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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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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宗领着穆云舒,心中七上八下。习惯真是一种很难改过来东西。自幼在囊哈尔卫长大,来来往往,便是巡查上官也给穆家几分面子,总有,我家很了不得,这件事我家如何决定……便是到了京城,明明知道高官贵族如云,其实从心底还是有两份无谓。

    前两日皇太孙算是给了一耳光,而今怡和公主找上门来……穆宗心底长叹,自己体会了才知道厉害。

    怡和公主是建平帝的第一个孩子,已经五十了,比陆安泰大了十一岁岁,但儿子林北却只比陆毓大两岁。

    怡和公主十八岁,正是建平元年。新登基的建平帝千挑万选,又问公主自己意思,挑了林家长子林越做驸马。林家原是书香门第,林越俊眉修目,风度翩翩,文采斐然。只是当时,林越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表妹,林越与表妹哭了一场,分开后,各自成亲。

    林越也罢,那个隔房表妹也罢,都是拎的清的人。虽有情谊,但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不曾出格。既然无缘,就不再想念。林越与公主夫唱妇随,也过了两年舒心日子,虽然暂时无子,但毕竟公主年纪也不大,都不着急。

    两年后公主也想要儿子了,正准备调养着,传来一个消息,林越的表妹在来燕寺跳崖自杀了。

    表妹本就是战乱中失了全部家人,实在无奈才与娘亲一起投奔了林越家,娘亲去世后更是孤苦无依。林越尚主,她也避嫌不再与林家往来。哪知突然爆这样的事情,偷跑回来的下人在林府哭得几乎晕死过去。

    原来那家儿郎本好男风,又要脸面,想娶一个知书识礼的女人来装点门面,还要传宗接代,打理家务,掩饰肮脏。便看上了林越表妹,出生容貌才能都不错,家人死完了,姨母家又尚主,少不得避嫌——哪个女人不把丈夫的青梅当眼中钉?何况堂堂公主。发誓赌咒的求了林越表妹去。

    过了门,便是掐着时间同房,怀孕后便再不见姑爷。一个人含泪操持,生下女儿后受尽白眼。得知丈夫是断袖,林家表妹也气得发抖,要和离。一家子合起来,骂的骂,打的打,林家表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不说,还被威胁。丈夫的小倌必须好好照顾--其他人家还不是有姨娘,小倌还不生儿子抢家产呢。没男人就活不了的骚货--人家还守寡几十年呢。乖乖的再生一个,必须给他家生出儿子来。如果要和离,这女儿反正不能跟她走--小孩子夭折本是常事,到时候别哭。

    林家表妹本也是好好教养长大的,抗争几次无用。要出门又被控制死,绝望之下假装同意。写了一封信给表哥,趁着上香,当着众人的面说夫家断袖要杀死她和女儿,求大家做个见证,从舍生崖上跳下。自然乱成一团,几个下人护着小主人拿刀躲在来燕寺里面,来燕寺的和尚也不许再抢出人命,僵持不下。林家表妹的陪嫁才趁机逃回林家报信。

    林家自然气得找上门去,那家还拿捏着女孩儿。一阵鸡飞狗跳,最后公主出面才拿回来了孩子,由林母抚养。

    但是--林越心中起了一层冰墙。总是自己要尚主,表妹才匆匆外嫁。总是自己尚主,表妹才要避嫌。知道不是公主的错,可……对不起表妹也对不起公主。忧郁心结,日渐憔悴。

    建平帝自然发脾气,他的嫡长女居然要受人冷漠,可架不住公主真喜欢林越。跪着求建平帝,不能怪驸马。一对夫妻相敬如冰,原来和美的日子一去不返。

    公主以泪洗面,驸马动不得。建平帝一肚子的怒气都冲那家人去了,本来就觉得家风不正乃是出逆子贼子的根源。哪家少年不闹点事皇帝管也管不过来,可自己家族都不管,还包庇掩护,这样还能养出忠孝仁义的人来还能文不贪钱武不怕死呵呵,这家子事情一闹出来,建平帝已经不是觉得,而是深恶痛绝。

    你不教好儿女,好的,我来把你一家子都教好!

    那家人毁了林家表妹一生。然后自己被建平帝毁了一家。现在都还在关外矿场,全家为奴,任人打骂。

    故而京中惕惕然,儿女犯错,面子可以好看点,但一定会有说得过去的处罚。

    怡和公主和林越过了多年,时间渐渐长了,林越一次病了醒来,看见憔悴的妻子,突然悔悟……两人才又好了起来,默契温存。可惜好日子过得不久,十年后林越又去了。怡和公主心灰意冷,不想再嫁,只管抚养儿子。而今突然找上穆家门,为什么

    穆宗绞尽脑汁,却不得其解,看着已经到了公主常住的暖坞。

    “臣穆宗,参见公主殿下,殿下万安。”

    “奴穆氏云舒,拜见公主殿下,殿下万安。”

    “起来吧。”怡和公主为人和气谦逊,只是微微笑着,端坐上首,面前的女孩儿很美丽,而且是柔软的,不带锋芒。可人心意的美。按说应该很讨爹娘欢心才对。好奇的看了穆宗一眼,微笑着,温声道:“我今日请穆翁前来,却是有事相求。”

