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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八妹_分节阅读_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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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败家子,我好不容易攒够一斤多黄豆做的豆腐就让你给我败了几块,好好的心情也让你给败坏了!你说你这一天能帮我什么忙,我养你有什么用……”她拿盆捡着篮里的豆腐,嘴一直不停在碎碎念……

    建新穿得跟个花蝴蝶似的从外面进来,她撩起一只脚搭在厨房窗台上,抓过窗台上的抹布擦着脚上的“人造革”高跟鞋面。她在门外就听到了屠八妹的碎碎念,边擦鞋边说:“你攒的那不叫黄豆,是社会主义羊毛。这要倒回去几年挂牌游街都是轻的。”

    “你给我滚!以为这样说显得你很聪明呢?”屠八妹狠剜建新一眼,骂道:“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你倒好,拿你妈和那些挂牌游街分子打比。这些年要不是有我这当妈的你们吃/屎去!我要不厉害点你们一个个能长这么大?成天就知道讲究个人卫生,家里大事小事从不插手,打扮得再漂亮有什么?肚子里一包草,二百五!早晚有一天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干嘛干嘛呀?”建新转身双脚直跺,“我招你惹你了?不过一句玩笑话就惹出你那么多话来!处处看我不顺眼,难道我是树上结的软柿子?有事没事就知道找我麻烦。讨厌我当初你就别生我!”

    建新越说越气,甩下抹布,打屠八妹身边过时,又一脚踹飞之前她用来装豆腐的空篮子。无辜遭殃的篮子被踢到厨房排水沟边,晃了几晃,终没立住,栽进了排水沟里。

    屠八妹捡起篮子,见篮子浸了淤泥水,她扔下篮子戗到里屋将建新扑倒在床,抡起胳膊就是几下重拳。顾拥军扯开她,建新坐起披头散发耍起泼来,她不扔自己床上的被褥枕头倒把老大老二床上的枕头砸在地上。

    “你再扔一个试试?”屠八妹厉声喝罢又要冲过来。“妈!”顾拥军横在她面前,“她就一小孩脾气,等会你还在气头上没过去,她那里发下癫抽过风就没事了,你何苦跟她怄气。”

    顾拥军把屠八妹劝回厨房,她拎起篮子准备拿去外面水管前冲冲,屠八妹一把夺下篮子砸到里屋地上,“让她去洗,要你逞什么能干!”

    建新扯着嗓子大叫:“不洗!我凭什么洗?”

    屠八妹咬牙切齿:“不洗你今天就别端我的碗!端我的碗我就要你命!”

    建新冲到厨房门口,“我交了钱的我凭什么不端碗?就端!就端!”

    屠八妹骂道:“就你交的那点钱狗都养不活一只,今天不把篮子洗干净看我有饭给你吃没。屎你都吃不上!”

    第十七章 上门认亲

    建新说不洗就不洗,她到底犟赢了,篮子是顾爱民回来后拿去洗的。屠八妹也没说什么,她懒得跟建新费神,一般情况下她很少喊建新做事。因为喊建新做点事她总有一千条不做的理由。久而久之屠八妹就不耐烦喊她,改喊一切行动听指挥的要省心省力得多。

    “妈,这么多豆腐一时半会吃不了,要不做成青菜豆腐丸让老五她们当零食吃吧。”顾拥军在厨房给屠八妹打下手做饭,她担心那些豆腐放久会馊,提议做成丸子。屠八妹说:“操空心,不是给你们吃的。老八户口落在别人家里咱们好歹得去认个门,把这些豆腐还有上回老二发的两斤面条给人送去,这也算是咱们家的一点心意。”

    豆腐房自前年开始买豆腐不再凭票,粮店买米买面条也不再仅限城镇户口,但除去来镇上卖菜的菜农之外,鲜少有乡下人会为买几块豆腐和面条专程跑一趟。所以送豆腐和面条在屠八妹看来是最合适不过的,也的确如些。

    第二天早上,屠八妹拿出一套顾西穿过的衣服给顾冉换上,又吩咐对镜用烤热的筷子在烫刘海的建新等会跟她和顾冉一块前往。建新一口拒绝。

    “我又没落户到他们家,不去!”

