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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烟花乱_分节阅读_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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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胡说吗?母亲若是问心无愧,不妨坦然解释一番,为何五姨娘走得好好的,偏偏叫一块小石子绊倒,以致惊动胎气?为何母亲明知道滋补太过易致胎儿难产,还送去那么多补品?为何明知道五姨娘危在旦夕,也不尽快派人通知我,让我连我娘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梅氏深吸一口气,道:“玉言,我不管你从前是怎么想我的,可是我的确没有谋害五姨娘之心,也根本没做这样的事。那块石子的来由我全然不晓,至于补品,我也只是尽到我的本分,你父亲不是也送了很多么?至于你说不及时通知你,那是五姨娘自己吩咐的,不肯让你担心……”

    玉言冷笑道:“母亲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当初您自己做的事自己也忘了么?先头的四姨娘落水,梁夫人落败,这一桩桩一件件,真的跟您全不相干吗?还有夏荷,她跟您是什么关系,真当别人都是瞎子呢?”

    梅氏听她掀老底,不觉也急红了脸,仿佛被踩着了尾巴的母猫,锐叫道:“金玉言!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光顾着说我,你自己就清白无辜么?”

    本来闷不做声的金昀晖霍然抬起头来,怒吼道:“都别吵了!”

    众人忙噤了声,梅氏也气咻咻地住了口。

    金昀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玉言跟前,沉声道——他的声音十分疲倦,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完了,“玉言,我知道你娘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你一时难以接受,我也可以理解。只是这次的事的确是意外,谁都不想的。你一路赶来一定很累了,还是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来人,送二小姐回房!”

    立刻有两个丫头过来掺住她,玉言愤怒地将她们甩开,她回头环顾房中诸人,他们都是些事不关己的人,根本不曾有人真正地伤心。

    她最后留下冷冷的一瞥,随即傲然扭过头去,大踏步地离开。

    ☆、寒夜

    这一夜注定是睡不安稳的。

    玉言所住的屋子,布置陈设与从前并无太大分别,可惜早已物是人非了。她躺在床上,默默地嘘着气,翻了几个身,还是睡不着,索性披衣而起。

    入秋的夜已有些清寒迫人,黯淡的星子,瘦弱的老树,看着都觉得凄凉。

    她信步来到苏氏所居的应月堂,这里已经成为一所死人的院落。因为事出突然,尚未来得及装殓,苏氏的尸身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床上。

    门口虽然派了两个丫鬟看守,她们大概也没怎么上心,一个个颠三倒四地打起盹来。玉言也懒得惊醒她们,轻悄悄地进去,径自来到苏氏床边。

    油灯的光很暗,再加上这屋里死了人,更显得阴森,放在平时,玉言一定会害怕的。可是今天她不怕。床上躺着的,是她的亲人,甚至可以说是她唯一可以相依为命的人,现在她连这个人也失去了。

    她坐在床边,看着苏氏苍白的面色,轻声道:“娘,您为什么走得那么急?为什么不肯多等女儿一会儿?您知不知道,女儿有很多话想跟您说。”

    可惜如今已没机会了。她忽然有些后悔,当初不该什么都瞒着,虽然她本意也是为苏氏好,不愿她担负太多,可是如今,她真的希望有人可以分担一下她内心的苦闷和忧愁,她愿意自己重新做一个小女孩,可以依偎在娘亲的怀里,什么也不用怕,因为知道有人会保护她。

    从今往后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她必须自己独力承担。玉言拭了一把泪,在心底默念道:娘,我一定要查明您真正的死因,倘若的确是为人所害,我绝不轻易放过她。

    苏氏的手垂到床边,玉言轻轻拉起那只冰冷僵硬的手,贴在面颊上,一阵凉意使她内心更加清透冷彻。她将那只手掖回到被褥里,最后望了苏氏一眼,为她蒙上白巾,继而决然转身离去。

    她一走出院子,就看到金珪静静地站在那里。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他终于开口。

    “怎么,大哥也睡不着吗?还是说,特意为了白天的事来谴责我?”玉言话里终不免带上几分尖酸。

    “我不过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事,不希望你过于伤心,”金珪顿了顿,“当然,我承认,你那些话的确让我很不舒服,哪怕你再难过、再痛苦,也不该胡乱把气撒到我娘头上。”

