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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之一 揠苗: 没涉过水,不知水深;没烫过手,不知火热
- 二之一揠苗: 没涉过水,不知水深;没烫过手,不知火热
杨立萍的小英雄还没停稳,杨妈妈就已经闻声出来了。
「立萍,怎幺这幺晚才回来?饭菜都凉了。」
「妈……」立萍一见到妈妈,眼泪忍不住倾巢狂奔。「妈……」
「怎幺回事?怎幺回事?妳的裙子?又跌倒了吗?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受伤。不是跌倒,跌倒没事。妈……我明天不去上课了……」
「不去上课?怎幺不去了呢?生病了?」
「妈……,不是的……」话没说完,杨立萍又哭起来了。
「好好跟妈妈说,有人欺负妳吗?我去跟他们理论。」
「妈……」杨立萍放声大哭,哭了好一会,才断断续续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妈妈。
「哎呀!怎幺会发生这种事?怎幺会……会这幺倒楣!」杨妈妈叹口气。「这又不是妳的错,可是,可是,没钱干嘛要请老师,这不是让人空欢喜一场嘛?」
「鲁纳校长也是好意,没想到学校已经这幺穷,都快要废校了,他是为大家在撑着……」
「可是那个潘老师,她要是有校长一半好心就好了。」
「也不能怪她,她还有小童要养。」
「唉!那……那慢慢再找工作吧!我们立萍最厉害,还怕找不到工作?来,把眼泪擦乾,饭还是要吃的,都凉了。」杨妈妈边说着边递碗筷。
「妳看,我的新裙子……」杨立萍说着扯着裙子。
「没关係,以后就不穿长裙,好吗?」妈妈说。杨立萍笑笑进了浴室洗手。
杨妈妈坐着等立萍,心里其实不安。虽说这是立萍第一份工作,没了可以再找,但是一向有点迷信的杨妈妈想到年初到庙里给立萍安太岁时,抽到的下下籤。本命年犯太岁,「太岁当头坐,无喜必祸。」这孩子从小就祸事连连,癫痫发作,走路内八,左右不分,手脚不协调,常常撞得满头包,又时不时斗鸡眼……只有算术和记忆力还行,这样怎幺去一般公司上班?到自己母校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真是不祥!这孩子怎幺就这幺命苦,从抱回来的第一天,她就知道这孩子命运坎坷。自己也熬了这幺多年才把她养大,一切不都是缘分?
那年自己的儿子感染了日本脑炎,不治夭折,才10个月大。丈夫和婆家不谅解,她也无法原谅自己,就离家出走。她从北部一路往南走,走到南部地区一间尼姑庵,再也走不动了。
她跟观音菩萨说:「菩萨慈悲,我愿赎罪,请菩萨收我。」
尼姑庵的住持师太对她说:「佛度有缘人,要请示菩萨。」住持师太让她焚香掷茭,掷了三次都是「笑杯」。她无法接受。
师太对她说:「修行法门有四万二千种,条条到彼岸。我看妳心愿未了,有子女缘,不妨暂时住下来,等到下次缘起缘生。」
她就在庵里面住了一年多。有一天早上,她记得那天天气很冷,她一样起了个大早,準备到庭院扫地,才开了大门,就听见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她看到门口有个箱子半开着,里面有个婴儿,红通通的脸,头上戴着一顶粉红色小棉帽,身上裹着稍嫌单薄的小被子,脚上空空的没穿鞋袜。她看了一惊,连忙把婴儿抱进里面。
「难道这就是菩萨赐给我的缘分吗?」
她将女婴带进庵里养育了大半年,都没人来认领。后来她索性就将女婴登记为养女,这件事她从来也没隐瞒立萍。一直到立萍到了读书的年龄,他们才向住持师太道别离开,搬到这儿来。多年来,她都靠着到市场帮人家卖菜,到餐厅洗碗,打零工赚钱,养大立萍。立萍早已和她相依为命,成为她的心灵依靠,这样的赎罪方式,让她心里踏实,她感谢菩萨。
但是这犯太岁令她不安,她双手合十,嘴里开始唸着:「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菩萨保佑,这孩子从小就与您有缘,您一定要保佑她平安无事,顺利找到新的工作,一生平安……」
「妈,吃饭了,又在祈求菩萨啦?没事的,我现在不就好好的?」
「好,好,吃饭,吃饭。」
母女俩折腾了半天,吃晚饭时也差不多晚上八点了。吃完饭,立萍依旧帮妈妈洗碗,梳洗完毕,母女俩又坐了一会才就寝。或许是白天发生太多事,虽然筋疲力尽,但是脑海的意识非常强烈混乱,让她一直无法安睡,噩梦连连。
她梦到汤凯雅和汤小南一直在奔跑,自己在后面拼命地追,怎幺也追不上。还有鲁纳校长的脸,和潘老师的脸,不断在笑着。她隐约好像听到一阵铃铛声从远到近,越来越大声,她看到妈妈在跟她挥手……
「呜呜呜」她突然被一阵阵消防车的鸣笛声吵醒。霎时间,她以为是梦中的铃铛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