    “当我愿意喊你呢?让你做点事我只要少屙泡尿!”

    “那你干嘛还叫我去?我去干嘛呀?我一草包二百五,你不怕我去了给你丢脸啊?”

    屠八妹被她噎得半晌憋出一句:“你要不去现在就给我从这家滚出去!”

    “三姐……”老四坐在里屋床边看书,偏头嗑着建新昨天带回来的瓜子嘴里还没句好话,“知道妈为什么单单叫你去不?因为你是我们家的交际花呀。妈带你去不就是想让你撑撑面子,你一向爱出风头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滚!有你说话的份吗?白眼狼,瓜子都喂狗了。”建新话音一落,老五又跳出来煽风点火,“三姐你这话不对,白眼狼这话是你能骂的吗?这话只咱妈可以说。四姐又不是你养大的,你凭什么说她是白眼狼?”

    “都给我闭嘴!”屠八妹给顾冉扣好衣服扣子,又扯了扯衣摆,随后斜目瞟眼建新,“筷子都让你给败光了,你爱去不去,自己想清楚。”

    建新转身,脚一跺,“去去去,烦人!”

    屠八妹一手挎着篮豆腐一手牵起顾冉,建新拎着两斤面条一脸不耐烦,准备出发时顾西吵着闹着要跟去。

    “你别去,乡下又脏又乱,不是什么好去处。”屠八妹说完察觉到建新凌厉满是怨恨的目光,遂又补上一句,“下回带你去。”

    顾西不干,扯着屠八妹衣襟非跟去不可。屠八妹没辙,放下篮子,让建新给顾西重新梳下辫子,她自己又给顾西另翻出套衣服换上,并把顾拥军喊上让她等会用自行车推着顾西和顾冉去。

    “好了,咱们家老七真漂亮。”建新给顾西梳了两个偏马尾,又在橡皮箍上一边套了一对粉红的发珠。顾西腿上蹬着屠八妹做的绊绊布鞋,看去像个精致的布娃娃。

    “你也很漂亮啊。”老五瞪着建新阴阳怪气地说。

    “用你说。”建新骄傲地撩了把披肩长发,她在头上戴了个橙色的细发箍,身着连衣裙,外面罩件她自己钩的白色针织衫,以当时的眼光来看她的穿戴很是洋气。

    “妈,去这么多人好吗?”顾拥军推出自行车问。

    屠八妹说:“人多表示咱们家重视这事,没什么不好。平心而论,这要让一不相干的人把户口上到咱们家,我是说什么也不干的。”

    顾拥军说:“这倒也是,是该好好谢一下人家。”

    老八顾冉户口是上到方田乡一户姓江的人家,方田乡就在孝坪镇茄子岭村下面,离屠八妹家有十几公里路。屠八妹原本打算上门表个心意略坐会就打道回府。不想去后人家把她们几娘母当贵客招待,女主人田婶还打发八岁的儿子江嗣春跑去地里把男人叫了回来。男人一进门田婶就吩咐他宰鸡款待她们几娘母。

    屠八妹是带着镇上人探望乡下人的高姿态而来,没想到竟受到如此高规格的接待,几斤豆腐和面条换人家一只鸡这样厚脸皮的事情她做不来。她赶紧拦住田婶男人,又递上自己带来的豆腐和面条,一个劲的表示只是一点心意希望田婶别嫌弃。

    田婶怨责她不该带东西来,太见外,并坚持宰鸡留她们吃中饭,说是这两年乡下日子好过了,要是早几年别说宰鸡就是招待她们吃顿饭都困难。

    寒暄几句后,田婶拉过顾冉,说:“这个是小冉吧?哎哟,长得可真俊俏。不瞒你们说,打小冉户口上到我们家我心里一直惦着她。我们家嗣春也总问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妹子。”田婶说着叫过江嗣春,“你不是老念叨小冉,怎么来了你倒傻了!”