    “前些日子,我身子不适,慈生大师给我算了一卦,却是犯了星照。须得一个有福气的女孩儿才能辅助弥补。”怡和公主温和的语气却让穆宗开始背上发寒,“算了方位,属相,又在宴会上瞧了面相,倒是穆翁的小女儿正好是福星。”

    这一耳光,打得穆宗头昏眼花。多少年了,便是现在,他们一直说穆云舒和老夫人相冲相克,穆云舒命不好。结果穆云舒却是与皇家相佐的福星,那么与穆云舒相克的成什么了

    “原来叫毓哥儿那混小子帮我留意照顾着,哪知他也忙,还是我自己来吧。“怡和公主缓缓拉起穆云舒。“云舒啊,你愿不愿意在公主府住几年,借你的运道帮我避避星灾呢你放心,慈生大师说过了,不会对你有妨碍的。”

    怎么可能说不去--便是对自己有妨碍也得去啊。怎么可能说不去--在……这几日之后。

    穆云舒整理心情。阴郁了几天的脸上露出笑容:“公主殿下千金之躯,便是奴粉身护卫,也是甘心的。”

    怡和公主哈哈笑,也不再问穆宗意见,直接吩咐,“陪穆二姑娘素心、枕书、花半里……随便瞧,除了竹林,住那里都成……反正我这公主府,人丁凋零的空着呢。”说着又露出惆怅之色。“当年欢欢喜喜,想着,儿子住那里,女儿住哪里,生怕太挤了委屈孩子……而今,偌大公主府,竟然只得我和雁儿两个主人——雁儿是我独子了,大名林北。他性子有些孤拐,你少去竹林便是,若他不给你好脸色,也莫放心上啊,连我也没看到他一个笑呢。”

    公主黯然道。却见一个人匆匆大步进来,涎着脸道:“大姑姑,我原说今日就给您送来过,哪知大姑姑自己就招来了。可见是生我的气了……这几日不是去处理刺客案了么,我哪敢不把大姑姑吩咐放在心上。”

    美人儿就是嘻皮笑脸,看起来还是赏心悦目。怡和公主微笑着举手虚拍了一下,“知道你忙,连我自己儿子都冷声冷气,怎么怪得了侄儿不理我,老身一天到晚闲着,不如自己来吧。已经让慈生又算了,这就是这孩子无疑。”又拉着穆云舒道:“好孩子,你去瞧屋子把,你原先的东西有没有喜欢的只捡两样贴身的,别的我全给你做新的。”

    陆毓笑道:“穆郎将虽心,疼,小女儿,但给的衣裳首饰还是不能和姑姑的比,那些拿来有什么用倒是伺候的人要紧些。”

    “说得也是,小女孩新来乍到,没个熟人怕睡不安稳。“怡和公主想想,“穆翁可否将伺候这孩子的奴婢一并卖给我,我出双倍价钱便是。”

    穆宗那里敢说不。陆毓笑着对怡和公主道:“这个差使便交给我罢。慈生和尚是我没来得及找,穆二姑娘是我没来得及接,好歹做了这件事,姑母便把前事勾了,原谅毓了,成不成”

    怡和公主素来明哲保身,深居简出。但对弟弟陆安泰及其家人,总是亲热几分的,当下便板着脸,“哪有这般便宜,说来我好久没吃大风楼的闷羊羔了。”

    陆毓哈哈大笑,“敢不领命,即刻取来。”

    姑侄两人自说自话,穆云舒还好,毕竟年纪不大,又是女孩儿,在家又是被冷惯了。穆宗却是头一阵阵发慌,心知怡和公主和皇太孙算是恶了自己了。

    一路晕着,和皇太孙回了家。让闵夫人取来孙嬷嬷一家身契,那里敢收皇太孙的钱,可又架不住对方一定要给。

    孙嬷嬷听闻二姑娘是怡和公主的福星,登时惊得张大嘴巴,反应过来欢喜得直念佛。急忙去收拾姑娘衣服,礼人便跟了上去。

    而穆绣绫,已经要疯了。前两天还一切顺风,穆云舒算是没用了,白家一定是自己进了。可转眼风向就变了。皇太孙来给穆云舒撑腰,名誉被毁的变成自己。穆云舒要被怡和公主接过去……自己的前程怎么办

    十四岁的女孩子终于忍不住,大哭着跪道陆毓面前,脸皮也顾不上了,“求皇太孙开恩,我,我已经与白家议亲……不能……不能……”

    “正是哪,这孩子也知道错了……”再跋扈的老夫人,在皇族面前也只能没了气势,叨叨着想说话,又被儿子拉住。

    陆毓哈哈一笑,“知错了就赶紧护着小的还没错,你怎么不护着啊难道是白家认定这个了,让小的顶罪也要保证她嫁进去——是白家的意思么看来白家也该打啊。”

