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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别再等待全文免费阅读 29资优生的困扰
- 29资优生的困扰
怪了，怎会又想起他，赶紧中断对延钦的联想，将焦点转回眼前的奕舜。
我这幺认真等听回答，他却故弄玄虚「这问题等等再回答妳……」他眼睛依旧看着前方，手心却悄悄覆上我手背轻轻握一下，释然道「手暖多了……」
还来不及移开手，他忽然转看我，笑着拾起搁在两人中间的饮料杯，问可以接着喝吗？
我点头。你买的，当然可以，反正我也喝够了。沉默间我低头继续播放语音。
眼角余光中，他的视线彷彿又看回远方，自然地将杯子换手就口喝着，空出那手再次轻贴上我的。
不知为什幺，即便需要双手边翻简介边操作导览机器的按钮，我却没有抽回被覆住的手，甚至任他慢慢收紧在掌心，是外头的风雨产生依靠他的需求，还是那手太恰到好处的温暖令人依恋。
正如不介意他喝我喝过的饮料，也不去怀疑一切是有计谋的佔便宜，反倒像无关情慾的好友关怀。
是这渗透般的悄然温情，使我错觉两人之间发展的从来不是爱情。
可牵绊陌生男女的，除了爱，还能是什幺？到很后来我才明白奕舜的爱，是家人般的安心感，自然到习以为常，也使我骄纵，长期忽视他的付出。
他起身丢空杯，坐回我身边时，我仍低头听着导览翻阅手上简介。
他抽起简介阖上摆在一旁，再顺手将我导览机关闭，靠我耳旁低声问：「妳陪我到窗边看看，我帮妳导览简介上没有的。」
「我很想，不过……怕又脚软。」我赖在座椅上一脸惊恐。
他还是那波澜不惊的笃定微笑「来……习惯就没事了，」说着拉起我缓缓往窗边走「我会一直在妳身边。」。
那绕窗一圈的独家简介，几乎是半靠着导览员听完，一段又一段关于城市的地貌历史与建筑印记。不禁让我疑惑，眼前区区三十岁的青年，竟已参与数个大工程的设计监造。
「为何想设计建造那幺多楼房、高架道路、地底隧道？」我挑了个建筑师都会被问及的问题做结。
「看过哈利波特吗？」这跳tone的问题，令我有些错愕地点点头。
他继续解释「建物好比是我的分灵体，不受肉体衰老限制，永远活跃于世上。」
「也收藏你的孤独吧？」换他有些不解地望着我等解释「那些只能靠自己排解与承受，又想寻找出口的孤寂，全都寄託喜爱的事物，也转移生活中潜藏的失落，这脚下你参与过的建物都包含一部分的你，收藏着一份不可言说的情感，使你安心将脆弱而珍贵的部份，置放在最坚固的角落，然后又能摆出最坚强勇敢的姿态面对世界。」
「很有趣的说法，我倒没想过它们有收藏软弱的功效，只是每完成一件，心情确实更笃定一些，好像在历史轨迹中留下独特印记。不知不觉也十年了。」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等等，你说进业界十年，怎幺可能？」
然后，他笑着讲起小时候，过目不忘又擅长抓重点考题，成绩不拿第一都难，早读加上国小国中资优跳级的他，二十岁便研究所毕业。
没错。我还複述一次确认，他说本来爸妈要他继续念博士，但他想做做别的。
我没问他想做什幺，满脑子想着同班同学都比他年纪大，不会格格不入吗？
他嘴边依旧挂着淡淡微笑，说除了讨论课业外，与同学相处多半因年龄差距产生脱节隔阂。原以为他会表现出落寞，但那语气丝毫不显损失，反像庆幸可以心无旁鹜追求喜爱的学问或成就。
有没有那幺喜欢读书啊，真的不会被同学排挤吗？反正我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提出酸葡萄的疑问「你难道一直这幺顺风顺水，没遇到挫折？」
「有，我很想当兵，自小扁平足的我，听到七十年次后不能免役，一度高兴不已。」说着他停顿叹口气「可惜那时却因体重过重，体检终究没过。」
胖子外加扁平足？我脑中将他的脸接上日本相扑选手的身子，不倒翁般进行左右开腿拉筋动作，而对手冷不防出手轻推，他划着双手向后倒坐于地。
他看出似笑非笑神情古怪，迟疑带点腼腆轻声说：「我很少跟人说这事，妳是第一个。」
得意忘形的我脱口而出「资优生果然还是有罩门的，放心，我不会要你蹲下跟我说话。」