    金珪终究是她的大哥,而且一向对她不错,玉言平缓了声气,道:“大哥,我承认我那会的确冲动了些,但那也是事出有因,你母亲做过的那些事情,你是否全都知晓?你可知,她为了扳倒前头夫人,甚至不惜给你下毒?”她以为这一剂猛药下来,金珪不说恼羞成怒,至少会大吃一惊。

    金珪却比她想象中要平静得多,他淡淡地道:“我知道,即便不知道,猜也能猜出大概,可是我不怪她。内宅之中波谲云诡,她也有她的不得已。但至少,我知道她不会真忍心伤害我,所以分量才控制得那样轻微,生怕我落下毛病。对我而言,她的确是个好母亲,说到其他,二妹,如母亲所说,你便真的清白无辜吗?”

    她本以为金珪是个混沌的老实人,没想到他才是看得最清醒的那个。玉言语气一滞,勉强笑道:“你都已经知道,还问这些话做什么呢?可是我娘……”她话锋陡然一转,“她的死实在蹊跷,除了夫人,我实在想不出谁的嫌疑更大。”

    “我不管你怎么想,可是有一句话我一定得告诉你,我娘她绝非你想象的那么坏,她也许会为了自保袖手旁观,甚而推波助澜,可是让她亲手害死两条人命,这个她决计做不到。今儿我把话撂在这里,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了。”说罢这些,他便转身离去。

    玉言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渐渐浮现出一丝迷惘,随即变为清醒的冷意。也许金珪说的有几分道理,梅氏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谨慎起见,的确不必做这些事。可是人心往往是会变的,权势地位往往会使人疯狂,谁能保证这个女人不会发疯呢?

    金昀晖隔天便病倒了,憔悴委顿,竟至不能下床,才过了一夜,他仿佛已经老去十年。一切事宜便都交给梅氏全权处置,她倒肯用心,虽然玉言当面得罪过她,她却一点也不计较,仍是尽心尽力,将苏氏的丧仪操办得丰盛体贴,闻者无不称赞。

    玉言不打算在这里久待下去,这儿已经成了一块伤心地,她不想天天黯然神伤。因此过了头七,她便吩咐文墨收拾行装,准备回温府去。众人拼命留她多住几天,她只是固执己见,旁人也不好再劝了。

    临行前,梅氏特特地将她找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玉言,我知道你始终有疑我之意,可是我愿以性命起誓,你娘的死的确与我毫无关系,我也希望你能早日看开,不要被伤痛迷惑了心智,反而误了你今后的生活。”

    倘若誓言真能上达天听,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昧着良心做事了。玉言浅浅一笑:“那日的事是我不对,不该二话不说就跟您发火,还请您不要计较。至于我娘……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也不能多做什么,唯有寄托哀思罢了。”

    梅氏不意她这么快就恢复平静,颇出意外,她局促地笑了笑:“你能这样想,那再好不过了。”

    玉言告辞而去,唯在出去的一刹那,悄悄捺下嘴角的一抹讥讽:她是绝不肯就此罢休的。梅氏是否清白无辜,要等她查清之后再说。但是现在,她已经定下了她的罪。

    车轿辚辚朝温府驶去,玉言这些日子心神不定,晚上总没睡好,反而在马车这种颠簸的情况下,她渐渐放松下来,昏昏睡去。

    她是在文墨焦急的呼喊中清醒过来的。

    文墨一边用力推搡着她,一边叫道:“小姐,快醒醒,咱们遇上劫匪了!”

    “劫匪?”玉言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一看,果然车轿已停了下来,周围却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无,她不禁问道:“人呢?”

    “那些人胆子忒小,一看到匪徒过来,都跑得无影无踪了。”文墨气道。

    这不跟上次的事一样吗?玉言探头望去,果然看到一个黑衣蒙面人立在路当中,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玉言紧张的心情立刻松弛下来,她索性爬下轿子,笔直地朝那人走去。

    文墨在后头急道:“小姐,你要干什么?危险!”