    穆宗心底早叹了百十口气。穆绣绫摇摇欲坠,白家只怕是早就冷眼看自己--果然是杀敌八百自伤一千,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殿下,殿下。“穆绣绫膝行上前,泪流满面哀求,白家就算去不了,也不能真的静修悔过,名声被毁啊,自己才十四岁,真的找个——不挑剔的人家……怎么过“殿下你可怜可怜我吧……我知道错了……“见陆毓起身要走,急得膝行两步拦住苦苦哀求,“殿下,我才十四……”

    “贱人安敢!”陆毓早就恶心恶气了,挥手便是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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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东西都没拿”穆宗的声音带着一丝胆怯,立即板脸掩盖下去。

    “什么都没拿--只有皇太孙赏赐的金猪拿走了,别的,没拿。”闵夫人头上系着帕子,有气无力的说。

    若是以前,穆宗只怕又要骂不孝了,可如今说不出口,在屋子里走了两步,“过几日,你做两身新衣裳给她送过去……到底是自己爹娘,难不成公主府住两天,连娘都不认了不成”

    心中的气恼真是无法言喻。有心想打死穆绣绫,又想起她痴痴傻傻的模样--到底是心疼了十多年的女儿,还是忍不住担心,“绣姐儿,好些了”

    “没有,叫也不答应,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瞧着就傻了。”闵夫人眼泪又珠子似的掉下来,“也不知殿下那巴掌到底多大力气。我儿打成这样……”嚎啕大哭,“若是绣姐儿有个好歹,我怎么活啊。我就两个女儿……”

    “闭嘴!不许哭,哭,哭,哭,哭有什么我早恨不得打死这混账。”穆宗抬腿便出门,深深吸一口气,“只怕绣姐儿也不光是被打的,还有被婚事吓的……唉。“两个女儿,两个女儿,早知道不生这两个孽障,少多少事端。

    心里气着,还是去穆绣绫卧房瞧瞧。大女儿惨白着脸,睡在床上一动不动,眉头蹙起,似乎做了噩梦。叫了两声也没醒,吩咐山月江月好好伺候,让人拿帖子去找大夫了。

    穆绣绫迷迷糊糊,昏昏沉沉。

    似乎人声鼎沸,尖叫声,呵斥声,拖行声,武器碰撞……

    自己好害怕,被人拖着丢出去,空旷的石板坪,聚在一起发抖的奶奶、爹娘。火光下,是苍白俊美的君王。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梳起,整齐如刀裁的鬓脚,衬得黑的更黑,白的更白。

    “就是她”

    旁边上前的男子面上是遮不住的轻蔑,“正是。穆绣绫,十八岁和蔡家庶长子在娘家后院偷情,起火了,蔡大衣冠不整的跑出来,两家下人都瞧见了。”

    等等,这件事不是遮掩下去了么穆绣绫恍惚中记起自己成亲了。怎么又提起来了,白新民听到了怎么得了……然后她看到丈夫惊愕的脸。

    “十六岁嫁人,十八岁偷人,这份淫荡,全大辉也找不出几个来。想方设法嫁入白家,才两年就嫌弃丈夫木讷不懂风情……”

    不是,不是,我后悔了,我我真的后悔了。是蔡大勾引我,我只是,我只是,我真的后悔了,那次之后,我再不敢与他见面,那种担惊受怕,恐惧,失去一切,失去名声,我真的怕了,我再没和他见面。民哥,民哥,我一心一意和你过日子了,你看我给你生的孩子……穆绣绫拼命想说话,喉咙却像被卡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人的声音越发尖刻,“事情闹出来,白家还不休了这个丧德妇白家穆家要反目成仇了……于是,这群人,就把事情推到懿德皇后身上。被爹娘泼这么一盆污水,懿德皇后本来的在议的亲事自然作罢,要送给蔡大那个无能浪子。皇后娘娘的奶娘不肯,要去南疆找闵家老夫人评理,得,被报了逃奴,官兵抓捕中失足掉下山崖……”

    “陛下与娘娘是有红线的,可不那几日正是……陛下平定伪王出征,百官上奏选秀,您,拿了百官女儿随便勾的名字,就有皇后娘娘。”

    对了,这事情在自己哀求下推给了穆云舒,没办法啊,总不能让民哥休了自己吧,大哥正要白家提携哪……什么懿德皇后,关懿德皇后什么事……对了!百官上奏选秀,皇帝是个暴脾气,随手点七八个人,当天小黄门就上门把人领走,做手脚都来不及,又不能到处宣扬她德行有亏,怕她同归于尽。说报病都来不及,御医还跟着呐。穆绣绫手脚都冰冷了,还好有孙家几个身契在手……穆云舒,当上皇后了她琴棋书画样样稀松,她容貌还没自己好看……怎么可能。皇帝咳嗽着,声音冰凉,“皇后生前亲缘浅薄。而今你们都下去陪她吧……”

    不要,不要,我洗心革面了,我本分做人了啊。我只想和民哥好好过下去,他不风流,不会说甜话,但是可靠踏实,对我好,我已经安分守己了。血好烫,是爹的血!

    穆绣绫心脏跳得快出胸腔了。

    “这个,朕亲自来。”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才领悟了民哥的好,我才生了可爱的儿子,我才开始过得有滋有味,怎么可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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