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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二三日常_分节阅读_85
- 这般费心费力,府中上下也只有说沈氏好的,有些知内情的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女儿,则更是多了一分唏嘘。
旁人都秉持个乐见其成的意思,可楚氏心中却有些不舒坦,只因为这连日来瞧着沈氏办事愈发出头。她心中其实也清楚自己主见本事甚至是见识手段都不如沈氏,经历了两回大事她都拿不定主意倒也慢慢接受了现实。要说这两妯娌之间也实在没有都多的矛盾,争来争去也只是不甘心一口气而已,不过是在嘴皮子上得得痛快,亦或是在老夫人面前邀宠罢了。真要说使绊子陷害人,或者是要取人性命却是没有了的。
楚氏看这满府的和尚姑子,入眼都是光溜溜的脑门,心中堵得慌索性躲在屋中歇闲了。然而,却是有人闲不住的,裴姗前两日得了老夫人的责问,这几日都乖顺了许多,这会来了站在楚氏面前也是怯生生的一幅可怜模样。
“行了行了,你想去就去。”楚氏有些不耐烦见着她,心中暗道这是个眼皮子浅的丫头。想她那宝贝似的女儿现在宫中皇后那处当差,平日没有个回府的功夫,楚氏不是没生出几分□□裴姗的心思,可也要怪她早前让这丫头得了好处,如今竟然一味钻营到这上头去了。楚氏如何不知老夫人责问她就是因着那日沈栖死迅刚到这丫头就上赶着去谄媚,这忍了两日安稳现在再要去沈栖那肯定还是为了讨老夫人喜欢。
裴姗低声细气的告了退,出门之后脸上就露出了一抹不快,她如今十一二岁,正是年纪小的时候,可看着那张还未长开的脸却丝毫不见天真和纯净。她往沈栖和裴棠的横波馆去,府中稍有些脸面的婆子都知道那日老夫人对她的责骂,哪个的不是在暗中笑话她。裴姗也禁不住这样背地里的耻笑,一张脸又红又白专挑了僻静的道来走。
从二房的院子到大房那边原本就有些远,可裴姗今日脚程却比往日慢了许多,等到了横波馆的时候,比往日慢了足有一倍的功夫。裴姗鼻尖沁出了细密的汗,那跟在身后伺候的丫鬟脸上也是绯红一片,神色紧张得可疑,绞着衣角瓮声瓮气的说道:“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这……这……”
裴姗猛的回头,还圆滚滚的眼中却透出了恶狼一般的凶狠,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那丫鬟旋即眼中含了一泡泪。
裴姗有些嫌恶这拖她后腿的丫鬟,压低了声音呵斥道:“没用东西,自己回去。”
“小姐——”那丫鬟神情不安,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又对着裴姗那告诫的目光又将那话全都咽了回去。虽说她年纪要比裴姗大上两三岁,如今却有些怕的这位主子。光是今年开年来,惹得裴娆稍有不痛苦的丫鬟就变卖三四个了。从好好的镇国公府再被卖出去,谁知道黑了心的牙婆还会将人卖到哪里去。这会这丫鬟心中再有多少为难,为了自己的前途考量,也只好闭紧嘴回去了。
此时沈栖正站在窗子口,虽没听见那二人再说些什么,可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裴姗经由绿泊一带入屋中,便朝着沈栖娇娇弱弱的开口道:“原本我准备了东西来瞧三嫂的,可丫鬟粗心竟来的时候没带上,我便叫她再回去取了。”
沈栖让人送上一些精致的吃食,便没叫上茶,而是让送了杏仁露给裴姗。
