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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都市言情 -> 谁家璧人撩我呀全文免费阅读
谁家璧人撩我呀_分节阅读_93
- 卫玠一夫当关地把众人堵在门口,又陪着他们连连干了数十杯酒才骗得他们退开几步。只待他们一退步,卫玠立马把门锁得紧紧的,即便那帮反悔再闹的人再如何在外头喧闹,他都只当没听见似地。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个披着红盖头的女子身上,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过去将它掀起,好好瞧瞧那人的模样。可是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红盖头的边缘时又硬生生地止在那里,久久地不掀起来。
霏霜又假着声音道:“表哥,你才发现认错人了吗?”
卫玠把手指收回,带着醉红的脸坐在红床褥的婚床上,那下头有些许颗粒被碾碎的声音,应是仆人们备好的莲子。
他颤颤巍巍地把自己的手放到她的手上,将它捏紧:“不,我没有认错,我从来都不会认错的。”
霏霜得意一笑,装作责备道:“那你还不把我的盖头挑开?”
卫玠一面抚摸着她的手背,一面醉醺醺地道:“你知道吗?这几天我反复地想,原来我一共有三个念想。在掀开你的盖头前我要告诉你,我想和你一个个一起实现了去。”
“哪三个念想?”
“第一,我想在万众瞩目中娶你过门,我想亲手掀开你的盖头,我想让你堂堂正正地成为我的夫人。”
他只说着两只手便轻轻将她的盖头取下。盖头底下的双眸里泛着泪花,她半晌沉默无言,抽了抽鼻子才开口道:“那这算是实现了吗?”
卫玠缓缓地点点头,“嗯”声答应时酒气熏人。他尚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开口,因为一开口便是随之哽咽不止。卫家和钟家的恩恩怨怨到这会儿才算是被彻彻底底地抛诸脑后,也到这会儿他才敢光明正大地向天下向族人向先祖宣布那个钟家的姑娘将成为她的结发妻子。为着这一刻,他等了多少年呀!
霏霜顺着他的话问下去:“那,第二个念想呢?”
“我要带你踏遍颍川和洛阳的每一寸地每一片土,我要带你回到我们真正的家。”
他的声音更添几分醉意,可是眼神中闪着刚毅和坚韧,闪着对江北狼族的满腔仇恨。洛阳遍地的尸首,颍川满城的疮痍,兄长的罹难,逃亡路上的颠沛流离,哪一个不明明白白地刻在他的胸口?哪一个不唤动着他的国情乡愁?
“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实现吗?”
他这一声叹息虽在半醉半醒间,毕竟失望多过希望。
霏霜染红的指甲随着手指伸进衣襟,拈出那方钟翰遗下的纸条来,递与他手上:“这是小翰送给我们的新婚大礼。”
听到这个名字时卫玠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些,郑重其事地接过来,在掌心中细细摊开,上头只有一个大字:“歡。”
他晃晃脑袋,再揉揉眼睛,那字竟是用纯纯粹粹的卫笔写就,驱雷掣电,一气呵成,断非用了翰如烟海的钟家笔法拼凑而成。观其锋芒力度,简直与《顿首州民帖》不分伯仲。
霏霜虽然不知那卫家笔法究竟,也多少悟得其中道理:“我想小翰应当是想和你说,卫家笔法就当在最欢喜的时候练就。”
卫玠阖上眼睛,却是欢喜不起来,他将纸条往怀里揣回,眼睛中依旧遍是惆怅:“其实我还想,我还想和你儿女绕膝,子孙成群,将来我们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看他们写字作画,听他们讲在各处游历的故事……我们的院子里栽满着桑树,我们两人手挽着手,背靠着背,就像,就像那天我们被困在扶桑树下的时候……从那时候起,我便喜欢上师姐你了……”
她可算明白为什么他欢喜不起来了,偏偏在这最值得欢喜的的时刻,他终究是想到了自己蜉蝣般的生命,想到他那幅被五石散侵蚀透骨的身子,他不过是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会骤然熄灭。他还能奢求什么呢?他还能欢喜什么呢?
