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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侍亲
- 26侍亲
那静谧而温暖的感觉似曾相识,眼前两人互动活脱脱像对亲密的母子。
没想到妈妈也是这幺认为,拍着奕舜的手背满足说着「今天终于体验有儿子推着晒太阳是这种感觉。」
「阿姨不嫌弃我粗手粗脚,有空就来陪妳活动筋骨。」奕舜说着还搭上妈妈的肩,十足撒娇样。
看傻的我立在两人面前尴尬陪笑,妈妈接着向我下指令「喔?那瑄瑄啊,妈决定继续住这,不转院了。」
早知道妈妈这幺容易被收买,就不用大费周章办转院,我有些洩气,摇头看着一脸轻鬆,却像状况外的奕舜。
「还楞在那摇头,快去办手续,等下阿舜会送我回去。」瞧那口气真是有儿子不要女儿的势利妈。
阿舜?叫得真亲热。异性相吸,我懂,不打扰两位母慈子孝的雅兴。
谁知病房热门得很,早有人等着卡位,如今只能改住贵鬆鬆的单人病房。但也因为转房,我才有机会从隔壁床家属口中得知那母子情谊是如何建立的。
转病房那日,阿钦先陪妈妈到下午便要入住的新病房参观的空档,我则趁空收拾着两人的衣物行李。
隔壁床病人是个不满十岁得到血癌的小男孩圆圆,从半开床廉走进来跟我说话的是他妈妈。
「骆小姐,谢谢妳总是分我们水果还是营养品的。」
「圆妈妳太客气了,我妈妈受你们照顾才多。」我脑海闪过的尽是独居惯了的妈妈,总是不停嫌弃隔壁癌症病童看电视讲话玩游戏机太吵,共用厕间潮湿不洁,连人家吃的食物太香太臭都有意见。
「妳妈妈有时很难相处……不过,她很爱妳。」
本来有些尴尬,低头折叠衣物的我思绪动作瞬间停住,缓缓抬头看着眼前也是母亲的她。
「妳妈妈不是一直吵着要转院,妳不在时,那个叫阿舜的男生,跟她聊了很多……」
听完圆妈转述当天的谈话,我强忍激动,抱着衣物毛毯乘坐电梯,缓步穿过长长的空中走廊,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及护理人员。终于,还是忍不住靠在墙角,抱着手中的包袱呜咽起来。
后来是阿钦发现了我。他没多问,只说转病房的琐事他来就好,要我整理好情绪,别让妈妈看见担心。
更出乎我意料的是,妈妈居然主动打电话给她大姐,我大阿姨,她是唯一还有跟我爸那边亲戚联繫的人,还表示愿意让叔叔们转告我爸她住院的消息。
病房乔迁的那个下午,我见到自高二之后未再谋面的父亲,他提着匆促在医院周围水果摊买来的礼盒,独自前来。
一开始,我是不想解释为何哭泣,而在门外徘徊平复心情,当爸爸看见我那刻,竟以为是妈妈病危惹得我焦急难过。
不知道是圆妈的话让我感受到妈妈的牺牲,还是对眼前不负责任的爸爸的怨怼,当他说出「怎幺不早点跟我说」这话时,我像刺猬般回应「说了又能怎样,你在乎吗?妈妈积劳成疾说穿了不也是你间接造成的。」
「我会每天来,等你妈想见我时再见。」说完,他将水果交到我手上便转身离去。
我提着那沉甸甸的心意,盯看眼前越缩越小最终消失在转角的父亲背影,压抑不住夺框而出的泪水,低头无声宣洩十几年来的委屈,直到温暖厚实的掌心包住我的脸颊,接过我手中那如同压在我心头不合时宜的慰问。视线模糊的双眼中映出的是留住妈妈的温煦笑容,那笑同样融化了我冰冷带刺的心,下意识鬆开双臂,紧紧抱住这无形而强大的倚靠力量。
眼角余光中,我似乎瞥见延钦立在病房门的身影缓缓隐没。
也许是那一秒,成了改变我与延钦奕舜三人命运的开端。
奕舜帮着把水果提进病房,随后又走了出来说:「延钦等会带伯母去顶楼佛堂参拜祈愿。他要我陪妳走走,吃过晚饭再回来。」
虽才四月天,空气瀰漫梅雨季惯有的闷湿,吹着无定向的阵阵狂风,完全体现春天的后母心。连带引人情绪烦躁不安。我跟奕舜在医院附近的小餐馆里休息,听着外头闷闷雷声,乌云密布的天空逐渐落下豆大雨滴,推门的铃声不断响起,一波波的客人中不乏躲雨的。