    玉言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放心,是熟人。”她大步走过去,径直将那人蒙面的黑巾扯下来。

    她不禁愣住了。来人竟不是宁澄江。

    黑巾下是一张阴鸷的脸,那一双眼冷得像死人的眼睛。

    饶是玉言胆大,此刻也不禁有几分怯懦,她勉强鼓起勇气问道:“你是谁?”

    “我是来要你性命的人。”那人说罢,举起手中的大刀,笔直地朝她的脖颈砍去。

    玉言完全来不及闪避。

    文墨从轿子里探出半个身子,看到这一幕,吓得忙捂住眼。

    没有听到鲜血喷溅出来的声音,文墨慢慢地放下手,只见大刀已被一只长剑拦住,她循着剑柄望去,就看到不知何时赶来的宁澄江。

    玉言怔怔地站在一边,她方才也吓懵了,现在还没醒过神来。

    那人见突生变故,先是一愣,随即陡起杀心,反手便是一刀,欲先将宁澄江除掉。宁澄江岂肯让他得逞,立刻与他交起手来。

    两人的武功都不错,眼前只见得刀光剑影,毫不容情。玉言不禁暗暗为宁澄江捏一把汗。

    好在,事情终究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宁澄江看来技高一筹,几个回合之后,那人便觉出吃力来,渐渐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能,宁澄江乘胜追击,一剑紧似一剑,临了,那人腹部中了一剑,血流不止,只得落荒而逃。

    穷寇莫追,那人既已受了重伤,宁澄江便懒得管他了。他径自走到玉言身前,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玉言看来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她镇定了一下脸色,道:“我先前以为那人是你,没想到原来不是。”

    宁澄江笑道:“我还没有那么无聊。自打上次捉弄你后,我以为你不会再走这条路了,没想到你还是走了。”

    “我一直都是个认死理的人,”玉言道,“你不也一样么,不然怎么还是来了?”

    宁澄江老老实实地承认,“是,我也存了这样的妄想,说不定你巴不得被我捉弄呢。”

    玉言往地上啐了一口,“胡说八道!”但是宁澄江救了她,她终究得表示一下谢意,便道:“不过也亏得你来,不然我这条命真不一定保得住。”

    “那人不像是普通的劫匪,似乎专冲你来的,你想是谁要杀你?”

    “谁知道呢,我并不曾得罪什么人。”其实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梅氏,以为她要杀人灭口,但仔细一想,以梅氏的身份和能力,未必能做到这样果决完全。再则,她才与梅氏吵过架,立刻就出了事,任谁都会怀疑到梅氏身上,她应该没那么蠢。

    玉言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只好先按下不表,免得宁澄江担心。

    宁澄江已经担心了,他蹙眉看着玉言,“你这段时间仿佛脸色很不好。”

    玉言没有留意到他说的“这段时间”,倘若她察觉了,就该想到宁澄江一直密切关注着她。可惜她最近实在太累,无暇顾及这种细节了,她只是淡淡道:“我娘过世了。”

    ☆、清吻

    宁澄江默然,“不要太难过了,节哀吧。”

    玉言看着他皱紧的眉毛,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宁澄江不好意思起来,甚至有些恼怒,“怎么了?”

    “你真的不适合安慰人。”玉言轻轻摇头,她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其实说实话,我并不十分难过,虽然娘去世了,我的确很难过,但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经历死亡,前世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不是么?”

    宁澄江静静地望着她。

    玉言继续道:“当一件悲剧重复发生两次的时候,人已经很难有什么悲伤之情了,至于我娘,她活着也不见得快活,死了也未必难受。我只是感到很迷茫。”

    “迷茫?”

    “对,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挽回一些事情,倘若命中注定逃不过,我如今的努力又有何用?”她眼里蒙上一层氤氲的雾气,是寒江上的朝雾,看不分明。

    “但若不努力,就一定不能成事,为何不拼命尝试一番?”

    “你大概是对的,可是说真的,我已经失去了从前的热情,现在我真的很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必要坚持下去。”她轻轻嘘了一口气,最近发生的事令她太失望了,温飞衡真是命大,几次三番险中逃生,而苏氏却被一块小小的石头夺去了生命,她既不能完成复仇的目标,也保全不了自己想保全的人,莫非真是命中所定,哪怕重来一回,一切也都不能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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