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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烟花乱_分节阅读_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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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室旖旎后是潮起潮落的慵懒,淡红色的纱帐映得人脸上也带了一点微红。玉言静静地看着身边的人,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宁澄江自然问她笑什么,玉言勉强忍住脸上的笑意:“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句诗。”

    她这话反而引起人的好奇心,宁澄江更要问了,“什么诗?”

    玉言却又不肯说了,紧紧地抿着嘴,笑而不语。宁澄江越发来了兴致,“好,你不说是吧?我看你说不说!”便上来挠玉言的胳肢窝。

    玉言畏痒,几番闹腾之后,只好屈服于他的威慑之下。她理了理乌黑如云的鬓发,方慢条斯理道:“我想起的那句诗呀,是‘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话的意思人人都懂得,宁澄江自然不甘:“好啊,你竟敢嫌弃我老,我好像也没比你大多少吧。”不过三岁而已。

    玉言忙安抚他,“你别急呀,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梨花,你是海棠。你想啊,我可是重生过一次的人,前生今生的岁数加起来,可不比你长上一辈吗?”

    “哪有这么算的!今生你既然重新来过,自然就该将前世全部舍弃,何来相加之说?我看是你自己揪着不放吧。”

    这一句话说到她心底,玉言脸上的笑意消退下去,不错,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自己要开始新的生活,其实她根本不曾忘怀过去,过去的种种阴影依然萦绕在心,睡里梦里都没有消灭,她从未将自己当作一个全新的人。

    宁澄江自悔失言,更紧地拥抱住她,“你放心,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你不必耿耿于怀。从今往后,你拥有的只会是美好的记忆,朕不会让你再经受苦难与折磨,朕在这里发誓。”

    这个人如今已君临天下,他以皇帝的身份立下誓言,愿意卫护这一个小小女子,不惜一切。不是不感动的,玉言偎在他怀里,满足地聆听他的心跳,她知道,这个人的心是为她而跳的。

    宁澄江感觉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在她耳边轻轻道:“好了,誓也发完了,现在咱们来办正事吧!”

    “什么事?”玉言犹自不解。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一树梨花压海棠,”宁澄江一脸纯良,“朕是海棠,你是梨花,现在朕这棵海棠已经甘心被你压了,你这株梨花还不快上来?”

    玉言毫不犹豫地将一个鹅羽软枕扔过去,“老不正经!”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你才是梨花耶!”

    ……

    这一觉睡得很好。玉言醒来时,发现天光已大亮了,而宁澄江正撑着一只手,杵在她头顶,眼巴巴地看着她。两人的脸距离还不到一寸,隔得这么近,非但没有美感,只会让人觉得一种恐惧。

    玉言就差点被这个放大的人脸吓了一跳,险些一巴掌扇上去,亏得宁澄江伶俐地躲开。她没好气地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怪渗人的!”

    宁澄江可怜巴巴地道:“我只想多看你一会儿……”

    ☆、剖心

    玉言毫不留情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少在我面前装可怜,我还得去跟皇后请安呢!快让开,别耽搁了我。”

    宁澄江看了一下窗外澄明的天色,嬉笑道:“反正差不多也晚了,不如陪我多睡一会儿。你看,朕的早朝也延误了,我怎么不着急?”

    “你是君上,朝臣们是属下,他们便多等一刻,也不敢怪你。”玉言白了他一眼,“我却不同,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稍稍迟一点,只怕个个都会以为我恃宠生娇呢!我可不敢触怒皇后。”

    “你便这样畏惧她?”

    “不是畏惧,是敬重。皇后娘娘出身名门,她父亲亦是我朝的肱骨之臣,不仅我要顾着皇后娘娘的体面,陛下您更要顾着。”

    道理都很明白,只是宁澄江初尝得滋味,却不肯轻易放过她。两人又腻歪了一阵,玉言好说歹说,好容易才劝动他上朝,自己也匆匆拾掇了,赶来皇后殿里。

    哪怕她紧赶慢赶,仍是迟了一点,她本来有些惴惴,岂料这回却没人怪罪,众人都向她投来高深莫测的目光,却不置一词。

    玉言镇定地请了安,径自到自己位上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她们叙着闲话,直觉殿中气氛诡异。

    还是古幼薇最先开口,她轻轻摇着一把缠金折骨扇,“金才人真是好本事,才来了几天,就把皇上的魂儿勾去了,昨儿皇上在你那儿歇得可好?”