    江嗣春肤色很黑,不知是先天就黑还是后天晒黑,他站在那看着顾冉笑,神情拘谨中又带有几分兴奋。他是田婶最小的儿子。田婶共育有五个儿子,农村包产到户后他们家劳力多日子要比一般乡下人过得好,美中不足就是没有女儿,且那年月乡下人对镇上人都高看一眼,能有个镇上的亲朋好友在乡下行走都自觉腰杆要比别人挺得硬。是以邓光明找上他们时田婶满口答应。

    江嗣春凑近田婶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田婶一拍大腿,“看我,光顾着高兴,都忘了告诉你们,我家后院种有几株桃树。这几天桃子正好熟了,甜得很,我这就让嗣春上树给你们摘去。多摘些你们带回去给家里没来的几个姑娘尝尝鲜。”

    听说有桃子,顾西和顾冉拍手叫好,两人要跟去,屠八妹也说去参观一下田婶家的菜地。田婶领着她们往后院去了。

    第十八章 杀鸡待客

    待孟屠户走远屠八妹上前向那群孩子打听江富海家,其中一年约八/九岁的男孩直起腰,他肤色较黑,也不知是先天就黑还是后天晒黑。他眼睛在屠八妹几娘母身上转了几转,一句话没说掉头下坡飞奔而去。

    “他是江富海的幺儿子,江嗣春,他肯定回家告诉他阿娘去了。”土坡上一男孩告诉屠八妹。

    建新说:“他怎么不领着咱们一块去啊?真奇怪。”

    屠八妹说:“他朝那条路去的,咱们慢慢往那走就是。”

    她们没走几步就见江嗣春扯着一农妇迎面快步而来,母子俩神情拘谨中都透着那么点兴奋。见到屠八妹母女,他母子止步,欲前不前。江嗣春躲到他母亲身后,悄悄用肩拱着他母亲上前。

    “您是江婶子吧?”屠八妹见状抱过顾冉迎上前,堆起一脸笑,“这是我女儿顾冉,也就是落户到你家的。老八,快叫江妈妈,快叫啊?”顾冉瞪着乌黑的眼睛看着农妇,未开口。反倒是顾西探头甜甜喊了声:“江妈妈。”

    “呃、啊……”她慌乱得两手不知如何安放,只一味望着她们笑。

    屠八妹暗掐顾冉让她喊人,“叫江妈妈。”

    “我,我姓何,管我叫何婶就好。”何婶笑得谦卑,“跟我家去吧,春伢子,去把你阿大叫回来。”

    “阿大?阿大是……”

    “就是他爸爸。”屠八妹告诉建新,随后放下顾冉。何婶犹豫会,伸手牵起顾冉,眼里满是笑意,“冉妹子生得可真俊俏。”

    方田乡的村民基本都姓田,过去叫田家村。外姓在方田乡只有五六户人家,何婶家算一户。外姓和田姓平时倒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但在些关键的事上就分出轻重。比如前年包产到户,外姓人就受到田姓人的打压排挤,田姓分的多是肥沃的良田,外姓就没那么好运,分到手的多是田姓人不要的地理位置偏僻的田地。

    何婶家有五个儿子,老大比顾拥军大半岁,包产到户后父子一条心,勤扒苦做,日子过得比前几年要红火很多,家中还养有一群鸡鸭。江嗣春把他阿大喊回来后,还没进屋,何婶就在门口截住她男人,吩咐他宰只鸡款待屠八妹母女。

    屠八妹在堂屋里听见忙出来制止,几斤豆腐和两包面条换人家一只鸡不舍适,这种厚脸皮的事屠八妹自认做不出。

    “江大哥,不麻烦了,我们坐会就走,今天主要是来认个门,感谢一下你们。真不要宰鸡,家里还有一大摊事,我们一会就回去了。”

    何婶坚持要宰鸡留她们吃中饭,何婶说这两年政策好,他们家日子没过去那么艰难。要是倒回去几年别说宰鸡,就是留她们吃顿饭都困难。

    江富海看去沉默寡言,却不是那种没有主意的人,那年月乡下人对镇上人都高看一眼。有个镇上亲朋对他们这些外姓人来说是在田姓人面前很有面子的事。是以邓光明跟他们提起老八落户的时候,做为一家之主他当即应诺。反正只是落个户,一个女娃子又分不了他家粮食和田产。

