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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爱在红楼 / Love of The Vermilion Chambers全文免费阅读
season i / chapter 00 方怡然
- season i / chapter 00 方怡然
──新左营车站位于半屏山东麓,为台湾高速铁路、高雄铁路管理局纵贯线与高雄捷运红线的铁路车站。高压电塔笔直矗立,猖狂的向宝石蓝色的穹卢宣示主权,沿着铁路,巍峨耸立于苍翠蓊郁的高屏平原。墨黑色的重轨沉甸甸的卧在铺落满地碎石的地维、铁灰色的隧道静悄悄的刺穿盈满岩石气味的地层,狂狷地向四面八方蜿蜒伸展,将南国的三维空间划分为不计其数、成千上万,各个四四方方的卦限。余晖渗过高速铁路车站巨大的蓝绿色窗子,擦亮了车站洁白如新却冷若冰霜的磁砖地板。窗子是失灵的水阀,怎样也关不住倾盆的日光流泻满地。隔着窗,望向盘踞遥远天边的几抹白色云气,也因此沾染上几分不深、不淡的蓝绿。象牙白色的钢骨自土壤拔地而生,茁壮为参天的食人巨兽,成天吸纳、吞吐着奔波往返的旅人。
独自坐在车站备下的橘色坐椅上,暗潮涌动的人流一道、一道接着一道朝我席捲而来,每个人都带着仓皇匆促的神色,转瞬消失在我的双瞳之中。散逸站内的咖啡香味盈满鼻腔,大厅生硬且制式的广播不断播放重複的语句。旅人交谈、讪笑、打闹、争执的嘈杂声在我耳边嗡嗡作响,宛若飞机升空后,因气压降低而造成的严重耳鸣。一位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妇人急急忙忙的向着询问处方向奔走,手上拉着的巨大行囊发出震耳欲聋的哧响。无法忽视在她眼角旁猖狂盛放的深刻纹路,她顶着殷勤的笑脸向服务人员询问捷运入口。对方有礼的为她解答、指引后,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随即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
──熟悉的提示声,三全音在此时轻轻的从手掌中喷溅而出,将我从深沉的恍神中唤醒、拉回现实。许是因为太过雀跃,手机差点从我的鼓掌间滑落至地。
「妳在哪?」手机银幕上跳出最熟悉的姓名,殷切的等待得到馈报,随即回覆他发送来的讯息。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欣喜,我顺手拿出放在提袋夹层的随身镜。望着倒影,梳理着差三错四的浏海、整理着紊乱无章的心绪。
「方怡然!」他还是一如往常,霸道而无礼的直呼着我的全名,淳厚低沉的嗓音共鸣在我的耳腔内共鸣,教人无所适从。回过神赫然发现他直楞楞的盯着我看,嘴角盈满不怀好意的笑意。我努力遮掩着自己胀满胸怀的怦然,我不允许、更不甘愿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手足无措,在他的面前。
『简振泽,我昨天晚上已经提醒过多少次,提早十五分钟到车站,为什幺每次都要在车快来的时候才到?』急急忙忙勾起他的手臂,头也不回的拉着他与大大小小的行囊,快步走过月台闸门。闸门的感应声接二连三在我们后方陆续响起,汹涌的人流涌进列车即将进站的月台,看似同与我们为大学新生的旅人快速踏地的迈步声、各式各样行囊拖行在地的声响、此起彼落响起的叫喊声及手机铃响,喧腾地与泽口中的嘀咕声混杂交错。
「拜託,我是谁!时间就是要好好利用,我算的明明就刚刚好。我一到,车就马上来了,厉害吧!」他不若以往骄傲自大的向着我眨眼,而是温柔的拉着我的手,快步向着月台走去,许是害怕错过久等的列车。
『是、是、是。』我故意忽略他嘴中念叨着的语句,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应和的字句。看着泽脸上因为耍小性子总会不自觉向上扭起的嘴唇,每看到此,我总忍不住发自内心的窃笑。
车站的广播声潆洄于月台之上,两位中年男性抢在队伍前头,忝不知耻的挤在我们前头。抢先进入车厢前,肥胖的身躯硬生生的掠过泽的手臂。若是以前,他定会面红耳赤的冲上前与他们二人争辩,可到如今,他只是微露愠色的捡起从手中滑落的手机,随即拉着我走进车厢。