裴姗甜甜一笑,显得十分乖巧,“还是三嫂疼我,知道我不喜欢喝那些茶,再好的茶到了我嘴里头就都是一个味道儿的,我也吃不出个好坏来。”说着便将盏中的杏仁露吃了一多半,神情幽然了两分:“原本前两日三嫂回来的时候就该来看三嫂的,不过想着三嫂那时候肯定要让三哥陪着,所以就迟了两日再来。”原本还教人以为她是心中内疚,可到了后头却鬼精灵一般说起了玩笑话。
沈栖见她年纪小,可如今说话也颇有意思,这么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的在老夫人跟前,如何不讨人喜欢,然而沈栖也是早听奉灯不经意提了灵堂那日裴姗的作为,故而她现在如何表现得亲昵,沈栖也是当个旁人一眼冷淡看着,提不起喜欢来。
说了一阵话,裴姗便站了起来,非要磨求沈栖陪她去那边园里的小庙去求个开了光的手串戴着。“好三嫂,你便依了我这回。真要等开始了,这些东西恐怕……不够分的。”她这话中明显带了不满沈氏的意思,可临说出口的时候倏然咽了回去,只是略微露了口风给人听。
沈栖懒得动弹,焉能不知道这人来此是为了顾忌老夫人,若不是老夫人,只怕她这会也不肯这样来对待自己。实在磨不过,沈栖被闹的头疼只好应了下来。
这时奉灯进来,手中还提了一只篮子来,“府里虽然是小庙,可庙中供奉的菩萨却都一样,七小姐要去也不好空手,奴婢特意也给您准备了一份东西。”说着将手中挽着的篮子送到裴姗面前看了看,里头一应是香烛什么的,塞的满满当当的。
裴姗倒也没丝毫尴尬的,只是嘟囔着抱怨了自己的丫鬟,“我身边各个都是粗枝大叶的,半点没三嫂身边的伶俐。”
沈栖笑了笑,倒是没真理会这话。要说她也对裴姗也无甚喜爱,如今不过是碍着同住一个府里才不得不应付着,这会跟了一道出去了。奉灯行事愈发老练,随意便寻出了个借口带同往,一来是她忠心不二,二来也是因为裴棠早就吩咐了要万事小心,所以即便是在府中,也恨不得时刻跟着了。
裴姗挽着沈栖的手臂一块出去,口中不时说些有趣讨喜的话,像是在费尽心思的哄着沈栖一般。来往不时能看见和尚姑子,她往沈栖那腻了腻,“大夫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和尚姑子,也不知是不是各个都是正经庙里头出来的,方才我来时还瞧见了一个动作鬼鬼祟祟的姑子在墙根上探头探脑,不知是在瞧着什么。”
“……莫不是不认得路了?”奉灯插了嘴。
裴姗抬起头看向沈栖,语气更加腻人的开口道:“三嫂,你怎么说?”
沈栖心道这倒好像是特意跟自己提了这遭,沈氏一日之间张罗起这么个阵仗,多半是遣了身边丫鬟婆子出去操办的。然而外面正经寺庙庵堂清修的哪会出来赚这个钱,里头纵然有些油滑些的在,沈氏也未必能瞧出来。
然而,裴姗的这话倒也真是触了沈栖心中的怀疑,只因为现在京中处处是鹤唳风声,她这般大张旗鼓有些……过了,倒是有些不似之前一贯的低调。
“三嫂说不出来?那不如亲眼瞧一瞧?”不知不觉裴姗已经带了人走了来时走的那条道,她这话才刚说完,便看见一个身量颇小的姑子在墙角下蜷做成了一团,似是在哭泣。裴姗讶然的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径自迈开步子过去,离开那人不远就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小尼姑明显一震,继而才声音幽弱的开口道:“我家小姐有仇不能报,没办法之下才哭的。”
好好的姑子,怎么自称来是服侍人的奴婢?沈栖心中咯噔,立即感觉到了不对劲,狐疑的看去,然而光是看着那人背影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使了个眼色给奉灯,示意她先去喊管事的来。
那奉灯立即转身去,才刚走了三两步就叫忽然冒出来的一人拦住了去路。她立即惊恐的叫了起来:“姑娘快走!”
