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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五)
- 2009(五)
当邓于庭回过神,才发现温家翰不知道从什幺时候开始站在不远处的角落,气定神闲看着她,两人四目相接没多久,温家翰便走到她身旁,邓于庭忍不住问,「你站在那很久了?」
「倒也没有,就正好在中庭遇到刘晋轩,跟我说他要走了,回来刚好看到妳跟他弟在讲话。」
她有些惊讶,「所以我们讲话你也听到了?」见温家翰点头,她又问,「那怎幺不过来找我?」
「看你们聊到有点沉重,那场合不太方便打断吧。」温家翰拍了拍邓于庭肩膀,「妳还好吗?」
邓于庭摇头,笑容里添了些苦涩,「我好像每次遇到这方面的事,就会变得偏激,刚刚突然兇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妳也别太自责,他知道妳是出自善意,只是他的确需要发洩的出口。」男孩温和的笑容一如既往,「就像他说的,不只是刘晋轩承受外人眼光而感到辛苦,每个人都有难处,只是有些事情外表看不出来罢了。」
温家翰忽然弯下身,等到邓于庭真正反应过来之际,才发现自己早已被揽入男友怀中,「就这样什幺也别想,充电一下吧。」温家翰笑道。
满溢而出的温柔,让邓于庭胸口瞬间被感动填的鼓胀,「嗯。」温家翰的慰藉总是来的恰到好处,邓于庭眼角涌上热气,并同样给对方一个扎实的回拥,两人许久都没有分开。
刘晋轩再次踏入医院,已经是三、四天之后的事了。
虽然刘爸曾严正下达禁令,不让刘晋轩探望母亲,但毕竟中老年人并不适合在医院久留,于是,通牒其实也相当有限。这天晚上,刘婉青提早护送刘爸回家,夜间门诊的会面截止时间还有半小时,为了杜绝任何不期而遇的可能性,刘晋轩不只是提早抵达医院,还刻意绕远路,从另一栋大楼来到住院区。亦步亦趋跟在弟弟身后,刘晋轩内心既紧张又忐忑,不只是担心母亲的状况,自从当年还爸妈决裂失联,母子俩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坐下来说话,如今,却是在这样的机缘下相会,实在是不胜唏嘘。
刘晋德轻声推开房门,病床上的刘母相当清醒,她余光瞥见小儿子身影,好奇询问,「怎幺站那不动?姊姊跟爸爸走了吗?」
他点头,并同时开口,「有个人来看妳。」
「谁呀?这幺晚了,该不会是于惠她们吧?」
刘晋德迟疑一会,这才艰涩开口,「是哥。」见母亲神情有变,他又补充,「他已经回来好几天了。」
始料未及的人到来,让床上的刘母亟欲起身,她频频往门外张望,「晋轩回来了吗?我怎幺没看到?」
身后的刘晋轩,听见母亲唤的那两字,心脏彷彿被敲了一记,才终于敢出现在母亲的视线内,「我在这。」在这刻之前,他还胆战心惊,担心母亲不愿见自己的面,甚至怕母亲和父亲同样厌恶自己的存在。
「快进来呀。」
久未谋面的儿子此刻就在眼前,让刘母相当激动,赶紧招手示意要他过去,见此,刘晋德认份退到身后,轻点晋轩的肩膀,「你去跟妈聊一聊吧,我去外面,要走之前再跟我说。」没等刘晋轩回答,他就迅速把门带上,瞬间,病房内只剩下电视节目的罐头笑声充斥在空气里。
刘晋轩如履薄冰朝母亲走近,当两人对到眼,才发现母亲眼眶早已泛红,「妈……」他在床沿坐下。
「快过来,让妈看看你。」热流缓缓淌过双颊,那是久别重逢,喜极而泣的泪水,「过得怎幺样?」
「嗯,一切都很好。」他沉着声,嘴角撑起一抹笑。
「青青说你前几天有来医院,结果来没多久又走了。」刘母不自觉伸出手,轻抚这几年错过的岁月,心头瞬间涌上感慨与歉疚,「妈对不起你。」她说,声泪同时俱下。
闻言,刘晋轩连忙甩头,「没有,是我很久没回来看妳了。」他敛下眼,「抱歉。」
「你爸也很在乎你,你不要埋怨他。」刘母又补充,刘晋轩听了没说什幺,内心却是哭笑不得,父子俩这些年解下的心结,岂是母亲这席话就能一笔勾销。他后来乾脆转移话题,聊起婉青和晋德的近况,这话题才暂时被搁置在旁。
一小时后,眼见手錶上的指针即将走向11,刘晋轩于是站起身,「妈,我该走了,妳也早点休息。」他自动替母亲盖好被,在离开前却被叫住,「怎幺了?」他回头,表情狐疑。
「晋轩……妈妈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
「什幺?」
「等妈妈出院了,回家一趟吧。」这席话,让刘晋轩不敢置信的睁大眼,下一句却是:「爸妈有个不错的对象,介绍给你们认识吧?」
刘晋轩傻在原地。
「妈知道你想说什幺。」见他表情有异,刘母赶紧接过话语的主导权,「不过呀,喜欢女生也是可以努力的吧?妈真的不想看到你跟爸爸老死不相往来。」
一声哀求宛如原子弹,把刘晋轩的脑袋炸的满目疮痍,他很想反驳,颈间却好像被人用绳结紧勒不放,强压住那几近沸腾的崩溃情绪,刘晋轩最后只是轻吐一句,「妳知道妳很残忍吗?」
「晋轩,你先听我说完,你心里想什幺我知道……」
「妳根本不知道。」他硬生生抽开母亲的手,神情瞬间变得冷峻,「妳如果知道,就不会提出这种要求。」
刘母怔然,刘晋轩继续说道,「妳说妳是为我想,那妳有替那个女生想过吗?她何其无辜?被安排相亲就算了,对方还是个同性恋。」他语气微哑,「说到底,你们只是到现在还不愿相信儿子是个同性恋。」
「晋轩……」
母亲后来说了什幺,刘晋轩都没听清,他离开病房后,摔门的举止引起几个护理人员和家属的不满,但他一概不予以理会,步履蹒跚走至长廊彼端的尽头,脑袋仍是一片空白。
在今天与母亲见面前,他满怀思念,此刻,却是诚惶诚恐,他感觉自己就走在钢索之上,只要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直到一阵冰凉从头顶传来,随后,髮梢凝聚成水珠,朦胧光景阻碍他的视线,刘晋轩抬头,发现雨丝毫不留情往身上打,空洞灵魂才慢慢恢复了些知觉。
下雨了。
中南部明明不怎幺下雨的,这个夜晚却正好切合他此刻的心情。
刘晋轩顿在原地片刻,思考是不是该回头买把伞,但他没考虑太久就决定作罢,而是继续向前行,甘愿淹没在这场雨,满满袭来的酸涩像毒液一样扩散全身,明明肉眼未见,却好像每个细胞都在发疼,刘晋轩站在医院门口的大马路,任由自己放肆大哭,滚滚热泪搅和在大雨里混淆视听,以至于没有人能看见他的痛。
那一夜,直到浑身都湿透,刘晋轩仍旧不为所动,因为内心早就失了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