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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种田文 -> 中宫令GL全文免费阅读
中宫令gl_分节阅读_53
- 桑枝——皇后怔住。好像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皇后娘娘神思有些恍惚,“她在慈宁宫还好吗?”
“皇后娘娘放心,好是好不到哪里去。”蔡婉芸平声道,“前几天听说,病得半死不活。谁知道命大,又活过来了。要不怎么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呢。”
皇后心上一紧,“病了?”又自语道,“噢,又好了。”
“……”蔡婉芸看着面无表情地皇后,揣测不出皇后说这话的心情,只好小心翼翼地接口道,“那等两面三刀的下贱蹄子,皇后娘娘不用放在心上。”
皇后垂眸,“嗯”了一声。
蔡婉芸见皇后娘娘兴致缺缺,连忙换话题,“娘娘,前阵子您让奴婢找的那个锦囊——”
皇后一顿,转头望向蔡婉芸,“找到了?”
“找是找到了……”蔡婉芸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只是……”
“怎么?”皇后道,“但说无妨。”
蔡婉芸叹气,“只是,是太后的人找到了。”
皇后皱眉,“什么?”
蔡婉芸连忙跪下,“就是传旨前,慈宁宫突然召老奴过去,说是在温泉那里找到一个锦囊。”
一字不差地说完在慈宁宫发生的事情,蔡婉芸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皇后蹙眉思量,“不准你透露出去,那锦囊里是什么东西?”
“老奴远远瞧着,都是碎渣,猜着应该是符。”
皇后看她一眼,“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蔡婉芸起身道,“皇后娘娘,宫里可最忌这个。娘娘您——”
皇后却想,桑枝为什么随身携带一个符?还那么宝贵的模样!她沉吟半晌,也没有头绪。只道,“这事儿,既然太后经手了,就这样吧。坤宁宫里任何人都不许多嘴,你处理好。”皇后心想,除了自己以外,没人知道锦囊是桑枝的,就算太后要查,查到自己这里也就断了。而且皇后相信,如果太后以为锦囊是她的,顶多就是训斥她一顿,不会出大事。可要是查到桑枝身上,那可就给了太后一个名正言顺除掉桑枝的理由。而且,符咒这种事,桑枝一个奴婢是没有理由也没有本事弄到的,这事儿放太后手里,十有八/九得弄到承乾宫身上去。承乾宫行事向来滴水不漏,太后要是抓住一个小辫子,就能光明正大地把承乾宫整垮。
对皇后来说,这原本该是好事。只要告诉太后,锦囊是来自承乾宫的桑枝所有,说不定就能扳倒承乾宫。然而,皇后却几乎是同一时刻选择放弃。她要让锦囊符咒一事的线索,在自己这里断开,结束。
☆、015
太后和皇后都走了,宫里无论如何得留个暂时主事儿的人。按理说,本该是翊坤宫的淑惠妃顶上去管事儿,但皇后过往没实权,而辅佐皇贵妃的又是贞妃,所以让淑惠妃管事儿,怕贞妃不服;倘若换成贞妃主事,恐怕淑惠妃更不服了。掂量来掂量去,最后皇后召来景仁宫的恪妃石氏。
恪妃诚惶诚恐,百般推辞。自从董鄂妃进宫以来,恪妃就如其他妃嫔一样受了冷落,虽居地位尊崇的景仁宫,也不过是每日侍弄花草写写诗词聊以度日。坤宁宫和承乾宫的明争暗斗,跟她恪妃有什么关系?她以汉人身份入宫,已然是天大的恩赐,做到正妃的位置就已经到顶了。因而再没有比恪妃的日子过得更安在更悠闲了。而今平白摊上主事的责任,恪妃哪里愿意!