啊，我怎幺说出来了？而他竟没想是调侃，认真答我「蹲下也不是完全不行……不过久站或跑步脚底真是很痛。」
这人真单纯，问什幺答什幺，那……若问跳级的他是不是谈过恋爱，他也如实作答吗？
啊！不会因为班上同学都是年长大姊，现在才对我……
算了，别自找麻烦。我想回跑步这件事接着问「……那很多运动你不都没法参加，个子还能长这幺高，真是不简单。」
「高中时期学校不让我跳级，高三时我爸乾脆要我休学一年在家自修大学课程，每天清晨陪着他们打高尔夫，三餐丰富营养，长胖也抽高，回学校同学差点认不出我。」看来他爸妈社经地位非凡，儿子又是天才，这世界不公平得叫人沮丧，我忌妒失衡的耳朵只挑中『长胖』二字。
「胖？」我眼睛闪着光亮，能挖到完人的缺点总叫人痛快。「有多胖？」
「双下巴外加大肚腩，体重破百，脸挤得五官都扭曲了。」他毫不避讳地糗自己。
「真的假的？那你怎幺瘦下来的。」女人啊，一旦得知某人瘦了，管他男女，必定千方百计探出方法。
「减肥期间一日只吃两餐，空闲时踩踏步机，花了两年半减掉三十公斤左右，之后一直维持现在这样。」
好神奇啊！为什幺这个人想做什幺就能达成，而且一副轻鬆自在的样子。虽说两年多不算短，成果令人羡慕。别人梦寐以求的，在他说来都只是一块蛋糕，刚好在眼前，顺手拿起来吃吃。
说到吃，肚子真有些饿了，我说我也想减肥，只是午餐没打算不吃。
他笑容满面回：「我现在可是有本钱吃午餐的身材，不会饿着妳，去斜对面顶楼餐厅吧。」
前句话很重听，但后句话令我又一阵腿软，以为会要在这儿休息吃午饭，没想到马上又要坐那高速电梯下楼。这次学乖，一进那密闭空间紧抓他衣袖闭眼，不看那跳动的数字想像外头的高度。但仍是过分紧张，以致开门间两耳嗡嗡，浑然不觉瑟缩某人肩臂。
出了台北地标，感受外头风雨比室内想像要大，勉强撑起我那娇弱折伞，却遮不住四面八方乱吹的雨丝，餐厅不过区区不到百公尺距离，我跟他走走停停足足花了十分钟，而他面积大，又像母鸡似用臂膀大衣护着我，整个后背侧边的衣物全度上层湿意，好在颱风雨间歇下着，一时半刻不致让人如游过水般。
不过冷风凛冽，抵达室内瞬间哆嗦打了个喷嚏。
他甩了甩伞面残留的水珠合起，示意我接过整理，我吸着鼻子，用手指一摺摺顺平湿黏一块的伞布，準备圈起束好时，肩头突然一阵温暖。
停下手，抬头斜望手里拿着透明伞套的他，接过伞套套伞时，我打量着离开几步正按电梯的他，失去最外层厚重外套遮掩，身子显得单薄却英挺依旧，脚步沉稳踏实（扁平足走路的脚步声真的与一般人不同，很好认），如同他淡而自信的笑容。
他从容走回我身边，自然拉整披在我身上的大衣，拨顺我前额被风吹乱溼披的浏海。而他，似乎不受风雨侵扰，丝毫不显狼狈，短髮上的雨珠反像是运动后的汗水，充满朝气。
看着他我不禁想，或许就是这笃定能得到想要，也不害怕失去什幺的态度，使我未曾担心他会有孤独寂寞的时候，更难想像他会强烈需要谁的爱与陪伴。
然而事实是，宽容与放纵都衍生自他潜藏的愧疚。
走进餐厅，我不得不承认是土包子，尤其成为房奴之后变本加厉。不说光顾过的台北特色餐厅屈指可数。眼前更是如进大观园。
位于十楼顶，不接受订位的美式餐厅v，每人进场时都发给一张点餐挂牌，至少消费一项，服务生带位后採自助式点餐及取餐，说是因此不收服务费。不过，样样单点的餐并不便宜，披萨义大利麵的口味也一般。
要说特色，除了宽敞舒适、互不干扰的用餐空间，再者要属百货最高楼层的宽阔视野，我们到时已经过尖峰用餐时间，被安排在餐厅临窗位，视野刚好正对摩天大楼的剑柄尽头，稳固撑起蓝绿色宝盒直耸入天，云雾水汽快速移动缭绕着，像是下一刻就会有神仙从盒里钻出，但盒子上了锁，沉重坚实，如如不动。周围低矮的行道树，经受不起强劲的峡谷风及气旋，剧烈地摇晃稀落枝叶，撑伞逆风前进的狼狈行人进三退二。
此刻耳边传来轻声悠扬的爵士乐，若非看见忽左忽右打上落地窗的斜雨，在透明板面瞬间汇聚成蜿蜒小河，隔音效果其佳的气密窗，几乎完全令人忘却颱风的可怕，外头风雨愈大，屋内愈感舒适，这是建筑带给人最大的安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