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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八妹_分节阅读_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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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诸葛亮一心想助刘备平定中原,怎会故意放走曹操?初中语文课老师讲《出师表》时专门讲过,只有关老爷才打得过曹操手下以张辽为首的几员大将,所以才派了关老爷去。”

    “你们老师误人子弟。”

    两人都想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一来二去争执起来,何婶进来倒水喝,见他俩争得面红耳赤狠瞪了江有春一眼,又把他叫去外边训斥。

    “你跟她一女娃子争什么,显摆你书比她读得多?人家春芳马上要念高中的人,将来是要做大学问的。你婶说就数她最会读书,你在她跟前给我把尾巴夹紧点,听到没?”

    “她就是不懂。什么大学问。”江有春不服。

    “你懂你懂,多大人了还跟一比你小的女娃娃争,害不害臊?你婶待你不薄,咱两家关系也处得好,别因为你给闹僵了,到时仔细你阿大收拾你。”

    “婶是婶,她是她,我是跟她争又不是跟她吵。再说要不是咱家那会穷,我若念完高中……算了,这都是你说的命,但我就是不信命,我就不信乡下人永远被镇上人压着一头!”

    江有春进豆腐房后捧起没吃完的饭盒走去一边,春芳不理睬他,他也不理睬春芳。豆腐房下午除去卖豆腐外基本没什么事,通常到中午屠八妹就打发老李头夫妇回家休息去了,只留江有春和傅伢子打扫一下卫生,再把第二天的豆子泡上,他俩一天的工作也就算完成。

    “大姐。”那头老五回到家冲去里屋,顾拥军正准备上床睡觉,她拉着拥军手,“大姐,还要不要给刘伯伯和猫耳哥哥送饭,我送饭送上瘾了,要送我现在就去。”

    “刘伯伯在上面大医院住院,那儿离大食堂近,他会去食堂打饭。”

    老五闻言有些失望,她还想着去问猫耳要点辛苦费呢。

    “你不睡午觉就去外面玩,别吵着你二姐她们几个。”

    老五撅嘴聋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出去了。

    下午上班的卫子拉响后顾拥军就醒了,在豆腐房睡觉的屠八妹也醒了,屠八妹是在梦中被叫卫子声给惊醒的。她坐起,一抹额头,手心上全是汗。这屋背阳很是阴凉,她是让梦给吓的。

    屠八妹梦见刘大妈家的屋子里挤满人,顾拥军和猫耳身着绿军装胸前戴着大红花被一大群人围着,两人喜气洋洋,她自己也在那群人里,还笑得十分开心。梦里她突然疑惑自己几时同意他们结婚的?怎么还笑得一脸灿烂,她不是应该反对他们的吗?正这么想时,几个穿白制服的公安进来了,然后场景转换,公安追着猫耳跑,顾拥军追着公安跑,她则追着顾拥军跑。她大声喊着公安有枪让顾拥军回来,接着她就看见一名公安掏出枪来对准猫耳后背心,顾拥军尖叫着扑上前。枪响了,她瞪大眼,但见鲜血从顾拥军背心一股股喷出,顾拥军回头冲她伸出只手,“妈,救我,救我……”她抬脚想跑上去,却一脚踩空,于天旋地转间听到卫子响,继而方知自己大白天做了个恶梦。

    “婶,醒了。”江有春在清洗浆桶,看见屠八妹过来,他抬头说,“饭热在灶上,另外藕煤球只能烧到这礼拜六,得买了。”

    “嗯,我知道。”屠八妹先去后面放藕煤球的棚子打个望,再转来侧门口,见只剩一板多豆腐没卖完,便吩咐春芳,“你先回去,天热喊着点西西和小冉,别让她们跑出去玩,特别是河里面,不许下去。”

    春芳走后,屠八妹坐在案板后扒了两口饭,觉得没胃口,她盖上饭盒,回想起那个梦,心里一阵阵发寒。

    何婶背着空背篓走来,见她坐在案板后发呆,何婶堆起笑上前打招呼,“他婶,在想什么咧。”

    “啊,没想什么,你菜卖完了。”屠八妹嘴角勉强扯出一缕笑。

    “刚卖完。”何婶本来就还算能言会道,如今胆子也练出来些,收工一天比一天早。

    两人说了会话,何婶见她恹恹的,以为她是这些日子来操心累的,于是告辞而去。

    何婶从菜场出来和顾拥军碰个正着。

    “婶,回家啊,我捎你一段。”顾拥军用脚尖定住车。

    何婶摆手,“不了,我从大供销社往藕煤场那边绕过去,几脚路就到茄子岭,别耽搁你上班,你赶紧走,一会迟到了。”

    她坚持走小路顾拥军也就不勉强她,从藕煤场下来正前方是大医院,往右拐上去就到茄子岭。何婶走惯路脚又快,加之走的是小道近路,她从藕煤场下来,一抬头就看到顾拥军蹬着车驶进医院大门。

    第六十五章 功败垂成

    何婶觉得奇怪,之前看顾拥军不像生病的样子,要说是去医院探望病人也没有空手去探的呀?再说马上就要迟到了,这丫头今天不上班吗?

