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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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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擦它做什么?你们瞧好了,我的胭脂,我现在就给吃回来。”

    说完,就扭身过去,往风玄墨身上沾,那人一把抱住她,侧头在耳边,低低地问她:

    “公主确定……要吃回去?”

    “当然……”她弯着笑眼,冲他点点头,嘴角挂起,笑得谄媚,意思是请他多忍耐配合,多担当包涵,此刻已成骑虎难下之势,不得不做完。况且,她今夜,心花不停地怒放,所以,丝毫不介意,将这难得的恩爱,秀给大家围观。

    那人一声轻笑,往席上散坐了,搂着她的腰臂,一个巧劲,将她身子翻了一转,搁躺在他膝怀里,接着,俯身低头下来,捧脸递唇,就将她的胭脂,细细地还给了她。

    侧堂里,不知是哪个识趣的乐师,听得这殿中哄笑,亦或是窥见了这席间荒唐,琵琶骤响,来了一段浔阳夜月,那流畅悠扬,丝丝入扣的乐音,契合着那人唇舌间的细腻宛转,在那众目睽睽,震耳喝彩之下,竟让她熏熏然欲醉。

    后来笑罢闹完,也就多喝了几杯,待筵席欢散,要出宫回府,几近是挂在那人身上,被拖扶着走。从莲华宫至泰安宫门停马车处,有一段长长的宫道要走,那人似乎是拖得不耐了,索性将她打横抱起,一路疾走,扔进马车里,自己再上车来,将她扶起来抱好了,才吩咐了驾车出了曦宫,往永兴坊的大将军府去。

    夜间街道寂静,那马车摇晃,怀抱温暖,让她晕晕昏昏欲睡,那轱辘声响,男儿气息,却让她脑中清醒,庆幸自己酒后虽疲懒,但不多话,故而未在众人面前失言。

    此刻,这车中相拥,又是难得的亲近,她怕自己脑中混沌,对他亦说些胡说,更是不愿开口,只闭目养神,享受这片刻温情。

    风玄墨抱着她,将她不住地下滑的头脸捧至肩颈处,搁稳了,又不时地拿额头与脸颊来蹭她的脸,说不出的怜爱与亲昵。

    “公主……”她这呱躁之人想要安静,那寡言之人反到来扰她。

    “嗯……”夜云熙撑着一丝清醒劲儿,喉咙里答了。

    “公主今夜在桂宫里说的那些事,我都记不得了。”那人于她头顶幽幽叹息,这反应迟钝之人,此刻才想起这茬来。

    “记不得就算了。”她轻巧一语,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他的生命记忆,他并不是全都遗忘,而是有选择性地,将她,还有与她有关的那些过往,留在了某处时光。

    “那我……以前,待公主如何?”那人钝钝的,边想,边问她。

    “以前么?待我很好。”以前么,待我如掌心里的宝,却是不愿重提,徒惹悲伤。

    “那我以前……是如何待你好的,你告诉我,我像以前那般,好不好?”他却较起劲来,想问个究竟,也认起真来,想要待她好。

    “我也记不得了,现在这样,就很好。”再次的轻描淡述,一抹而过,何必回到当初,有他此刻这句话,足已。

    何必贪心?即便他记不起从前,即便他曾经一见面就说不喜欢她的性子,却依然愿意将她这样拥在怀里,还想着要待她更好,见着别人亲她,他也会醋意满满地生气,在那众人起哄的席上,他也会按捺着脸红心跳,陪着她风流做戏。夫复何求?

