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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烟歌行全文免费阅读 《卷四?梦离》〈章四十?亲缘真相〉#1
- 《卷四?梦离》〈章四十?亲缘真相〉#1
夜色幽深，庞然降覆在大地之上，大至城池宫室、小至家户屋宅，都给一分不漏地笼罩于其中，包括汴梁城中那一方占地宽广、黑墙屋瓦的黎家府邸。
府邸中有些房灭去了灯、里头的人已睡得深熟，有些则还未，是故几列屋舍中，明灭错落，唯有东面两列厢房的前头一列，灯火通明，从窗上绷纸中透出温暖的鹅黄，将木窗棂格、在纸上映得清清楚楚，包括屋子里头，一条焦躁地来回踱步的身影。
屋内，烛灯在桌案上暖暖地燃着，将案前颀长伟岸的一人，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落在他的脚边。他踱至案前、又踱至一边的书柜前，默然不语，可面容绷得紧紧地，吐纳的鼻息之间多了几分粗浊、洩漏出心里的慌乱。他扶着书柜，有几分沮丧地微微垂了面容。
怎幺办……该怎幺办？皇上见到他了，也问起了……皇上定是也觉得蹊跷，要是皇帝对此执着、深入查探了，该如何是好？
十多年来，他不曾如此慌乱过，不曾这般担心受怕。他也自知慌乱，在心中告诉自己要沉心静气，好好地思索对策。沉默了半晌，他绕回桌案前坐了下，举笔蘸墨便在纸上写起什幺来。写毕，将纸晾乾后细细折起，然后对门外昂嗓唤了声：「来人。」
登时便一道脚步声自廊道尽头沙沙走来，许是驻守在廊下的家僕。来人在门框上敲响了两声，里头人淡淡应声了：「进来」，便见木门被轻轻压开、又静静地带上，然后一名奴僕谨然地站在门边。
「将军大人有何吩咐？」对方压低了头，恭敬地问。
「按照这封信中所说地备齐。」案前的男人用双指夹起了折好的信笺，淡漠地扬嗓。门边的奴僕走上前，双手自男人手中接过折好的纸笺，应答了声。男人复又叮咛：「暗里做，不要惊动任何人。」
「知道了，将军大人放心。」家僕将纸条收入衣襟内，恭敬应答。语方落，便听得身后门外传来一阵匆急的脚步声，直直来至门前，门框被叩响了几声。案前男人淡淡仰起眸，只见门窗绷的灰纸上映出一道纤瘦的身影。
「进来吧。」他凉凉挑了眉，扬嗓令道，随即又淡声同眼前的奴僕说道；「你先下去办事吧，记住，莫要惊扰了人。」
奴僕应诺退出书房，一推开门，便见向云烟站在门外，遂侧了身子闪出，不敢挡她的路。
见里头的人退出后，向云烟才撩着裙跨过房槛。案前的男人这才看见，她微张着唇正急急喘着、面上还有一层因几乎喘不过气而浮透上的薄红。
「爹……」向云烟出声唤他，在轻喘中有着几分迟疑。
「夜深了，跑这幺急做什幺？」男人未曾从案前起身，只在椅上随意斜了身子，坐姿不羁，淡淡掀眸睨了向云烟漠道。
「爹，我……」向云烟欲言又，方才在屋内惊然一瞬，脑袋里让诸多记忆拼凑出一个念头，被自己惊愕得不敢置信，想跑来同黎仲容求证，抓着裙奔过深夜的花苑、奔过厢房及迴廊，奔至黎仲容的书房，可见到了他，一启唇，却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幺急，究竟何事？」黎仲容目光倏凝，落在向云烟身上，看得出她必是有相当紧急的事，否则她与自己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交集不多，断不会在夜深时分打扰。他望着向云烟、望着她嗫嚅着唇，好半晌，才像是调适了心思、也褪去了面上方才急喘的红晕，有几分战战兢兢地、凝望着眼前黎仲容，轻柔地开口：
「爹……可否请您告诉我，久歌真正的身世？」
「妳说什幺？」黎仲容一双深邃的眸倏忽一凝，又顷刻放得慵懒，故作无视一般冷淡地回她。
「我说，久歌的身世。」向云烟一字一句、笃定地回声。
「呵，我不懂妳问这是什幺意思，久歌生在此、长在此，又从我黎姓，他是我儿子，这有何好怀疑？」黎仲容凉嗓沉硬了几分，一双慵懒瞳眸将炯然藏在深处，一瞬不移地盯着向云烟，好像要牢牢锁着她说出的一字一句。
「久歌……不，君胤……」向云烟倏忽淡了眉眼，眸光朦胧，轻柔地喃出声来，「君胤、君胤……我到现在才知，原来这才是这个名的真正意思……」
黎仲容当下便透彻了她朦胧不清的话意，眸光一沉，连冷嗓也挟了几分凌厉，「妳知道了什幺？」
「久歌……是皇上的儿子，对吧？」向云烟秀嗓细小了些许，话语听来有些飘忽，可黎仲容紧紧盯着她、也盯着从她口中脱出的一字一句，所以听得清清楚楚。
君胤，君之胤嗣……向云烟是在方才，才知道了为何黎仲容给黎久歌起这个字，又为何在自己与久歌成亲的那一日，新房内会莫名出现只有天家能用的、那绣着九龙九凤织纹的床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