    奇怪归奇怪,何婶琢磨会没琢磨出个名堂也就没放在心上,背着背篓朝茄子岭上面去了。

    “客气,一个包子有什么谢的。”

    顾拥军人还在走廊上就听到猫耳在病房内和人说话,和猫耳说话的是蔡屠户,他比拥军早来几分钟,他家大丫也在。大丫告诉他自己来送饭时看见二丫和老幺在吃肉包子,是猫耳给他们的。

    蔡屠户过来跟猫耳表示感谢,他认得顾拥军,知道她是屠八妹的大女儿。但顾拥军并不认得他,早上他急火火的把二丫送来后因挂念着出摊卖肉,没顾上注意病房里的其他人。顾拥军在他进来后没多久又去上班了,这会顾拥军走来他一眼就认出她。

    “刘伯伯,你好点没。”拥军一进病房先问候刘大妈,瞅眼输液瓶,她又问猫耳,“输完这半瓶还有吗?”

    猫耳说:“没了,这是今天最后一瓶。”

    刘大妈面上稍有点血色了,她拉过拥军的手,“拥军啊,刘伯伯看着你长大的,也一直很喜欢你。猫耳都跟我说了,早上是你和他背着我一路跑来的。刘伯伯对不起你,让你受罪了。”

    拥军赶紧说:“刘伯伯,你快别这样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要你快点好起来比什么都强。”

    刘大妈摇摇头,抓着她手又晃了晃,“你是个好姑娘,我家猫耳配不上你,你妈反对都是为你好。你就听你妈的话,别让她操心了。”

    “拥军就是来看看你,我一会就送她走,你放心,什么事都不会有。”猫耳不想刺激生病的刘大妈,更不想她再为自己的事烦心伤神,因此哄着她说。

    蔡屠户把他们说的话听个一清二楚,敢情屠八妹并不同意老大跟这小伙子好,他倒觉得猫耳人品不错。虽然才接触,但猫耳给他的印象很好,早上他走时曾想托猫耳在大丫来之前暂帮他看护下二丫,因怕人家嫌他是农村人自讨没趣才没敢张那嘴。

    做人得知恩图报,在刘大妈输完液猫耳送顾拥军下去时,蔡屠户也留下大丫照顾二丫,自己领着老幺跟在猫耳他们身后下去了。他打算去豆腐房买几两豆腐,顺便在屠八妹跟前替猫耳说几句好话,听不听在屠八妹,说不说则在他的心。

    照相馆在厂俱乐部边上,镇上目前就这一家照相馆,相片拍好还得送县城去洗。蔡屠户蹬辆破三轮车载着老幺跟在猫耳和拥军后面,见他俩肩并肩走进照相馆他一下傻掉了。

    屠八妹那头还没答应这门婚事,她这大女子就跟人跑来照结婚照,胆也太大了点吧?

    蔡屠户不知如何是好,按他想来一个能主动对农村娃儿示好的人,心一定是善的,心善之人,必是个好人;但人家屠八妹不答应想必有她的理由,将心比心,这天下哪有父母不望着儿女幸福,不巴望着儿子讨个好老婆女儿能嫁个好男人的?

    “阿大,走咧。”老幺坐在三轮车里,身子往前一拱一拱,催着他快走。

    左难右难把个蔡屠户难死了,最后他决定还是告诉屠八妹,婚姻毕竟是女娃儿一辈子的头等大事。且他认为姻缘是三生石上命定的,命里两人要做夫妻他告不告诉屠八妹这两人都能成,但他知情不报他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坎。

    蔡屠户把三轮车踩到了豆腐房门外,屠八妹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见他来,她说,“豆腐刚卖完,你早一脚来都有。”

    “我、我不买豆腐也行。那啥,你现在是、是要回去不?”他问。

    “我又不是一颗树还能生根长在豆腐房不成。”屠八妹用布袋提着饭盒出来,瞥眼老幺,她皱皱眉,“你小儿子?”她问蔡屠户,不等蔡屠户开口她又说,“看这身衣服脏得,也不说让你家丫头给洗洗。”

    她说完自顾走了。

    蔡屠户一张脸本就黑红黑红,让她数落一句脸上颜色更重,他讪讪推着三轮车撵上屠八妹。

    “大妹子,有个事儿……不知该不该跟你、说?”

    “那就别说。”屠八妹很干脆的封他口,她昂首阔步向前,或许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些呛人,她又安慰性的撂下一句,“都不知该不该说还说什么。”

    “不管咋样,我还是觉得该知会你一声。我在医院看到你家老大,她和那叫……”

    “你看到的不是我家老大,看错人。”屠八妹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

    “没看错,是她,是你家老大,他们刚进了照相馆。”

    屠八妹猛然定住,她迅速转过身,蔡屠户让她的反应唬一跳。接着只觉眼前人影一晃,醒过神,他扭头一看,屠八妹已跟支利箭般射出好远。

    照相馆。

    朱师傅站在蒙着布的相机边上,右手攥着一个可以操纵快门的小皮球,冲并排坐在背景板前的猫耳和顾拥军喊道:“注意了,看这里、看这里……女同志头往男同志这边再靠靠,对,就这样,不要动,笑一笑。好,嘴角再往上弯一点,不要动,开始照了,一、二……嗯?”