    心中充盈满足,便将头埋在他胸前,再次确认这失而复得且不是梦的温存与幸福。那人亦垂头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脸上唇间轻蹭。

    “你是不是,还想吃一口……我唇上的胭脂。”她被蹭得皮痒心痒,嘴也跟着痒起来,忍不住戏言逗他。

    “嗯……”那呆子竟然一声浓浓呻吟,毫不掩饰地……承认了,手上一紧,头颅低垂,眼看就要一口吃住她。

    “今夜……没有了。”她赶紧抬手将那凑过来头脸挡了,推开去,不是欲拒还迎,欲擒故纵,而是知足惜福,不想贪欢。加之饮酒过量,确实有些晕胀,浑浑噩噩地消受了,反倒浪费了这大好春光。心中又开始盘算,明日吧,明日三月十七,他的生辰,赠他一份好礼。

    “明日你的生辰,你早些回家来吃饭,好吗?”想到明日,就说到明日,想他日日都不回家用晚膳,夜夜睡书房……是不是该趁机改变改变了?

    “好。”那两月以来,雷打不动的习惯,那人竟然满口答应改变。

    “你想吃什么?”她听得开心,又寻思着问。

    “什么都行。”一副一切听她安排的随意。

    “哪能,总要说个几样吧。”她抬手在那宽阔结实胸间一边按揉,一边追着问了。

    “那就桂花糕吧……我也不知为何,有些奢甜糯之食。”那人吞吐说了,带些自嘲的笑意。

    让他点些寿辰大菜,他却捡了个偏门小吃来说,她就觉得,这人也太好伺候了些。且那七尺男儿,铁血冷面,说起这奢甜糯之食的口舌之好来,是有些难为情。不过又心下一动,先前是桂花酿圆子,现在又是桂花糕,怎么竟是些她的喜好,莫非是老天爷还给他留了些念想,也给她留了些念想。

    “那我明日,去给你买桂花糕。”也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且这曦京的桂花糕,她知道哪里的最好。

    两人就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温言软语,不觉回了府,风玄墨先跳下马车来,赶紧转身来接她下车,双臂托着她腋下,将她从车上抱下来,又仰身将她往一侧肩头靠了,再滑手下去揽了她的双腿,瞬间整个人放倒打横在胸前,就要举步上朱门前的台阶,那一气呵成的利索动作,晃得她跟麻袋似的一阵前俯后仰,亦逗得她扑哧一声笑出来,觉得这般招摇入府,有些太过了,便挣扎着要下来,娇声说道:

    “我自己会走。”

    那人将她放下地,她试了试脚步,也还稳当,不至于烂成泥,加之,说了好些话,酒也醒了些,终是不适在这府里下人面前太过骄横,亦或太过较弱,还是决定自己走。

    头重脚轻,摇摇晃晃地入了府门,过了影壁,迈进庭中,猛地见着,那正厅堂中,灯火通明,屋门大敞,里头坐着一屋子人,屋外廊下,阿依莲靠坐在轮椅上,由那个细眉细眼,粗手粗脚的丫头推着,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这是要翻天的阵仗?她这主母才出门几个时辰,这贱人就要雀占鸠巢吗?夜云熙本就醉意上头,见着这恼人光景,且不论那阿依莲究竟为何事,只消这擅自在正厅堂屋上摆架势的做派,就已经触了她的忌讳,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哥哥,你来得真好,你来评评理。”阿依莲见着她与凤玄墨进来,却只与她哥哥说话。说话间,委屈娇意,隐隐微咳轻喘,那夜色廊灯下,看着穿得单薄,脸盘子似乎也比往日清瘦了些,确实我见优伶。

    “夜里清凉,进屋说吧。”凤玄墨见了这光景,有些皱眉,也不知是在疼惜谁。侧身过来要牵着她的手进屋,夜云熙将脸一沉,将手一甩,不理他,自己抬脚先进了屋。

    这阿依莲,要与她闹吗?她奉陪便是。正好,上一次,污她推人下池子的帐,还没有结呢。

    第四卷 画锦堂 第一百五十六章狠绝苦肉计

    等后面那两人也跟着进屋,坐定了,才知道是个怎样一件邋遢事。那阿依莲一副小姐派头,端得老起,自己不做声,只叫那个叫做花钿的丫头,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那丫头倒也口齿伶俐,叽里咕噜便是一通说道:

    “莲姑娘近来,日日服着徐太医开的那个接筋续脉的方子,有些起色,渐渐手能抓握,脚也使得上一些劲了,可这些日子总是心虚盗汗,五脏翻腾,还常常上吐下泻,几近昏厥,今日又吐得厉害,便让奴婢在坊间请了郎中来看,便是座上这位江郎中……”

    花钿一边说,一边抬手指认座上一人,那江郎中赶紧点头示意,她又继续往下说:

    “江郎中看诊了半响,也找不出病由,便问莲姑娘,可服过其他药石,莲姑娘就让奴婢将徐太医开的方子给他看。却不料江郎中说,方子有几味极其威猛的藏疆之药,耗精亏血,久服之下,手脚筋骨倒是可以治好,可是,只怕连命也给消耗得差不多了。莲姑娘想着那徐太医的方子,哪能有错,怕这位郎中判断有误,便又让奴婢多去请了几位来看,便是座上这几位郎中,他们皆是一样的诊断。”

    花钿一口气说了,座上那一群江湖郎中,也跟着齐齐点头,言下之意,花钿所言属实,莲姑娘的症状也不假,那虎狼方子的厉害,也无半点虚言。

    夜云熙有些哭笑不得,这阿依莲,真当自己是这曦京城里的娇小姐,也真当她夜云熙是个好糊弄的傻瓜?这么拙劣恶心的伎俩,也拿来跟她斗?随便找了这么一群人来,个个獐头鼠目,毫无气度,就要质疑曦宫太医之首的药方子?这些人,坐在她的厅堂上,她都嫌厌烦。

    心下颇为不屑,也就无意与这些人多话,只转头去看凤玄墨,只想看他的反应。那人倒也无甚脸色,似乎是将花钿的话认真想了想,沉吟了片刻,轻声与她说到:

    “要不,公主明日再请徐太医过来诊一诊,问一问?”

    言下之意,还是不轻信,不偏袒,问清楚了再说,倒也听得。他不说,她私底下亦要去问问徐太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她对那位太医之首的了解,德重于术,是不会有如此差错的。

    只是,她有些担心的是,如此去质疑徐太医,那老爷子是要跟她翻脸的,这位姓徐的,看着没有鸾卫营中那位那么唠叨、矫情、火爆,其实,那乌纱官帽医官赤袍遮掩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想想也是,如果她是徐太医,享着宫廷供奉,领着太医院,却别被一群赤脚行医的半吊子郎中质疑挑衅,她亦不屑的。当下便轻哼一声,冷冷说到:

    “就怕,明日请不动徐太医。”

    哪料那可恶的花钿,唯恐天下不乱,又来了一番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说得犹豫,却又是急不可耐的神色。

    “你说便是。”风玄墨亦有些不耐,让她直说。

    “那日,徐太医来给莲姑娘诊治,公主对徐太医说过一句话,被奴婢……偷偷听见了,公主说的是,只需将莲姑娘的手脚伤治好了,其余的……无需担忧。”那花钿就吞吞吐吐地说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公主与太医本就串通好了,明里治伤,暗里害命,本是一丘之貉,明日再请来也无用。

    那些座上的郎中们,神色就有些尴尬,这内宅之斗,听多了,要烂耳朵的。风玄墨的脸色也有些阴沉,抬眸直直看向她,想要在她这里寻个答案,也不知是,想听她承认,还是否认。

    夜云熙就开始笑,先是轻轻地嗤笑,几声过后,仍是意犹未尽,止不住那心气上涌,倒得后来,已是笑得花枝乱颤,眼泪直冒。明知那刁奴信口雌黄,却叫她如何否认?那句话,偏偏她说过!所谓的无需担忧,她的真正原意,无论是难寻的天下奇药也好,还是需要重金打点与酬谢也好,都无需担忧。她的赤子心意,只有将阿依莲治好了,她才有理由将她嫁出去,也才能让那人放心。

    可如今,掐头去尾,放在这里,倒成了她这阴狠主母要害人的证据!