从前他都不过假装坚强,如今在这酒水面前通通招了供。他越说越是哀愁,越是哀愁酒劲越大,到后来直接便是头晕目眩地往后一仰,躺在床上不济人事了。
只是要命的是,他那么大幅身子非得压在她身上,真是把他翻个身又无力,抽身逃开又舍不得,只好默默接受着他身上酒味、汗味和体味的三重夹攻,被熏得也微醉。
他的体温掺糅进她的体温,他的呼吸带着她的呼吸一并起伏。她开始觉得怖惧了,好怕那个引着她的那个呼吸陡然停止,好怕那个温暖着她的身躯的身体悄然冰冷。
她发现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她紧紧拥着那个人大声呼喊,终究没有听见半丝回应。寒风吹开了窗户和房门,冰雪铺满了整个大红的婚床。红事变成白事,喜庆化作悲鸣,造威的锣鼓变成送葬的唢呐,华丽的婚服换作缟素的丧衣,那领首的人扛着巨大的牌子,其上一个大大的“衞”字赫然在目。
霏霜惊出一身冷汗,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才发现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来,连带着凉风习习吹进屋来。只是没有雪也没有唢呐,大红的婚床在金黄的朝阳光束中越发鲜艳喜气。
“对了,卫玠去哪了?”霏霜心里暗暗道,只听见纱帐外传来兴奋的拍手的声音。
霏霜忙出帐去看,只见得卫玠提笔站在案几前一脸兴奋的模样,瞧见她出来忙前来扶她,指着台上的书作道:“卫家的笔法,卫家的笔法我也悟到了极致!”
霏霜往那幅字上瞧去,只见他写的是一个“婚”字。落笔清晰果断,成字盛气凌人,果然是绝顶上乘的卫家笔法。而在那幅大字前摊开的,就是钟翰那幅小小的“歡”字。
卫玠拉住她的手感激地道:“还好有翰弟,否则我连自家的笔法都不能悟出真谛。”
霏霜鼻子又泛酸来,半是想起钟翰,半是为着他昨夜里的绝望与忧愁,忍住哭腔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再破了王家的笔法,我们就能窥破八阵图的奥秘了。”
卫玠自信满满:“这回跟师兄和好如初,也就和王家再无什么对立。改日我定和羲之好好切磋讨教,定能尽早悟出王家笔法的精要。”
见得霏霜不言语,他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脸朝她靠得贴得近些:“我保证,一定带你回家。一定。”
霏霜嘟囔道:“你还要保证和我实现第三个念想呢……”
卫玠假意没听见不答,霏霜也不再追问下去,两人心照不宣,卫玠便搪塞过去:“今天就让我服侍夫人洗漱、梳妆和更衣?”
“你会吗?”
“当然会?”
“你真的会?”霏霜也知道不该再提什么第三个念想,正好把话带偏,眼珠子咕噜噜地往他身上转几圈,装作恼怒的样子:“你在谁身上试过了,竟然还会这几手?”
卫玠在心底里骂了句自己真不会说话,旋即改口道:“我是说,我只会给自个儿做这些,要不夫人替我洗漱更衣?”
霏霜笑着骂道:“不会就要学!以后秋香的活儿全给你干了。”
“谨遵夫人命令!”卫玠乐呵乐呵地挺直腰杆拍胸脯道,很快便手脚麻利地给她张罗热水和妆点,两人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对方的影子,真是越瞧越喜欢。
卫玠轻轻为她梳着头发,似乎很享受这瀑布般的乌发流过他指间的感觉,时不时地用手指撩起一个环,扯得霏霜回头一望,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四周望望风景,好像这根本与他无关。
霏霜不满道:“你不好好梳头弄我头发做什么?”
“我想让这头发的主人转过身来,瞧瞧它后面的女子有多美。”
“那你干嘛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怕看到她又转过去的情形,我会很舍不得的。”
这小子也不知哪里学来的德性,竟然也变得这么甜言蜜语起来,霏霜决意为难为难他:“那怎么办,难不成你要面对面地给我梳头不成?”
“这有何难?”卫玠让她转过身来,身后的头发便在镜子中照影出来,他便这样对着镜子慢慢替她梳着,一面得意地望着那张幸福洋溢却故作生气的脸庞。
梳着梳着霏霜终于察觉到异样了,问他:“你这是梳头还是写字?”
她在心里暗暗数着笔划,原来是刚才钟翰纸条上面的那个“歡”字。
卫玠在她耳边低语道:“我会珍视和你度过的每一天,我会抓住每一个值得我们欢庆的时刻。这,才是我的第三个念想。”
☆、山路坎坷
新婚燕尔,日子倒是过得舒坦,只是卫玠才在家里呆了十日不到王羲之便迫不及待地上门叨扰。他是为着参详王家笔法的事情来的。萧风随后也至,他也曾经跟随王廙学习笔法,虽然没有大成,自然算是个得力参谋。
打自伏枥伏法和司马睿娶了王容之后,卫玠与他睿已然心无芥蒂。卫玠把整个心思都放在驱逐狼族的大业上头,连带着支持司马家的的王家也大度地宽容过去。而王家人自从上次指挥不当名誉尽扫后,更是战战兢兢不敢张狂。这彼此和气间才有得双方坐下来平心静气地探讨书法精妙的可能。
不过卫玠始终有个疙瘩在心里头:“羲之、萧风,你们坦白与我说,王廙老师是否还在人世?”
