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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5章 完美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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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白回到县衙时天色已经黑透了,他别的什么事都不干、先按着盈隆宫主人的吩咐,将当日都濡县开据的过所底帐翻看了一遍。

    过所是远行人经过水、陆关隘时必须严格出示的手续,过所万一丢失,便要被当地官府扣留、查清身份后再酌情处理。无过所的将被视为“私度”治罪,过所记录的行人身份、年纪、携带物品与实际数目不符合的,也要处罚。

    因而要检查远行人的去向、行经的路由,所携的物品,看过所底帐是最便捷的法子。

    高白粗略一查,马上发现了疑点。

    当日开据的过所只有十几份,其中一份恰是在天黑之后开据的,上写都濡县某乡、某里李氏兄弟:大郎、二郎、三郎、四郎,及郭姓少年一人,各人年纪多少,马五匹、竹刀四把,行经培州、宣州、万州、通州等地去长安。

    上边的名字写的都不是本名,名字的真伪归开据过所的地方官府负责。除此之外,每个人的年纪及随携之物一毫也不差,因为这个做不了假,做了假的话沿途通不过。

    但上边的字体,高白一看便是李雄的。

    按理说天黑之后,衙门里办公的差员已经离开,这几个孩子是怎么拿到的空白过所,又是怎么加盖的专用印信,怎么模仿的主管差员的签认

    这些问题高白闲下来才有功夫细究,当务之急是尽快将情况分报盈隆宫主人和九夫人,以及盈隆宫和静心庵。

    高白只要想一想金徽陛下断言的“待聘主谋”,便大概猜到了此事的真实原因。

    午后,崔夫人在长孙润家中同赵国公细聊当年之事、尤其在提到郭孝恪的葬身之地时,郭待聘的小脸沉得像一潭冷水一样,只是崔夫人没有察觉罢了。

    高白没想到,郭待聘小小年纪,脾气竟然这样的烈性,长安远隔着千里,这家伙不但抬脚便走,还有本事裹挟了四位少王与他同行。

    很显然他们的举动盈隆宫和静心庵并不知道,知道的话不会四处的乱找,也不会答应只让五个孩子出行。

    在与夫人们商量如何分头报信时,高白心虚,怕见崔夫人,此事不正说明他把崔氏在澎水县的话一五一十都报告了因而他再去砚山镇见金徽陛下。

    菊儿把话说完,崔夫人果然怒骂了一句,“高白这狗腿子,传舌倒快。”

    崔夫人惊、悔相掺,惊的是儿子不辞而别、不知路上的安危,不知他对自己存了多大的怨气。悔的是同赵国公谈话之时忽略了旁边的待聘,因而骂的半真半假。

    菊儿身为县令夫人,对当年的女主人不敢有不满,反而还笑看柳玉如、谢金莲、樊莺等人,因为崔夫人把盈隆宫主人也捎带骂上了。

    另外的这些人何等心细,只从大王的断言、以及此时菊儿和崔夫人的表情上,便猜到了大概。

    柳玉如急问,“菊儿你快说,峻是如何吩咐的,说没说派谁跟下去”

    菊儿,“高白倒是问过陛下,万一郭公子和少王们真去了长安怎么办。陛下说由他们去,小鹰嘛,总得出去历练历练,总躲在窝里吃别人喂的现成虫子怎么行”

    柳玉如,“可路太远了,他们从未远行过!人情事故又不大懂!”

    菊儿说,“陛下早已吩咐下来,如他们果真去了长安,不可强行追回,再说也没什么理由制止他们。只须速给沿途各州的盈隆宫丝稠总号飞鸽传书,让各地总号留意一些,急难时暗中助力便可,但也不必操心过多。”

    众人这才舒了口气,柳玉如恍然道,“怎么把这道便利忘记了!”随后招呼着众人马上行动起来。

    柳玉如、谢金莲、思晴、崔嫣拉着苏殷、徐惠去写飞书。

    崔颖也跟着,她终于意识到,造成今日局面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刻意对儿子瞒了这么多年的事,反被自己不经意间说出去了。

    她能想到儿子待聘是在什么心情下离开的。

    眼下崔颖只求一向乖巧听话的儿子不要恨自己才好,她的女婿既然主张大胆放手,后续跟进的手段也恰当,此刻她只剩下感慨了。

    众人来到书房,你一句她一句,竟有千言万语要讲。但鸽子腿儿带不了万言书,众人最后删了改、改了删,总算定稿儿。

    谢金莲在每份飞信的上重重加盖了她那枚指甲盖大小的私印,让各州总号当个大事来办,这才如释重负地自语道,

    “这下好了,未来的太子,亲王,股肱之臣,可都去长安打前站了!”

    人们欢欢喜喜,提了半宿的心总算放下来。

    半夜时分,盈隆宫靠近潭水那一面的至高宫墙上,有五六只信鸽带着女主们的使命,像暗夜里的精灵,扑棱棱起飞……

    与此同时,黔州西北方的旷野里万籁俱静,在涪江边溜哒着五匹马,马背上的五位少年各自执辔,在山道上排成了一溜儿,谁都不说话,耳中只有蹄声哒哒。

    刚从都濡县出来的时候,郭待聘打马在前面飞驰,李雄、李壮、李威、李武四人紧紧相随,这会儿天黑透了,路也不平坦,他们才将速度降了下来。

    因为出来时天色已不早了,五个人行至此地,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郭待聘赌着气,自打一出盈隆宫便很少说话。

    想不到,在他最为看重的事情上,骗了他这么久的竟然是母亲!

    他一直以为父亲的墓地在焉耆,西州当地官员和从未见过面的二哥、二嫂肯定将墓地打理的好好的。

    父亲顶天立地,而他的儿子长到这么大,竟然才知道父亲的埋骨之地!这话一传出去,便是他郭待聘的耻辱!

    也不知长安城东的那片坡地上荒草长得有多高了!墓无碑便无标记,会不会被不知情的人随意开垦了!

    春风,夏雨,秋霜,冬雪,一载载的侵蚀,兔掘鼠挖的,只要想一想就像是挖在郭待聘的心上!

    陪母亲从澎水县返回来时,母亲脸上一直洋溢着欣慰不已的笑意,这是为儿子在澎水县的表现自豪。但是,难道她就不明白,郭待聘最引以为自豪的正是他的父亲么!

    那么眼下四月,虽说清明已过了,他赶到长安去还不算晚。他不立即赶去长安,便不再是郭待聘!!!

    傍晚,郭待聘气冲冲地从马厩中牵马下山时,李雄等人就提醒过他,但郭待聘不等几人的话说完,便断然地摆手,“我偏不告诉她去哪儿,你们谁都不要说出去!谁说出去了,我们的交情便到此为止!”

    盈隆宫的那些孩子们眨眼间全都知道了。

    他们的舅翁——赵国公专程从长安赶到黔州来是做什么的,郭待聘已简要地说过了,这些孩子们有的曾经在大明宫里住过,只是那时的记忆此时已不再清晰了,有的干脆就是在盈隆宫出生的,既然父王马上便要做大唐的皇帝,那么长安是非去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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