“臣妾惶恐。臣妾汉女出身,蒙皇上皇后恩赐,才得以苟居宫中。何德何能堪以主事!皇后娘娘折煞臣妾了。”
皇后轻叹一声,到她身前亲自扶起她,“恪妃姐姐哪里话!以往姐姐是最得皇上宠爱的,便是皇贵妃进宫来,皇上多早晚也惦记着景仁宫,无论按资历,按品级,还是论贤德,恪妃姐姐你都当仁不让。”
“皇后娘娘谬赞,臣妾不敢当。”恪妃心中叫苦连连。是,皇后说的没错,按资历、品级她都当仁不让,但关键是景仁宫从来不参与争宠事宜,她一个汉人,在这满清的后宫里,哪里敢起半点风浪?何况坤宁宫一派的淑惠妃和承乾宫一派的贞妃,哪个也不是好相与的。她后台不硬,出身又是硬伤,在这两个女人之间填上主事的名义,难道会有好果子吃?不出事还好,万一出了事,背黑锅的除了她恪妃还能是谁?
“望莫再推辞,”皇后目光诚恳,“本宫也知道,这事儿着实为难姐姐。但是,除了姐姐,本宫实在没有别的人选了。姐姐权当帮本宫一个忙,可好?”
恪妃顿住,想了想目前的形势,也不由得叹气。是啊,除了她,皇后还是选谁呢?皇贵妃仍然深受皇上宠爱,哪怕按理来说该是让淑惠妃掌权,可皇后又怎敢把自己的妹妹提上去?翊坤宫的名位已经够高了,要是做得再多些,只怕会惹人闲话,说皇后拉帮结派专宠自己亲妹妹。这是身为皇后的大忌啊,皇后就得对所有宫妃一视同仁,公正不偏私。那难道要选贞妃吗?且不说贞妃虽然受宠但资历不够,就只说淑惠妃,要是看自己亲姐姐把本该给自己的大权转交给贞妃,心里能痛快?指不定心中怎样生嫌隙呢。淑惠妃其人,没人比皇后更了解她了,到时只怕暗地里会整出事儿来。再看看后宫其他妃嫔,要么籍籍无名,要是品级不够,要么资历不够,而唯一能抬出来让众人信服的,只有最早进宫的恪妃了。偏偏早先的时候,恪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皇后找到她,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看着皇后娘娘诚恳的眼神,恪妃十分为难。她向来也挺同情小皇后的,也知道小皇后自从进宫以来所受到的种种刁难,每每听见都不由叹息。但那又怎样呢?宫里的女人不都这样么!宫妃只有两种:受宠和不受宠。受宠的就能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不受宠的哪个不曾受些白眼冷落和奚落?便是她恪妃,自从皇上独宠董鄂妃以来,不也是成了宫人口中茶余饭后的笑料?同情不能当饭吃,还是明哲保身最重要。主事这个惹火烧身的担子,恪妃怎么会碰!她道,“皇后娘娘,臣妾惶恐。只是臣妾向来只懂些花花草草,舞文弄墨或许还可通一二,主事一职责任重大,臣妾万万当不起。”
皇后既然召她来,岂有不做好完全准备?便道,“姐姐请放心,虽则托付姐姐主事,不过淑惠妃和贞妃都会对姐姐从旁协助。若有不通之处,尽管询问她们,姐姐只需要自己拿个主意就好。”
“……”恪妃脸都绿了。敢情皇后只是拿她当个和事老、挡箭牌,有名无实的主事而已啊!然而如此一来,她岂不成了夹心馅饼,更难做了?
皇后看她神情,心中有些歉意。知道这事儿确实让恪妃不好做,便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姐姐尽管放心,本宫这里的蔡嬷嬷会留下来伺候姐姐,有什么事儿断不会让姐姐一个人担着。”
这话一出,恪妃就大大松口气。坤宁宫的蔡嬷嬷就代表了皇后啊,如果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她大可以推说自己无知听从蔡嬷嬷的话,如此一来就算治罪,恪妃也不过是个不痛不痒的失职之罪,要担责任的名义上是蔡嬷嬷,实际还是皇后。恪妃暗自长叹一声,知道皇后已经做到了这份儿上,如果自己再推辞,就是打皇后的脸了。她哪里能呢!便作揖道,“皇后娘娘考虑周全,承蒙看重,臣妾焉有不尽心之理!”
