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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八妹_分节阅读_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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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冉嘴里含着糖,瞪着晶亮的眼睛“嗯”了声,又补充一句:“还有干大。”

    “阿娘。”江有春说:“她多大人懂这些,都是你和我阿大平时教她的,对不?这些话可别着婶的面儿说,她听了会不高兴的。”

    “你就没想着你娘高不高兴,成天把你婶挂在嘴上,敢情我是替她养了个好儿子。赶明儿你干脆改姓屠,我江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菩萨。”

    “我又没说啥,这不是跟你面前提个醒,这关系处僵易得,可想回到从前一样好就难。”

    “你把你娘看成个傻子,就你是明白人。”

    “谁是傻子。”随着话音,老五领着顾西进来了。

    “西西。”

    “小冉。”

    两个小家伙牵着手又蹦又跳。

    “瞧这俩娃儿,这才几日没见就亲热成……哎呀,这是咋的了……”何婶话没说完顾冉就定在那,张嘴伸着脖子,面色都变了。

    江有春一个箭步上前,从何婶手上扯过顾冉,他让顾冉勾下头,连着在她后背拍了几掌。话梅糖黏着长长扯成丝的唾液跌落在地,顾冉这才缓过气。

    “哎哟冉宝,没事吧,没事吧,你吓死干娘了。”何婶抱起顾冉吓得脸都白了。

    “这是什么糖呀?”老五弯腰盯着地上的糖,明知故问道。

    “话梅糖。”顾西说。

    话梅糖呈黑色,一眼就可辨。

    何婶面上神情颇为尴尬,她放下顾冉,捡起话梅糖甩出门外,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后转向江有春,“给七丫头拿粒软糖吧。”

    “何妈妈,我不要。”顾西牵起顾冉手说:“我在换牙,我妈妈说不能吃甜的,牙齿会痛。也不可以随便拿店里的东西吃,妈妈说这是和江二哥合伙的。”

    “瞧这小嘴,巴叽巴叽可真能说。婶不是白拿,你妹子吃的糖婶掏了钱,掏了钱的。”

    老五双眼一直在姜桶里打转,她爱吃姜,原本她领着顾西来是想分散屠八妹的注意力,然后侍机而动,偷拿几块姜解解馋的。没想到店里这许多人,把她的计划打乱了。但她又不甘心白跑一趟,心里一直在转鬼主意。

    “我妈呢?”老五问何婶。

    “去秤肉去了。”何婶告诉她。

    顾西领着顾冉去门口玩,何婶见状嘴里喊着“别去马路上当心车子”,她不放心跟了出去看着她俩。

    江有春在伏案记账,把何婶给顾冉拿的一粒话梅糖记在自己账上,顺便也翻看下今天的营业额。

    “西西,你把音乐课上学的歌教教小冉呀。”老五跟在何婶身后往外走,但她并不走出店门,她就在倚在门边,装做看她们玩得很起劲的样子。

    江有春合上账本,朝门口打一眼望,随后抬脚去后面看煤火,等屠八妹转来一会差不多就该做饭了,他看下要不要换煤球。

    机会来了。

    他前脚一走,老五迅速溜进柜台,飞快抓过一张包装纸,揭起姜桶上的盖子一角,伸手就在姜桶里直接用手抓起一把姜块。她还没来得及走出柜台,屠八妹就到了店门口。

    “你鬼鬼崇崇在里面干什么?”屠八妹一声厉喝,不等她出声就直奔她而去。

    老五想把口袋里的姜扔掉没来得及,这下人赃俱获,被屠八妹堵在柜台里。屠八妹二话不说,揪着她就是一顿暴揍,打得她抱头哭爹叫娘。

    何婶闻迅进来,见老五偷拿店里吃食,她嘴上劝着,“她婶,算了,几块姜自家娃儿吃点不打紧。”

    何婶光嘴上劝,却并不出手阻止。

    “小时偷针,长大偷金,由她这样下去那还得了……”屠八妹下手越发狠了。

    江有春在里面听见,本想出来劝劝,听屠八妹这样说他又止步。乡下有句话,不挨打不记事,让老五受点皮肉苦长点记性也好。

    “下回再让我看到你手脚不干净,我就剁了你这双爪子!”屠八妹拽着老五一只胳膊,将她扯出柜台推到在地,“给我滚远点!”