沈栖深知事儿不妙,转身一看,视线跟一道凶狠阴毒的目光对接。
新来的那个也是个妙龄姑子,只是她脸色惨白,双眼塌陷乌青,整个人都没有半丝活气似的。她一挥手,更是冒出了几个同伙,一举将奉灯给堵着嘴拿住了,而她的那双眼却从始至终看向了沈栖,既不出声,也不言语,眼眸中只有深深的厌憎。因这种厌憎她身上渗出了叫人发寒的冷意,只仿佛下一刻就能扑身上前恶狠狠地将沈栖撕碎了似得。
“安绥——?”即便是一幅姑子的打扮,眉眼神态也有偌大的改变,可沈栖还是辨认得一清二楚,这人就是逃出的安绥郡主,亦是或者喊她:“白蘅。”
安绥在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身形明显晃动了两下,仿佛是不堪承认这两字。
☆、第169章
“呵——”安绥似笑非笑,裙摆还在随着风轻轻摇曳生辉,并没有应这话,反而是道:“沈栖,咱们也该好好算一算旧账了!”道了这话,她也不多费口舌,毕竟此时还是在镇国公府地面上,真要是让沈栖寻了逃脱的时机倒是误事。
那奉灯挣扎得更是厉害,即便是堵着嘴还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安绥转向她表示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而似乎是那那两个擒人姑子得了命令似得,立即将人给打晕了过去。
这裴姗站在更远些,看见奉灯身子一萎倒在了地上,忍不住捂着嘴巴惊呼了一声。随即几道凶狠的视线威吓,她心中也是砰砰然跳个不停,有些后怕起来,想着幸亏是自己没喊出声来,如若不然……自己也会被……
安绥道:“看来你也并未将镇国公府里的关系处好,总有人厌恶你!”她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指着裴姗,而裴姗一张脸更是又红又白,“你——!”安绥分明是直接告了沈栖,是她裴姗故意带着她来的这边,自己是同谋共犯。
诚然不错,之前裴姗带着丫鬟去往横波馆的路上裴姗碰见了安绥,总之最后她虽然应了下来要将沈栖带过来。可也却是有要求的,而这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让旁人不知道是她故意使得的坏引沈栖来的。
如今,安绥出尔反尔,裴姗如何不恨极了此人,可再没等她说旁的话,就有人恶狠狠的扇了裴姗一巴掌。
安绥挑着眼朝她冷笑,“既然做都做了,你还这般藏头藏脚的做什么,难道还真当人瞧不出来这些?”
裴姗被气得不轻,想要开口反驳,可碍着身边几人的威吓半个字都不敢吐出。这人不就是在当着面骂自己蠢么?裴姗心中黯然道这还这真是被自己应了这话,若要不是鬼迷了心窍,她怎么听信了安绥的话,可是她现在再怎么也后悔不及了。
要说今日到底是人多眼杂,那先前擒拿奉灯的姑子得了空便多将力气花在了沈栖身上。至于裴姗那边,安绥倒也是显得十分随意并不上心,料她不敢闹事,只是将要离开的时候目光告诫的看了一眼裴姗。
可这一行人还未走开几步远,忽然有人脚步声靠近。安绥脸色一变,也瞧不出到底神情有没有震动,只是眉宇轻轻皱了下,目光中攒动着冷肃看去。
裴姗自然吓得不轻,这要是被人撞见了可怎么是好,忙转身往声音来源的地方去了。墙后来的人也是脚程极其快,不一会便从月亮门后转了过来。
“四、四哥——”裴姗磕磕巴巴的喊了一声。
裴昭似乎也只将目光落在了裴姗一人的身上,勉强露出了一分亲和的笑来:“七妹妹怎么往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的?”要说这几日镇国公府上上下下没一个不是经历着提心吊胆过来的。裴昭比旁人更是煎熬了一分,原因无他,便是因为那日老国公和裴棠一道被劫持了,最后平乱成功,自然也有了裴棠的功劳。
旁的不说,光是这两日陪着镇国公出入皇宫能面见圣人就已经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遇了。要说今年老太爷下令不许府中不许参加会试,他苦读十数年的书没个地方可用,反而是让裴棠占了先机。
裴姗心中慌张,半点没注意到裴昭此时神色有异,生生硬硬的拉着他往外头去,“四哥,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沈栖在那边听得一清二楚,她既能听得一清二楚,便裴昭没有道理看不见被人擒着堵着嘴押解往旁边去的自己还有已经被放倒在地上奉灯。能被裴姗用这样低劣的说辞糊弄过去,也不过是瞧见了不想出手相助而已。
沈栖现在早清楚了今日安绥能伙同人进入这镇国公府是沈氏的缘故,这等时候沈氏四处张罗和尚姑子入府不就是给了人能轻巧入府的机会。沈氏为何这样,其实也并不难猜,多半是为了裴娆。想来沈氏也早就知道了裴娆身上发生的事情,安绥失踪,她恐怕是更担心被再拿裴娆的事做文章,故而将她沈栖当成了鱼饵,又提供了方便之门,这才引了安绥入府。
只是……不知道裴昭是事先就知道了沈氏的这安排,还是此时无意撞见的。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有意无意终归也不是紧要的事了。
安绥瞧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朝着沈栖啧啧了两声,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在里头,尽是得意之色:“你瞧瞧——沈栖,谁会在意你死活?”
沈栖朝着她深深看了一眼,似乎万千复杂在眼眸中涌动,她被人蒙着嘴即便是想说话也说不出来。而安绥瞧着她,忽然心中一动,却仿佛看出了可怜。可怜?难道自己需要她沈栖的可怜!