皇后笑道,“恪妃姐姐不必多礼。本宫此次随侍太后,至多不过一个月,兴许不满一月便回来了。宫中姐妹向来和睦,多半没有什么大事。不过还是劳烦恪妃姐姐费心了。”
“皇后娘娘日夜为后宫操劳,臣妾能为皇后娘娘分忧,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算是费心呢。”
皇后笑笑,又道,“蔡嬷嬷,来见过恪妃姐姐。”
蔡婉芸赶忙过来,给恪妃行礼,“老奴给恪妃娘娘请安。”
“快不用多礼!”恪妃扶起她,“接下来还要请蔡嬷嬷多指教呢!”
蔡嬷嬷忙道,“指教不敢,能为恪妃娘娘帮点小忙,老奴也不算太无用。”然而蔡嬷嬷心里却想,装得真好!要不是听见皇后娘娘说不用担责任,这恪妃指不定怎样推辞呢!这会儿倒把话说的冠名堂皇。
然而蔡嬷嬷毕竟这样的人见识多了,也不过是心里念叨两句,面上的演技可一点不比恪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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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枝却还在粗使杂役处暗无天日的昏沉着。她虽然病好,可并没有那么快痊愈。不过,现在的光景可容不得她养病。
这里是慈宁宫外院,宫人日常负责干粗活重活,诸如挑水洒扫清理痰盂茅房之类的活计,偶尔还顺带爬上高高的树上修剪枝叶砍伐树枝之类。只不过宫里不能见明火,所以不用劈柴。但搬运炭火这类的重活,并不比砍柴轻松。
可是相比这些粗活重活,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这里臭气熏天,馊味满天飞。像这里的奴才,每天都一身臭汗,身上的衣服都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更夸张地是,没有地方洗澡。蓬头垢面不说,还随地大小便。尤其是有专为太后种菜的菜园,旁边就有粪车经常来,那些宫人也不顾及,直接在粪车旁边解决。桑枝不经意间看过几次,再加上这里让人呕吐的气味和粗重的活计,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大概自己被抛进了最下等的人群里。只有一个教养姑姑,年纪不大,一脸凶相,长得很随孙嬷嬷。而孙嬷嬷根本不住在这里,只不过是直接管辖这处罢了。
她头昏脑涨,一时间很想一死了之。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无法忍受。那些粗鄙的奴才每每说话都声嘶力竭,震得桑枝耳膜发痛,而且口水四处乱飞。她被安排洗衣服,十一月的冬天,虽不至天寒地冻,可也冷水刺骨。但相比其他任务,她还是愿意洗衣服。洗着洗着,桑枝眼泪落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活活受这罪!她想,爱情算个屁!什么皇后,什么大清,都特么的见鬼去吧!
她想回家。
然而她的家在哪里呢?她恍惚中只记得,有人曾爱她如珍宝,把她捧在手心里,哪里舍得让她如此受罪!
桑枝恼恨地猛敲自己脑门,她觉得自己病入膏肓了。怎么什么都不记得。这个念头冒出来,桑枝猛地一惊——为什么自己记性变得越来越差!
她从哪里来?为什么怨恨这里?她要回到哪里去?
通通都记不清了,只留下些模糊的印象。
桑枝惊恐地睁大眼睛。她一头扎进泡满脏衣服的冷水里,好让自己清醒。这个时候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三个字——安魂符!难道自己现在是因为病怏怏的,所以心魂不安,以至于慢慢地精力不济忘记前世?
