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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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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相见欢 第五十一章灯火阑珊处

    这是一条死胡同,往里,是黑黝黝,冷戚戚一堵高墙,往外,巷口处,两个黑衣人立在那里,看似轻松悠闲,张望街面,实则是门神守将,将这唯一的出口给堵死了。其余几个黑衣人则是步步紧逼,成围拢之势。

    夜云熙脑中电光火闪,前一刻,被那木头一番野蛮缠绵,宛转如水,下一刻,却是形势急转,身陷险境。叫她如何反应得过来,一阵惊恐上心头,心中擂鼓,手脚发软。

    毕竟是明枪暗箭、刀光剑影中走过的,她亦算是能控制心绪之人,怕到极点,脑中一片空白,马上就意识到需要镇定下来。

    遂深吸一口气,强忍心慌,蹲下身去查看凤玄墨,那人伏在地上,有些知觉,却不能动弹,也不知是何种药物,如此厉害。她伏下身去,竟在这昏黑夜幕中,看清楚那人一脸的焦急神色,那种万分不愿却又无能为力的痛苦,灼得她心疼。

    是怕她受到伤害吗?阿墨,有你这心,就足够。她要的其实不多,一滴甘泉,足已滋润整个心田。于是,看着他急切,反倒真的心静下来,从他腰间摸出那把匕首,拔了鞘,持在手里,两步绕过去,将他挡在身后,对围拢过来的几个黑衣人,沉声呵斥:

    “滚开!”

    曾有多次,在朝堂上与那些世家大佬们相持不下,比的就是这理直气壮的气势。故而,这一声清冷怒呵,颇有些威严肃杀。几个黑衣人还真的停住脚步,面面相觑。

    可惜这纸老虎的气势,顶不了真用。几个黑衣人略略停顿,相互递了个眼色,瞬间,最边上那人便抢过身来,伸了鹰抓钳住她的手腕。

    夜云熙只觉得腕间一阵锥心刺痛,跟着就被扯至几步开外。那人手法极快,一边卸了她手上匕首,一边带着她手腕,一个转身,将她反剪双手,制在身前。其余几人则朝着凤玄墨围过去,一阵拳打脚踢的暴打。

    她瞧得着急,试着挣扎,双手却像被铁钳制住一般,动弹不得。她侧头冲着身后那黑衣人大喊:

    “放开我!”

    身后那人不着声,钳制她的力道却微微松了些。她借机再挣扎,那人反应却比她更快,猛地加了力道钳紧。

    “你们是谁?”她无奈,又没好气地问。这群黑衣人,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跟哑巴似的,透着诡异。

    无人答理她,只有沉闷的拳脚打击声,地上那人无还手之力,却倔强忍着,依稀有些痛苦的闷哼,低不可闻。

    “住手!”她心急如焚,尖着嗓音大喊一声。几个黑衣人一愣,竟停了手脚,回头望她,她赶紧继续说到:

    “你们……你们别打他,我袖中有一枚金钱币,是曦京柳家的家传信物,四国通用,持金钱币者,如家主亲临,所有柳家财物,尽可取用。我……给你们便是。”

    今日,她赠了那八名鸾卫随柳河洲去西域,那厮眼眶红红的,便要将这金钱币给她。她觉得太贵重了些,不好意思收,便笑着说,她拿来有何用?柳河洲硬给她塞手里来,说的是——

    你那墨玉不是送给沈子卿的夫人了吗,缺个护身的物件也不妥,不若拿这个用,也很灵的。我三岁起,母亲就用红绳系着,让我日日夜夜挂脖子上,贴着心口带的,有我的精魂血气在上头,能护你平安……

    且看这护身符,此刻能不能护她与凤玄墨平安。柳河洲那种恨不得倾尽所有给她的心意,她又岂是情愿如此糟蹋的?只是此刻,瞧着地上那人的模样,头脸侧搁在地上,嘴角一口口吐出来的浓黑液体……是血吧?一时间,心如刀绞。

    可这天下之事,无奇不有。这取之不竭的财富在眼前,触手可及,还真有人不动心的。那几个黑衣人听她说完,却不来摸她袖中,像是对这能让他们瞬间富可敌国的信物无甚兴趣,略略对望,也不说话,继续对着凤玄墨开打。