    顾拥军本笑得眉眼弯弯,却于瞬间秒变惊恐脸,猫耳也顷刻僵住。朱师傅一脸莫名地顺着他俩视线转过头——屠八妹站姿略狼狈地杵在厚重缝着一层软橡胶皮的门帘前,她一手摁着肚子一手拽着门帘,偏头大口喘着粗气,一双眼却死死看向顾拥军。

    “怎么个情况?”朱师傅目光在他们三个身上来回扫了几遍。

    屠八妹仍在喘气,不过她已松开门帘直起腰,怒气在她面上消退,却又汇聚到眼底,射出绝望夺人心魄的寒芒。她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顾拥军,一缕发丝脱离手帕的束缚贴在面上,这样的屠八妹五年前顾拥军曾见过。

    第六十六章 赔钱

    那天也是下午差不多这个时辰,带着顾冉午睡起来的屠八妹坐在椅子上,敞开怀在给顾冉喂奶,一缕睡乱的发丝贴在面上。当她父亲出事的噩耗传来,屠八妹那会的表情就和此刻一般无二,她直勾勾地盯着前来报信的人,眼底那种因难以置信而迸发出的绝望的愤怒,令顾拥军至今记忆犹新。

    她不由自主打个寒颤。

    猫耳察觉到后抓住她的手,想给她力量,但他这下意识的动作却瞬间引爆屠八妹。

    “你个臭不要脸的!”屠八妹厉喝一声,扑向猫耳,她抡起装有铝饭盒的布袋狠狠砸着猫耳。

    事起突然,朱师傅慌得张手护住相机,嘴里连声喊着:“别、别乱来,砸坏这里东西你们赔不起,别说没提醒你们,要打出去打去,搞什么鬼名堂……”

    顾拥军清醒过来,抬脚就往外跑,她明白只要她跑了猫耳就能甩掉她妈屠八妹,她在这只会让事情一发而不可收拾。

    她朝门口冲去,不想外面也急急冲进一人,她掀门帘时对方也在掀。额头对额头,两下撞个正着,“哎哟”一声响起,两人各自倒地。

    外面进来的是朱师傅的女儿朱瑛,她儿时因患小时麻痹症右脚有点跛,她身子朝后晃倒时被匆忙赶来的蔡屠户及时扶住。没等她完全站稳蔡屠户看见顾拥军抚额跌倒在地,他又赶紧撒手去扶顾拥军,这就导致立足未稳的朱瑛往前一个趔趄,将刚坐起来的顾拥军再次扑倒。

    “哎呀呀,没事吧?”这头朱师傅丢开相机,几步蹿过来扯起朱瑛,那头屠八妹舍弃猫耳朝顾拥军奔来,她人没到武器先到,一布袋结结实实砸在顾拥军肩膀上。

    “你个小猖妇,既然你自己把脸踩在脚下,我也索性不再替你藏着掖着,今儿我就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屠八妹气势汹汹揪着顾拥军一顿拳打脚踢,形似疯癫,猫耳和蔡屠户合力都没能将她制住。她手脚并用,嘴里不停大声斥骂,路人闻之动静纷纷涌入照相馆。

    “哇,这女人哪冒出来的?”朱瑛被她爸搀至一旁,她今年二十三岁,爸妈膝下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性子也其泼辣。她不过到对面上个厕所的功夫,出来就听到照相馆内传出喧哗。她拖着跛脚急火火横过马路,拉开架式要震住闹事者,不想这会反被屠八妹的彪悍给震住。她目不转睛瞪着屠八妹,“这简直就是水浒里的孙二娘啊!”

    “哎呀,看什么热闹,赶紧来个人去派出所报个信呀!”照相馆被践踏得一塌糊涂,朱师傅急得直跺脚,为着女儿的饭碗着想,他也是上月才包下照相馆,要还是公家的你们在这打到明天都跟他不相干。

    “大妹子你撒手,别闹腾了行不?”蔡屠户急得要命,他本是抱着一片好心,不想把事情搞到这地步,一时懊悔得不行。

    “你有气冲我来,撒在自己女儿头上算什么?”猫耳见顾拥军脖子、手臂、脸上都被屠八妹给抓伤也动了肝火,他钳住屠八妹手腕,双目暴突,“你放不放手?身为一个母亲满嘴污言秽语辱骂自己的女儿,你还算是一个人吗?你根本不配做母亲!”

    朱瑛鼓掌:“说得好。”

    蔡屠户斥责猫耳,“年轻人怎么说话的呢?”

    围堵在门外看戏的人越聚越多,嘘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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