    “这句话,我说过。”含泪笑罢,她一口承认了。她说过的,她不屑狡辩。

    眼看着风玄墨的脸色,更沉了些,她的心,也跟着沉下去。在他心里,她仍然还是那个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骄横公主吗?可是,既然厌恶她,先前在那桂宫春树下,在那大殿宫宴上,在那幽暗马车里,又来惹她做什么?

    “将军大人,你若还信我,请容我稍后再与你解释。”心沉了,反倒定了神,她不想浪费口舌去作些辩解,也不想哭哭啼啼地求他信任,此刻,她最想做的事情是,收拾那个一再触犯她忍耐底线的贱人,老虎不发威,真以为她是病猫!当下银牙一咬,忍着头晕,稳稳地站起身来,拿出那当家主母的威严,清冷说到:

    “等我先清理门户!”

    继而,先是笑颜绽放,客气地将这群江湖郎中驱逐了:

    “今日府上之事,劳驾诸位,等下自有重金奉上,聊作酬谢,这内宅之事,让诸位见笑了,也请诸位,笑过便忘。时辰不早,就请先行回避。”一番客套话说来,外加重金封口费,有面子有里子,顷刻间,将那群乌合之众,撵了个精光。

    接着,又招呼她那两个贴心的侍女进屋来,支使开来:

    “紫衣,去给我泡一壶醒酒茶来。”她这头,晕得厉害,在宫宴上饮了那么多酒,放在往日,早就瘫作一团,睡得不省人事了。

    “青鸾,叫两个人进来,即可将这花钿关进柴房里,不吃不喝伺候着,先关上半月。”那两个婢子听了,利落转身,赶紧出门办事。

    “公主,……夫人,为何要关我?”花钿一听要关柴房,有些慌张,口中问她,却是赶紧转头去看轮椅上的阿依莲,又去看凤玄墨。莫不是以为,那两人会是她的救星?

    夜云熙不等那两人出声,抢着说来:

    “第一,你本是专事照顾莲姑娘,理当贴身相随,正月十六,你却疏忽失职,让她掉进水里;第二,今日这厅堂上,你一小小奴婢,却抢着说话,欺主犯上,且还当外人的面,乱嚼内宅之事,撺掇谣言,挑起是非,丝毫不顾府上颜面。——且不说你那日信口雌黄,说我推莲姑娘入水,也不说你今日的一番话,说的是真是假,是不是为虎作伥,只消上面两点,就足以将你杖罚了,逐出府去,关你进柴房,已经是我宅心仁厚,对你开恩了。”

    她一席话说得句句在理,密不通风,风玄墨便未出声,由她。青鸾那丫头也忒快,转眼间,便带着两个壮实的小厮进来,将花钿拉扯住,带了出去。

    阿依莲见状,自然是一脸愤然,却瞬息神色变化,压了冲动,只委屈着一张病容,抬脸向风玄墨求救。

    夜云熙实在不想见那做作矫情,又抢先劈头盖脸,就给那莲姑娘一阵好骂:

    “阿依莲,药方子的事情,明日我请徐太医过府来,自然给你一个解释。正月之事,今夜之事,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我都不与你计较,你若还想待在这将军府里,就给我安生些,别耍些下三滥的花招!”

    “哥哥,你瞧见了,是她容不下我。”阿依莲始终不与她正面说话,只朝着风玄墨诉苦,反倒显得她是那蛮横不讲理的主母,而她莲姑娘,才是一朵忍气吞声,寄人篱下的小莲花。

    “你说得对,我容不下你,可你也得将身上的刺收敛了,让别人容得下你!”夜云熙再次抢着接了。她不给风玄墨说话的机会,怕他左右为难,亦怕他,出口就要伤她。

    说完,拂袖撤身,抬脚就往内宅里去,紫衣端着醒酒茶进来,她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喝,她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凤玄墨要是在乎她,自然会追上来,听她解释,或者,至少,来找她问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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