    江富海在前面院子里磨刀,何婶和屠八妹母女在堂屋里闲聊家常。何婶已没初见面时那么拘谨,她其实还算能说会道,自打将她们接进屋何婶眼光就一直在顾冉身上打转。小孩子是最灵醒的,谁对她好,疼她,要不了一会就能感受到。顾冉这会就偎在何婶怀里仰面冲她笑,何婶摸摸她脸蛋,偏头喊在院里看他阿大磨刀的江嗣春,让他进来。

    “你不是老念叨冉妹子,怎么她来了你倒躲出去了?”

    江嗣春笑,立在一旁,不出声。

    “乡里伢子没见过世面,他害羞呢。”何婶告诉屠八妹,“自打冉妹子落户到我们家,春伢子成天就叨叨着问冉妹子能来我们家不?我和他阿大还商量着几时抽出空来,领他上镇里看看冉妹子去呢。”

    屠八妹没想到人家这么重视她家老八,心下感动,忙道:“随时欢迎你们去。我也早想领她来见见你们,就是事多一直腾不出空来。今儿稍闲点,这不就来了?倒是一来让你们破费了,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何婶说:“冉妹子既落户到我们家,那咱两家就不是外人,相互间就不说那见外的话。”

    江嗣春凑到何婶耳边嘀咕了几句,何婶一拍大腿,“看我,光顾着高兴,我家后院种有几株香桃树。往年人都吃不饱也顾不上照料它,结的桃子个小不说还又酸又涩。这两年日子好过了,他阿大没事就侍弄桃树,如今结的桃子又大又甜,我这就去摘些来。”

    听说有桃子,顾西和顾冉拍手欢呼,两人要跟去,屠八妹也说去后院参观一下田婶家的菜地。

    何婶领着她们往后院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一帮孩子涌进江家院子,有几个扒着堂屋大门探头探脑往里张望。

    “在后院呢,你们愿进去就进去吧。”江富海手里抓着一只鸡瓮声说道。

    有几个小孩转身跑了。院外又进来两个,其中一个是之前在土坡上和屠八妹说过话的,看去和江嗣春一般大;另一个七八岁的样子,穿戴干干净净看去鬼马精灵,一双眼滴溜圆。他拉着那个大点的男孩进院欲直闯堂屋,被江富海张开双手拦住。

    “孟伢子,你俩别处耍去,你们要在我这磕着碰着我没功夫跟你们阿大扯皮。”

    孟伢子叫孟建波,另一个是他哥哥,江富海不让他们进自家后院他非要进。左冲冲,右冲冲,没能突破江富海的防线,他头一勾,竟然掰开江富海两腿就要往他胯下钻过去。

    几个小孩子发出轰笑。

    江富海用腿挟着孟建波脑袋,他一手拎着鸡,一手拿着菜刀,腾不出手去揪孟建波。孟建波嘴里呜哇叫着一手居然朝他裤裆抓去——江富海慌张,腿上一松,他趁机钻过去爬起后喊着“春哥”奔后院去了。

    第十九章 愉快的决定

    后院,顾西站在挂满桃子的果树下兴奋得抻着脖子尖叫。

    顾西一叫,顾冉也跟着叫,两人比着比着叫,一个比一个声音大,小脸蛋憋得红扑扑的,何婶看了直乐,“这俩娃儿可真讨人喜欢。”

    何婶脚边放着一竹篮,篮子里的桃子已快冒尖,江嗣春攀扯着一枝挂满桃子的枝干,何婶两手还在摘,屠八妹在边上喊,“够了够了,别摘了,多了吃不完,这东西又不经放……”

    何婶笑,说:“自家种的不打紧,多摘些给冉妹子的姐姐们带回去尝尝鲜。不摘挂在树上要不了几天也被村里的顽童偷摘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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