    玉言正容一肃,“嫔妾愚钝,却也知道既为宫妃、便当尽心伺候皇上的道理,嫔妾不敢懈怠。至于伺候得好不好,娘娘不如去瞧瞧皇上的脸色,便知究竟。”

    古幼薇浅浅笑着,“不必了,金才人美艳多姿,长袖善舞,自然有法子将皇上哄得服服帖帖的。今后有你代劳,咱们后宫的姐妹都可以省不少力了。”

    她这话无疑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玉言察觉到周围投来的怨愤的目光,不露声色道:“陛下雨露均沾,自然不肯冷落一人,丽妃娘娘此言,是觉得陛下偏宠一人,有昏君之行径吗?”

    “你……”古幼薇恼怒,还欲抗辩,高踞在凤座上的古梦雪却开口了,“丽妃,你的话太多了,有这功夫逞口舌之快,不如好好钻研一下如何博得陛下的欢心!”

    那上面虽然是她的姐姐,却终究是皇后。古幼薇讪讪地道:“是,臣妾失言,请皇后莫要见怪。”

    古梦雪方才虽然是对她说,言语中却颇有提点旁人的意思,玉言心中一凛,也不再多说。

    一时散会后,古梦雪独独道:“金才人,你留一下。”

    玉言只好暂且留下,心下却泛起嘀咕:她与古梦雪并非熟稔,究竟有什么心腹之语好讲的呢?

    她跟着古梦雪进到内殿,古梦雪却很和气地请她坐下,还命人泡了茶来,态度十分友好。须臾,她屏退诸人,便是要倾心叙谈的意思。

    倘若古梦雪疾言厉色,横眉怒目,玉言反而会觉得容易应对。可是她这样和煦,玉言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她嗫喏着道:“娘娘……”

    古梦雪慢慢啜饮着一口茶,姿态娴雅,“你不必害怕,我找你来,不是为了震慑你,只是想更多地了解你,了解陛下所倾心的究竟是怎样一位女子?”她将茶杯放下,亲切地支起手肘,“咱们曾见过面,不是么?”

    原来是个响快人,玉言最欣赏这样直爽的性子,也便落落大方道:“原来娘娘还记得。”

    “最开始是在温老夫人的寿宴上,我们一群小姐围着说话——你大姐亦在其中,却将你冷落在一旁,你似乎毫不介意,眼里既没有羡慕,也没有不甘,那时我就觉得你这人不同凡响。”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玉言自己都有些记忆模糊,想不到古梦雪还记得这样清楚,她试图说些什么,古梦雪却伸手制止她,自顾自说下去:“再后来是在容王举办的宴会上,我们仍旧没有说话,但你看到了我的眼睛,我也看到了你的。然后,容王就走到你身边去了,你们在一边密密交谈,我没有仔细留意,可是我知道,我已经失去先机了。”

    那时她站在一棵花树下,遗世独立,玉言以为那是不屑一顾的傲然,原来她什么都瞧在眼里,她比谁都看得清楚,看得通透。

    玉言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仿佛自己无意间闯进了一个陌生人的生活,将里头搅得腥风血雨,自己却浑不自知。她抱歉地笑笑:“娘娘……”

    “你不必觉得过意不去,你并没有对不起谁,我也并没有妒忌你——不,也许是有一点妒忌,”古梦雪赧然一笑,“但,输了就是输了,或者说,我一开始就不具备和你较量的机会。我没有怨恨谁,是我自己一意孤行选了这条路——我本来可以有别的选择,但如今既已踏上这条路,我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玉言在她眼底发现浓重的哀愁,原来她也有这许多不得已,这万人之母的皇后未必当得快活。

    古梦雪淡淡道:“之桓曾经告诉我你们的事,也曾劝说过我放弃当时的容王,我没有听他的,我以为自己定可以用一颗真心打动一个不爱我的人,现在才知道是我错了,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中间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所以我也饱尝了孤寂的惩罚。”

    她话里仿佛有些别的意思,玉言试探着道:“您是指……”

    “没错,这一年多来,他从未踏足我的寝殿,除了新婚那一晚,可是就连那一晚,他也只是喝得沉沉大醉,卧在榻上,依然没有碰我。在外人看来如何风光,谁会想到里头是这个样子!”