    “哟,让谁滚呢?”徐慧一脚跨进店内,听到这话,一下僵住。

    第九十一章 相亲家

    毛厂长家住在上面爱国村,爱国村离大合作社近,以往徐慧只在大合作社购买日常生活用品。今天她本来都进了大合作社,后想起毛四杰说建新的妈妈屠八妹承包了下面的小合作社,她临时改变主意又跑来小合作社。

    “哎哟,这、你看这真是……来来来,快进来,这是我女儿,不听话我刚骂了她几句。”屠八妹换上笑脸,赶紧上前迎她进来,“你买点什么,刚真是对不住。”

    “我秤斤盐。”徐慧笑模笑样的从布袋子里取出盐罐,看眼屠八妹,又扫眼哭兮兮从地上爬起在拍打身上灰尘的老五,最后视线落在一旁的顾西和顾冉身上,“这店还真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托儿所呢。”

    “让你见笑了,这三个都是我女儿,平常她们不上这来。”

    屠八妹转身进柜台去给她秤盐,以前建新她们在合作社上班时,秤盐都是直接用秤盘在桶里舀。秤好再倒在包装纸或顾客带来的盐罐子里,倒时撒得柜台上到处都是,反正是公家的,撒了也就撒了,没人去理会这些。

    而今屠八妹秤盐是先把包装纸垫在秤盘上,秤好再提起包装纸倒进顾客的盐罐里,倒进后她用抹布习惯性的给人把盐罐擦了擦。

    “谢谢,虽然我来时擦过盐罐,可还是要谢谢你。”徐慧付了钱,又说,“我记得你之前好像在上面豆腐房卖豆腐,我在你手上买过几次,有点印象。”

    屠八妹笑着说:“豆腐房也是我包的。”她说完见江有春从后面出来,下巴朝江有春一点,“平常我侄子在帮我打理豆腐房,年后我让他过来合作社帮忙,还得请你们这些新老顾客多多照应着。”

    徐慧以前是厂长千金,如今是厂长夫人,态度谦恭的人她见多了。见得多就习以为常,不再有感觉,倒是屠八妹的厉害和事迹引起她浓厚的兴趣。她上午从侧面找人打听过屠八妹,得知屠八妹前段时间为反对大女儿的婚事还喝过农药,但她这会看屠八妹,怎么看也看不出她像传闻中人家说的那种厉害角色。

    日子太过清闲人就会无聊,无聊就会期盼生活中出现点刺激,又或者屠八妹合了徐慧的眼缘,总之徐慧不排斥和屠八妹打上亲家,走前客客气气的表示以后会常来光顾。

    徐慧走出店门时和工农村一妇女撞了个面,她走出店子后那妇女还跟出去朝她望了眼,再迈进店内,一脸神秘地告诉屠八妹,“知道刚那人是谁不?”

    “来买东西的顾客啊,还能是谁。”屠八妹说。

    “那是毛厂长的爱人。没准啊将来还是你家建新的婆婆呢。”

    “别瞎说,八字没一撇的事。”屠八妹心里暗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你买点什么?”

    何婶也暗咋舌,她没想厂长夫人会光顾小合作社,而且态度还不错,全程笑眯眯的。面相也生得和善,看来这门亲能攀成,这天下的好事儿怎么都让屠八妹给碰上了?不过何婶转念又想到,水涨船高,屠八妹攀上厂长家,对合作社的生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那些巴结厂长的人买啥东西往后不都得上这来?兴许日后还能央求屠八妹替江有春说说好话,让厂长给江有春安排进厂当工人,那可就真是一步登天了!

    想到这,何婶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思量着今后得好好巴结巴结屠八妹,看来她家老二就是聪明,会讨屠八妹欢心。何婶全然忘了不久前她还在怪责江有春,说他成天就把屠八妹挂在嘴上。

    “三丫头真是好命。”那妇女走后,何婶笑得一脸讨好,“这厂长爱人我看不是来买东西是来相亲家的,三丫头八字那一撇我看是成了,没准两撇都划上了。”

    自何婶主动照看顾冉后屠八妹就将她视为自家人,自家人面前自然无须藏着掖着,当下屠八妹也笑道:“打小我就瞧着建新不是个劳碌命,所以她不爱做事我也没怎么强迫过她。虽说她投错胎,投在我们这样的贫困家庭里,可我也是娇惯着她长大的。她小的时候,无非也就是比别人吃得差一点,穿得差一点而已。”

    “老话说,这姑娘家没出嫁前,在娘家穿金戴银那都不能说命好。要嫁个好人家吃穿不愁,那才叫真的命好呢。”

    “但愿她能有个好命。”屠八妹看向顾西和顾冉,“等这两个小的以后都出息了,都嫁得风风光光的,我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以后到下面,见到她们的父亲,我也无愧于他。”

    “是咧,我也就盼着我的五个娃早日都讨上媳妇。等他们一个个都成了家我也就了了心事。”

    “真等到那一天咱们也就老了。”