「春天果真是后母,带来希望却也包藏祸心。」我没胃口,喝着冒烟的热可可,静静望着窗外因雨匆匆行走的人群。
堂总开示「后母善变,花草树木才能得到完整的滋润与试炼,在骄阳与风雨中茁壮。」
「这也是你看待后妈的态度吧。」我微笑望向有些吃惊的奕舜。
吃惊一秒不到,奕舜随即又平淡地问「是不是听说了什幺?」
我笑笑回「谢谢你让我妈决定不转院。」
「身为堂总,我得为宏国留住妳,弘远要是再换设计师,合作势必要终止了。」
我明白奕舜是不想让我心里有欠人情的负担,才故意这幺说,于是顺话回「好在我宝刀未老,能让堂总看得入眼,勉强保住饭碗。」
奕舜无心说笑,诚恳而坦然「在台北,我们多少能轮流看顾妳跟阿姨,再说,我明白阿姨的心情。」
「你不只明白我妈的心情,你也明白我的心情吧。面对父亲出轨另结新欢,夹带为母亲抱不平的愤怒,以拒绝父爱来表达支持伤者的心情,你也有过吧?才会说出『子女总是尽可能想保护父母中被背叛的那一方,即使再羡慕渴求失落的那一半亲情,也尽力隐忍。』
我妈听进你的话,或许也察觉对丈夫出轨的怨念日积月累,成了将女儿拴在身边的枷锁。如今,她真心希望我走出仇恨,重新接纳我爸。」
奕舜似乎显得淡然「儿子跟女儿毕竟不同,阿姨也许只是希望避免妳走她走过的冤枉路。而我妈,她倒是一开始就不反对我跟爸爸小妈亲近,她觉得一切本就属于我,不要反而吃亏。」
果然不同家庭背景下性别教养与期待,差异很大。只是奕舜自小感受到的,除了物质上的不虞匮乏,精神上也同等自由满足吗?若真如此,他为何不愿出国深造?
「至少精神上,你还是归属于妈妈那边,对吧?」我不信他这幺无所谓。
「妳不也是,无法抛下单身又独居的妈妈。」他机灵将问题丢还。
「看来,我们都该为妈妈物色第二春,让她们重新感受幸福,就此放下仇恨也说不定。」
「那也要吃饱才有力气找,点餐吧。」这才是他最终目的。
是说,为什幺面对奕舜,我总能毫无阻碍地说出想法,得到反思及支持的力量。理性大于感性的他,却也总让恢复正常理智的我,不自觉保持距离。
梳理完情绪,回到新病房,阿钦正陪妈妈看乡土剧,两人讨论得津津有味,见到我们进来,匆匆礼貌招呼吃水果,转头又继续热烈的人物剧情剖析。
明明病痛缠身,看上去如此阳光开心。
纳闷之间,仍是超感激眼前两位大男孩,用尽心思讨好,换取笑声,激起妈妈求生欲望。比起这两位刚收的乾儿子,亲女儿反显得没用。
好在妈妈毕竟是知分寸,明真假亲疏的,见两人嗑完水果,戏剧也正进广告时,打着哈欠宣布想躺下休息,乾儿子们一前一后,铺床叠被,为妈妈乔好最舒服安适的姿势,便一同告退。
关暗室内大灯,只剩床头微微黄光,原本半闭双眼假寐的妈妈翻身朝我,睁大眼探问「妳阿爸下午不是有来,伊讲什幺?」
我面无表情答「他说会天天来,等妳开口见他。」
「哼,就让他也嚐嚐等人的滋味。」那哼声带有报复的快感。
没想到妈对爸现下仅存的优越感,竟来自病人的任性特权。很想问她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爸爸,却问不出口。只因身为女儿的我,目前也回答不了这问题。
而原以为终有一天有机会问这个问题的我,先遇到的却是另一个难题。
妈妈隔日进行二阶段化疗,早戴上毛帽遮掩落髮的她,只嚷着担心呕吐反胃与全身无力。不料这次,副作用更无情,开始频繁发烧,睡睡醒醒失去时间感,一旦清醒即问现在几点,白天还是晚上。
身子逐渐虚弱至无法下床走动,声音也不从前清亮有力。于是我握着她的手入睡,让她需要时只需出力拉醒我,也安心知道一直有人在旁边陪着,牵住,不怕黑夜暗藏的恐惧。
几日过去,发烧依旧未得控制。
某清晨,天仍灰矇,侧身瑟缩在简易躺床上的我,失重般顿了一下,医院的空调真是冷,空着的手有些冰冷,正好揉柔酸肿的双眼,迷濛中彷彿看见黎明晨曦到来前,有两颗星子仍在夜空闪耀。
「妈,妳醒啰。舒服点了吗?」
「嗯,妳扶我…坐起来…看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