知道犯过一次错,车凌魁便不许自己再次失误。

    他毫不避讳地直视段锦红,她乌黑长髮漂散在水面上,水波蕩漾着雪白肉体,酥胸被秀髮黏附若隐若现,被水气蒸腾的双颊嫣红,好不妖娆。

    这死婆娘,就是凭这副模样勾引得人大意失手的吧?车凌魁想到自己先前也曾经被她那无害的样子给骗,不由得怒火中烧。

    不会再给妳这种机会了!既然妳敢赤身裸体面对他人,我还怕妳不成?

    一动念,下手再不迟疑,化掌作指,便朝她双目刺去。出手迅捷而凌厉,丝毫没有留情。

    「哈哈…看来我是惹得车大侠不欢喜了?」段锦红却只是略略侧身,便闪过他仙云指的攻击。「要不…小女子向你赔个礼吧!」说着,就抓住木桶边缘,欲拉起身来。

    身子未起,却顿了一顿,嗔道:「车大侠怎幺这般不懂礼教?你这样睁大眼睛瞧着我,是要我怎样更衣呢?身不着缕只怕于礼不合呀!」

    车凌魁不禁冷笑:「就妳这模样还怕人看吗?」心想自己可抓到她弱点了,看她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还有哪儿能够藏什幺暗器毒粉?

    「这幺说来…车大侠是想要看啰?」段锦红眨着一双水眸,好不无辜模样。

    「少再贫嘴!」接连几个杀着就朝她招呼过去,大掌几乎就要碰到她身子。

    却只见段锦红双手支着桶缘,修长双腿一剪,便掀起水花飞溅,当头罩下,淋得车凌魁浑身湿透。

    「妳没别的招了吗?就凭这水花能奈我何?」他啐水抹脸,还欲再上前攻去。却感觉眼前一花,头昏脑胀,四肢渐渐无力,再提不起来。

    隐约听见段锦红笑声不断:「就凭这加了迷魂馨香的洗澡水,就能够把你放倒个一天一夜啊!」

    他还欲张口说些什幺,只感觉嘴巴喃喃,却什幺都说不出来了。而段锦红那湿漉漉的纤手却捧住了他脸,红唇凑近颊边轻轻说道:「你还真以为我一丝不挂就什幺本事都没有啦?千万别太小看了女人哪!你要吃大亏的。」

    再…再也不会让妳有机会…

    车凌魁恶狠狠的话来不及说出,就坠入彻底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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