王羲之摇摇头,神色憔悴,显然他也为三叔的不幸忧伤着。萧风虽然未有变色,不过以他的身份地位,王家里头纷繁复杂的种种关系,确实也是不知。
卫玠不欲与两人起冲突,松口道:“我倒不是不相信两位,只是想着要是老师还在世,我们悟透王家笔法的精妙肯定不在话下。”
王羲之表示不同意:“其实三叔教了我这么多年,我觉得该教的他都已经教了,应是没有多余的秘诀。只是现有的我们悟不出来而已。”
瞧他说得如此笃定的模样,应该是当年王廙确实诈死,王羲之事后又以种种手段令其传授了许多。这从他如今落笔的成字里头就能够看得出来,其字形笔划之严谨,其写字力道之深厚,断断非当年那个洛阳书会隐姓埋名的王家少爷可比。
萧风想了想拍手道:“我觉得王先生当年传授的磨砺心性的法门最是有用,前些日子我也遭逢些不如意,强忍苦痛的时候提笔作字来,果然大有长进。”
萧风说着也提笔在书纸上写下一个“恨”字,那字虽然较之王羲之的笔划稍有歪斜,却依旧不失王笔的刚劲风度,待他将纸片拿起时,底下的木方桌里已然印着一道极深的痕迹。
王羲之半是惊讶半是嫉妒:“风弟你何时练成这笔法,我和父亲至今还是蒙在鼓里。”
卫玠听出他这话里头责备的意思来,有意替萧风说话,便问他:“萧风,你遇着什么不如意了?”
萧风低头答道:“无事,我自个儿的私事而已。咬咬牙便过去了,像这字,咬咬牙也就写出来了。”
瞧他的样子确乎是很不痛快的事情,不过因这不痛快反倒成全了笔法,也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了。
王羲之眼尖,指着他写的“恨”字评点道:“风弟虽然痛过,想来却还没痛到过极致吧。你看这恨字各划的尾端,还是差了些许火候,笔迹稍稍淡了些。我三叔写出来的字就不会这样。”
萧风缓过那劲,才知道原来自己踩着王羲之的尾巴了,他深知自己在王家不过是个义子,怎可与王羲之抗衡,顺着他的话谦逊道:“羲之哥说得在理,我不过是小小的波折而已,是以远远未有练到极致。若这笔法非得再经许多波折才可成就,小弟可真心不愿再练下去了。”
几人聊得正在兴头上,霏霜亲手沏了茶水,携着点心一并端过来与众人道:“你们几个啊别光顾着写字,都快赶上我当年流浪做书客的时候了。”
王羲之趁机调侃卫玠:“表弟,你有霜姐姐这么好的人伺候着,哪能遇着什么坎坷?我瞧你跟我们王笔是无缘咯。”
卫玠可不满这个说法,反问他一句:“若是非得坎坷才可成就王笔,不知王廙老师又是遇着什么坎坷了?”
萧风也对此事好奇不已,把目光投向了王羲之。王羲之本就有意八卦些先辈们的陈旧是非,不过又不愿显得自己大嘴巴子,于是推辞几番,又再三声明此事关联钟、卫、王三家先辈实在不宜多言,这把众人的胃口都吊起来的时候,还是霏霜拍了板子:“我钟家不介意。他卫家也不介意。你王家爱说不说!”
王羲之乐道:“说说说。你们还记得不记得,以前在汝阴李夫人府上的时候我就提过,三叔他曾经败在李夫人的手上。”
卫玠点头:“李夫人是我姑婆,她的笔法几乎可以和我爷爷的媲美,你也是见识过的。”
卫玠此言不过是委婉地表明卫家书法高于王家书法而已。
王羲之听他这么说也就不服气起来:“其实三叔败的时候他还没悟透王家笔法的极妙。他败了之后才悟透了。”
萧风算是听到了点子上:“瞧瞧,这不就是我说的遇着坎坷了么?”
霏霜不住地摇头:“这哪算什么坎坷?李夫人比之王先生要年长,成名也比他早,家族排位也在王家上头。输掉那算正常,怎成了坎坷?倒像先祖父那般输给了李夫人,那才叫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