那安绥狞然冷笑,哪里还有半点温文纤弱,倒像是恶鬼从地狱里头归来,如今做的一切都在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复仇。
她猛的扯开手下人的手,在没人捂住沈栖的嘴了,“沈栖——!”
沈栖看着她,眼眸漆黑分明,却没有半丝慌张。夏日里的蝉在一个劲的叫唤,愈发显得她气定神闲,半点不惊。“你觉得我应当害怕?”
这正是安绥心中所想,然而,此时叫沈栖反问了出来,反而更是有种蔑视。她不害怕?是笃定了自己会平安无事?然而她自己的命运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此人的牵连改变,那种即便她花费都少心思都不能改变的无奈,安绥受够了!她原本才是万人瞩目的娇女,可却知晓沈栖一到场,所有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去。不过是个空有锦绣外皮的草包罢了!
安绥只当她以前是得了身份的便宜,若不然她觉不相信会有这么多人蜂拥着追捧此人。明明这回不一样了,自己也不再是贫微出身了。可是……可是为什么她总还是慢了一步?
为什么……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安绥也曾内心仓惶,想问是不是当真天注定,要不然怎么……怎么自己总是在沈栖面前占不到优势。曾经她以为是沈栖唯一凭借的身份地位,她如今而言有了,可为什么……这一切又反而成了弱势?
“呵——”
安绥忽然笑了一声。她原本想要裴棠也跟她体会一样的切肤之痛,所以才千辛万苦的来绑走沈栖。可这一瞬间,她身上的杀心蠢蠢欲动。
所以她得不到的东西,都是沈栖轻而易举能获得的,不论多少次,沈栖都是自己的克星!
安绥如遭重击,这一切才猛的想通了这些。她忽然持着手中的匕首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沈栖——你可别怪我!”
其实安绥心中哪里会担心安绥会不会怪她,然而她却明白自己是一直怨恨沈栖的。当日她跟柳棕相认,柳棕已经筹谋杀沈栖的事了,如今她只恨当日柳棕没能杀了沈栖,若说沈栖早死了,她又如何会有现在的凄惨下场。
从前的裴棠也只是心不在她身上罢了,可再看看如今那个叫她心心念念记挂不能忘怀的男子呢。前两日,安绥还只当自己策划的一切都是□□无缝,虽然在入宫前稍稍起了疑,却很快打消了疑虑。裴棠没有流露出半点对她的怀疑防备,更是没有露出半点马脚,呵,却没想到是自己入了他的局——天罗地网,不给她半点逃脱的机会!
安绥反手握着匕首,说话的时候已然下定了决心,何必费那么多心思,恩恩怨怨,倘若自己现在能亲手杀了她,倒也使能解了心头只恨。
“慢——!”沈栖嗫喏,还未将话完全说出来,瞳孔骤然放大,似很是惊讶的看到了什么。
安绥只当她是在这时候使诈,倘若真要再有旁的人在,又怎么可能会见了这场面还不出气儿的。然而,那几个跟着安绥一道来的却瞧见了来人,端着十二分的小心提醒了道:“郡主、郡主……”
安绥狐疑,可却不能半点不信,侧转了头去,然而才刚转了一半就瞥见人影冲了过来。来人不是旁的,而是一个十五六的消瘦身形的少女。
安绥眼见人朝着她冲了过来只来得急稍稍避开一步,可真要让她松开沈栖她也不肯,故而顺势将沈栖推后了一步。
那裴娆扑了个空,身子狠狠往地上扑了过去,那边上正是一小片才被翻新出来的地方,许多凸起的石头还都在冒着尖头。那裴娆倒下去,半晌都没个动静,宛若晕死了过去一般。而沈栖看见她身子底下蔓延出嫣红的鲜血来。
安绥斜睨了一眼,尽是鄙夷,还未来得及开口,便狠狠叫人咬住了脚踝,吃痛的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是裴娆——她的确是摔得不轻,可再怎么也不及心中近乎将她逼疯的绝望。裴娆早前将扛不住将那些不知告诉了沈氏,那个时候除了她娘亲,哪里还有什么人是能叫她倚靠的。然而沈氏到底年长,也经历过不少风浪,光是听了这话便知道是自己个傻女儿教人蒙骗了。而裴娆则是犹如醍醐灌顶,这才恍然彻悟。可那个档口,即便是有心去报复安绥,她也不可能轻易得手,可却没想到今日得了这眼前的机会。
大不了,一起死好了!
安绥挣脱不开,狠狠的朝着她踹了几脚,横声道:“还不出手!”她这话是对着的手底下人道的,可才刚说完,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紧追着而来的裴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