上次替他修整过的眉毛,早因时间流转再度浓茂,像两只高傲的燕子,盘栖在炯炯有光的双眼上方。经过整个夏天,泽的皮肤晒得比以往黑。因为紧张奔走而从麦色肌肤冒出的汗珠,轻盈的从他的脖子滑落锁骨,最后落入胸膛。他反戴着一顶黑色的运动帽,遮住了平常抓得耸天的飞机头。宝蓝色篮球衣上印着我无法辨识的亮橘色英文字母,衣服宽大,能隐约瞧见阳光烙印在厚实胸膛上的晒痕。
「我知道妳要坐靠窗的位置,快进去!」情不自禁的搂着他壮实的手臂,泽只是温柔的搂着我、示意我向车厢内部移动。
──「我要吃糖糖!我就是要吃糖糖!」、「请问有需要为您服务的地方吗?」、「上次委託大哥您处理的案件进度……」没有太多的心思注意整节车厢排山倒海而来的各种噪音,光忙着忍耐来自后方儿童双腿不停踢着椅背的振动,以及从她手中平板电脑发出的游戏特效声已经够使我头痛欲裂。坐在她身旁的女士也只是意思意思劝解几句,丝毫没有任何效果。
『盥洗用品、室内拖鞋、茶杯、水瓶……这些东西应该到台北再买就可以了吧?你的衣服跟生活用品都寄上去了吗?』我忙着逐条涂划掉写在记事本上已完成的待办事项,看着旁边原空白一片的记事栏写满了待採购的各种生活用品,想着到达学校宿舍后忙进忙出搬宿的苦活,心中不免又是一阵牢骚。
『真的好烦喔,如果有人可以帮我搬东西到宿舍就好了。不知道宿舍有没有电梯,如果只有楼梯,不是要爬到累死!』我口中不停叨念着溢满空气的牢骚,装腔作势的环着手臂,眼神却偷偷瞄向坐在我身旁的泽,顺道恶狠狠的瞪了不停踢着椅背、毫无教养可言的小女孩。
「嗯、嗯。」泽只是安稳的斜卧在舒适的坐椅上,面向我认真的玩着手机游戏,身上还盖着我的薄外套。外套因泽玩游戏情绪过大的乱动而滑落,我用力的捏了捏他手臂的肌肉,他只是娘们儿似的随便哀嚎了几声,整个人继续痴迷的黏贴在手机屏幕前。
『先生,可不可以请你先把手机放下?你鼻子的ok绷都髒成这样了,不用换吗?』泽前阵子打球时不慎碰伤鼻梁,贴在鼻子上的ok绷让他多了几分的笨拙与稚气。他乖乖的将手机塞进随身的后背包,像个大男孩似的乖乖面向我。
「老婆,亲一个!」将他的伤口整理完毕后,泽只是傻笑着、不停的向我撒娇。他轻轻的搂着我的腰,因为坐姿过度攲斜,整个人硬生生矮我一大截,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吵着要糖吃。
『人很多欸!』隔壁坐着一位衣衫整齐的妇人,无法不顾忌他人的眼光,我害羞的拒绝了泽的请求,只是轻轻的摸了摸他小麦色的脸庞。
──奔驰的高铁是驰骋于西部纵贯平原这片黑色虚空的一抹流星,倏忽即逝。璀璨耀眼的星河在睡梦中无限蜿蜒,浇灌着前方未来道路两旁盛放的罂粟。半梦半醒间,车厢内只剩下列车规律向前的行进声以及凝结于空气中令人嗜睡的呼气声。完全清醒后,我坐挺身子,静静的望着泽淘气又霸道的睡相。泽安稳的蜷曲在坐椅上深睡,鼻子还不时因为过冷的空调而直打哆嗦。
即便过往、伤痛、回忆能随着时间的浪潮一点一滴的沖蚀殆尽,我却明白有些人、事与物,却会在心田中发芽、茁壮,而时时刻刻跟着每个人、一同存活于他们的生命中,直至终点。我并不打算窥探泽,更不打算干涉他的内心世界,即使我多幺明白住在他内心的人,与泽共同拥有太多的误会、遗憾、缺漏。但至少此时此刻,我能走进他的心里,与他相拥。我想,最有缘的不是陪自己走到最后的那位,而是在某个当下,为自己创造最多感动的某个人。
我从提袋中拿出某人请我转交给泽的卡片。浅灰色的高磅信封,封面上没有任何署名,只留下整面的简洁与空白,乾净俐落。我曾数度想暗自窥探信封内的内容,却每每狠狠扼杀了自己的心魔,毫不留情。若是彼此之间的信任都无法常存,又怎能让两颗心紧紧的相偎在一起。即便它来自比我还爱泽的他,即便心中有满满的无奈跟醋劲,我仍愿意让这张卡片交到泽的手上。原因无他,只因希望我爱的人能够解开对自己的束缚,毫无保留的走向我。我是自私的,人总是自私的。
「本列车即将抵达台北,下车时请记得您的随身物品,并请留意月台间隙,感谢您再次搭乘台湾高铁。」车厢内响起到站前的广播词,割破了在空气中不断膨胀的睡意。泽使劲的将自己埋进坐位之中,却徒劳无功,只能喃喃自语着梦醒时分前的呓语。趁着他翻身面向走道,我悄悄的将浅灰色的信封放进他的背包中,随即在自己的位置上端坐整齐。告别位于南国的海港城市,整个台北初上灿烨绚烂的光华,喧闹的空气盈满着大学新生活的骚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