那太可怕了!桑枝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变得和这里的人一模一样。她心惊肉跳。
“别哭啦,好好干活吧。小姑娘家家的,刚来都这样,过一阵子你就习惯了。”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桑枝又吓了一跳。泪眼朦胧地看过去,看见一个面色黝黑身材粗糙的中年宫女,那宫女见她望过来,忽然弯了眉眼对她笑,“嫌冷啊?”
桑枝愣愣的。
那大妈朝她挪了挪,给她擦眼泪。手指也是冰凉,而且十分粗粝,声音却很温柔,“刚来都这样。不过也没啥,在哪儿不是过日子。好歹宫里干活儿,时不时还能讨些赏钱,够家里吃上一年半载呢!”
“三姑,你又多管闲事!”一旁有个妇女悄悄拉住那大妈,看了眼桑枝示意道,“这丫头可是犯了事儿才扔过来的,你可别惹祸上身。”
三姑动作一顿,连忙收回手,讪讪道,“我这……不是看小姑娘怪可怜的。”
话是这样说,连忙起身离桑枝远点,却在离开时悄悄给桑枝塞了块又黑又脏的馒头,“没啥过不去的坎儿,好死不如赖活着。”
“三姑你——”跟三姑一起的那妇女看见,叹口气拉着三姑走远了。
桑枝怔怔的看着手里的黑馒头,心里百味陈杂。可她来不及想更多了,她饿。自从过来这里,她就没吃过几口东西。如今手里这块又黑又脏的馒头,已经让桑枝觉得是人间美味。
她先是试探地咬了一口,随即狼吞虎咽。顾不上馒头是什么味道,脏不脏,连空气里弥漫的令人作呕的气味似乎都被这馒头掩盖了。
直到不小心咬到自己手指,桑枝疼得猛一撒手,黑馒头只剩下一小口了。
桑枝呆住,抬头看看不远处洗衣服的三姑,抿抿唇,小心翼翼地把最后这一口裹在袖子里藏了起来。
她吃的太急,噎得难受,就随手舀了水缸的水喝。那水缸的水,只是看着干净,实际上从河里挑来洗衣服的水,能干净到哪里去?
可桑枝已经不在乎干不干净了。
☆、002
好死不如赖活着。桑枝握紧双拳,望着三姑的背影,心潮起伏不定。三姑的意思竟然是在宫里做活儿挺好,也没啥。这种非人的日子,竟然有三姑这样的人觉得……还行?
桑枝震了下。
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三姑刚刚的话还在耳边,桑枝抬头,泪眼朦胧的环顾四周。这里的人穿着粗制滥造的衣服,吃着残羹冷炙都算不上的饭菜,默默无闻地在臭气熏天的环境里干着最重最脏最累的活。然而她们的态度,却都像三姑一样,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桑枝默默看着,又低头望向自己冻得通红的双手,不由得怔怔发懵。她脑海里蓦地跳出一个念头——死,能解决问题吗?
如何看待死亡?或者,更确切地说,为什么要活着?
来,她不知道何以来此。死,难道就能到达自己以为的美好世界吗?生死从来不由人。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就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未必有。
桑枝又一次抬起了头,还是看向了这个世界,看向了忙碌的众人。然而她的心是放空的,半点心思都没有。突然冷不防身上被踢了一脚,桑枝惊讶地没发出声音,就被踹到在地。回头一看,是个四十出头的老宫女,身上打扮也足够粗劣,毕竟外院这里都穷。这老宫女却一脸戾气,眉毛眼睛都挤在一起,粗声粗气地呵斥她,“敢偷懒!”
那一脚正踢在骨头上,桑枝疼得有点麻木。老宫女也觉得疼,便怒气更盛,对桑枝破口大骂。
可桑枝却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置身事外。看着老宫女一张脸因暴怒而变形,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唾沫星子四溅,却仿佛听不见老宫女的声音,听不见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桑枝盯着她,突然想,老宫女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暴戾粗鄙吗?
她又将目光移向了众人,忙碌的任劳任怨只求生存的众人,她想,他们呢?他们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为什么如今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