    她赤-裸裸地将自己的尴尬处境剥露于人前,玉言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古梦雪仿佛有些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可是我不怪他,他对我已经够好了,人前人后都给予我足够的尊重,更不肯薄待我——可是也不肯爱我。哪怕如今我成了皇后,也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徒有其表而已。”

    “那娘娘希望我做些什么呢?”玉言道。事到如今,她很难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古梦雪跟她说这些掏心掏肺的话,想来一定有她的目的在里头。

    “你什么也不必做,”古梦雪拉着她的手,急切道:“我也不需要你因为可怜我,强行将陛下拖到我这里,我不要这样的施舍!我只要,我只要——”她仿佛喉咙给什么哽住了,好容易才接着说下去,“我只要你全心全意地待他,因为他是这样全心全意爱你!”

    她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于我而言,我只要可以时常看到他、知道他安好就可以了。而你,你却是使他快乐的根源,我希望他一辈子快乐下去,这样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你明白吗?”她祈求般地望着玉言的眼睛。

    及至从凤仪宫出来,玉言仍在默默出神,她本来以为古梦雪是想敲打她一番,谁知道却是这个意思,倒大出她意料之外。也许古梦雪对于宁澄江的爱,比她想象中更深,也许比她自己还深一点,她忽然起了这么个惶惑的念头。

    静宜忽然从旁边跳出来,“嘿,你在想什么呢?”

    玉言给她唬了一跳,拍着胸脯道:“做什么呢,你这小妮子净会吓人!”

    “谁让你胆子太小!”静宜嘻嘻笑着,见玉言愁眉紧锁,不免担心道:“怎么了,皇后难为你了吗?”

    “倒不是……我本来以为她是个谪仙,现在才晓得她不过是凡人,唉……”她叹着。

    这话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静宜不解:“什么意思?”

    玉言醒过神来,匆匆道:“没什么……对了,我规矩虽然学得差不多了,还有些地方不懂得,还得你教一教我。”

    两人一径往静和宫而去,岂料迎面跟梁慕云相碰,她仿佛是专程侯在这里的。玉言只得给她行礼:“佳妃娘娘万安。”

    梁慕云款款走到玉言身前,居高临下道:“怎么,被皇后训斥了吧?”

    她哪里知道首尾,玉言并不畏惧,凝然道:“娘娘会错意了,皇后娘娘只是教导臣妾如何侍奉圣上,并非娘娘所言的训斥。”

    梁慕云嘲讽地撇了撇嘴,“说得这样好听,还不敢承认,以为自己的脸面值多少钱呢?你如今侥幸入宫已是三生有幸,哪怕能狐媚皇上一时,别以为能狐媚一世!且看你这福气何时到头呢!也不瞧瞧自个儿,二十老女了,还好意思腆着脸争宠,真不知羞!”她嫌恶地皱了皱鼻子。

    这是存心来找茬呢,静宜轻笑道:“原来二十岁就算老女了?倘若妹妹我没记错的话,梁姐姐您比金才人还大上一岁呢,岂不成老太婆了?您不照样腆着一张老脸争宠吗?”

    她这话说得俏皮,众宫婢不禁掩口而笑。梁慕云越发恼了,好不容易抑制住勃发的怒气,她忽然想起一事,冷着脸道:“难怪惠妃总是帮着金才人说话,想来必是渊源深厚的缘故,也是么,姑嫂俩总是感情好的!”

    ☆、专宠

    她的话令玉言想起曾在温家的光景,那时候温飞衡还在……当然现在已不在了,一切都已烟消云散。玉言看向四周,早有几个胆大的宫女好奇地朝这边张望,那知事些的,却只是默默地垂着眼,仿佛不与自己相干。

    玉言只是微笑,“看来嫔妾从前的身世,娘娘的确很清楚。”

    “本宫的确一清二楚。”梁慕云面有得色。

    “不过,”玉言话锋一转,“陛下也同样清楚。可是陛下不计较,依旧接嫔妾进宫,娘娘却借这些话惹是生非,您说,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他会怎么想呢?”

    玉言的意思很清楚,再嫁对于一个女子的确是难以忘却的伤疤,但既然他愿意接纳,足以证明他是真心喜爱。倘若梁慕云想借此生出事端,不但讨不着便宜,只会惹皇帝厌烦。

    “你……”梁慕云脸色一变,“即便皇上不在意,倘若我告诉其他嫔妃,你想她们会怎么看?”

    “娘娘要说只管说去,嫔妾绝不阻拦。先帝的衡瑶夫人出身市井,更曾三嫁其身,不是照样享尽荣宠、身居高位?嫔妾不才,不敢与衡瑶夫人比肩,可是很希望能有那样的好福气,若真有那日,嫔妾定会好好感谢娘娘今日的提点之恩。”玉言说罢,便欲拉着静宜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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