    两人相视笑,江有春想说什么,见她二人笑得一脸春风,也就没再说。

    七点钟,春芳来了,家里几个姐妹都出发去了俱乐部。拥军和爱民一拨,老五和老六一拨,她落单,所以来合作社与屠八妹她们会合。

    厂俱乐部去年才建起,以前厂里搞文艺汇演都是在大操坪,那修建有水泥舞台,只不过舞台面积不大,厂里也好几年没搞过文艺汇演了。

    俱乐部有两层,下面一层可挤下上万人,上面那层也可容纳两千来人。屠八妹他们到时上下两层都挤得满满的,外面大门还不断有人进来。正中,舞台上垂着厚重的幕布,舞台下面黑压压也挤了不少人,座椅间的过道上来来往往都有人在走动。

    “前面几排位置都是给厂领导坐的。”屠八妹一手抱着顾西一手指着前方,告诉何婶说。

    “天老爷,这人也太多了,真个热闹。”何婶有些腿软,她还是头回进到这样的场合,有点晕菜。

    “妈,过去那边坐,大姐给你和婶儿占了座位。”老六跑了过来,把屠八妹和何婶带到顾拥军给她们占的座位上。

    七点半文艺汇演开始了,俱乐部里大灯关闭,舞台上有报幕员出来报幕。

    第一个节目是大合唱,坐在后面的人都没动,第二个节目是舞蹈,后排座上的大多起立,这样一来,站在后面看节目的个矮点就完全看不到。

    “我们挤去前面看吧,这后面看不到。”春芳伸手拉了江有春一把,一股电流自江有春胳膊迅速蹿至心房,他臊得脸都红了。好在后面黑乎乎一片,春芳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

    第九十二章 力挽狂澜

    建新他们单位的节目排在第九个,当身穿红色拖到脚跟保守长裙的报幕员,款款走上舞台,报出机加十一厂的大型舞蹈《万泉河水清又清》,领跳顾建新的名字后,屠八妹忙拍拍何婶大腿,“是建新是建新,等会领跳的是建新。”

    何婶也极配合的回应:“真的,三丫头真厉害。”

    报幕员退场,舞台上的幕布从中间往左右缓缓拉开,一群身穿紫色绸缎上衣,胸前系有黑色镶金丝边的布兜,下着浅绿色绸缎裤,脚蹬白色软底舞鞋的姑娘们,脑后都结有一条长假辫子。她们或立、或半蹲、或坐在舞台上,手拿滚有荷叶边糊有金黄色亮片纸的斗笠,造型各异,首先在视觉上就令人耳目一新。

    舞台正中背向观众,以斗笠遮面,侧目垂眸的是建新。

    随着音乐响起,建新率先而动,纤腰轻摆,莲足缓抬。她一动,其余人次第而动,立时就博来一片掌声。

    音乐进入副歌部分后,身着绿军装的毛四杰举着一面红旗,背上挂着边角贴有五角星的斗笠出场了。隔着一层透明的软纱幕布,他站在后方高出舞台二十公分的木台子上,用力挥舞着手中的红旗。当姑娘们看到红旗,两眼放光,簇拥着建新向舞台后方奔去时,透明幕布打开,毛四杰举着红旗雄纠纠走向前台。

    在接下来的舞蹈中,有个建新双手捧起红旗贴上脸颊,尔后抬目深情款款望向毛四杰的动作。最初排练这个场景时,每次建新望向毛四杰,他都禁不住心旌荡漾,后来已渐习惯。但今晚建新化了妆,在舞台灯光照射下,一双美目水汪汪的,面庞焕发出夺人心魄的光芒。他一时失神,舞步出错,旗杆绊到建新。

    屠八妹看得分明,心下一惊,谁想建新在看似要栽倒之际,竟硬生生连着两个斜斜的旋转,随后单膝跪坐在地,身子后仰朝红旗伸出手,满目不舍。当她眸光流转看向刘利萍时,刘利萍会意,几个轻盈的舞步跳至她跟前,扯起她,两人再又一起看向红旗,携手追逐过去,迅速回归正常舞蹈节奏。

    刘利萍和建新从小学到中学一直同班,都是班里的文艺骨干,由于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差错在不明真相的观众眼里成了节目编排就是如此,台下响起如雷的掌声。

    邓光明也不自觉的松了口气,他倚在靠近侧门口的通道边,盯着台上跳舞的建新,眼里有着掩不住的落寞。

    “我去看看建新。”建新单位的舞蹈结束后,屠八妹把顾西放在座位上,起身从一排腿前挤出,准备去前面舞台出口迎下建新,她担心她扭到腰或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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