    夜云熙突然有些清醒过来了,这蓄意伤人,却不图财,不劫色,那定是寻仇了。这几人不似坊间流氓,亦或江湖劫匪,倒像是训练有素的豪家武士暗卫。可她得罪的人太多,怎么知道这是哪位大老爷或者姑奶奶的,来找她出气来了。

    “别……打他,他只是我的侍卫,有什么冤仇,冲着我来便是。”她来了意气,在这曦京,她还是能担当得起的。

    可那几个黑衣人,依旧是闷葫芦不吭声,她一说话,就停下来听,她一说完,就接着只管往凤玄墨身上招呼。这拳脚击打,比刀剑索命,来得更缓慢,却更痛苦。看似外表无伤,内里却要骨裂筋断,五脏破裂,每一击,都是通身百骸的剧痛,无凌迟之惨状,却更甚凌迟之苦。

    “来人啊……”夜云熙终是无计可施,被这群沉默的黑衣傀儡激得火起,亮了嗓门,一声尖亮的呼喊,响彻整个黑巷。

    身后制住她那黑衣人,赶紧伸手来捂住她的嘴,又像是跟烫了手似的,突然弹开。

    “青鸾……”她便趁机继续扯了嗓门喊开,青鸾跟紫衣,应在不远处,她俩一时见不着她,必定要四下搜寻的。

    那黑衣人再次伸手过来,却又在半空中停住。她觉察出些稀奇来了,这人是不敢来捂她!

    这群人,对凤玄墨打得狠,但对她,其实很……客气,她要说什么,都侧耳听,也不像有要伤她的意思,身后那人只将她双手擒住,且并未贴身将她禁制,始终与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这是尊敬她,给她留些颜面?或者说是不敢冒犯她?

    觉察到异样,跟着脑中就来了些灵光,这些人有所忌惮,莫不是这幕后主人就在附近?心下一动,又喊开来:

    “来人啊,非礼啦……”

    果然,腕间一松,身后那人撤开手去。她赶紧收回手腕,试着转一转,缓解酸疼。却突然见着围攻凤玄墨的那群黑衣人亦停了拳脚,一个利索转身,齐齐朝着她……跪下了。

    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峰回路转,究竟为哪般?突然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从身后袭来,渐渐笼住全身,那种无形的桎梏,比方才那黑衣人的钳制,更叫人全身僵冷,无法动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猛地回头一看,才醒悟过来——

    这些人哪里是在跪她?跪的是她……身后的人。方才禁制她的那名黑衣人亦闪在一侧跪着,而她身后,不知何时已换了一人,身材高大,贴立在她身后,间隔不到半步。她一转身,差点就贴上去。

    她不由得退了一步,顺着入眼的暗锦哑光服色,慢慢抬头看上去,锦绣交衽,层层领口,昏黑夜幕下,仍能依稀辨析那富丽繁复的纹样,刀刻的下巴,似笑非笑的薄唇,再往上……再往上就被一张兽纹面具遮了半张面,那是一张……饕餮兽!

    她心中一惊,先前在街面上,被人群推挤得站立不稳时,不就是这人将她扶住的吗?她还当他是好心路人!于是,也不知是那来的勇气,抢手上去,将那饕餮面猛地一揭,待看清楚那人面目,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烟花四射。

    “想不到是我?”那人玉面露笑颜,缓缓问她。看似故人重逢,和颜悦色。可那笑意与声音,却是透着无尽的阴冷寒意,阴如地底深处,冷如寒潭冰川。

    “我……我以为,你高坐雍州皇城,无暇来……闲游的。”夜云熙一边勉强堆笑,说的结巴,一边开始往后退,这人如地狱恶魔,她又得罪得太深,故而,打心眼里……怕。

    又有些气愤,凭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将凤玄墨往死里一阵打?她想要上前去查看地上凤玄墨的状况,刚一转身,却被那人两步跟过来,从身后将她一把拦腰抓住,拉了回去,扣在腰间。

    “皇甫熠阳,你放开我!”她被箍得恼火,猛地挣扎,却是无济于事,便开始尖声大喊。

    那人只用了一只手,就将她死死禁锢在身侧,伸了另一只手,来抚她唇间,她别开头去躲,那人倒不勉强,顺势将头往她耳侧颈间一埋,一阵闻嗅,像猛兽嗅猎物。

    她突然意识到,先前与凤玄墨亲昵,自己那唇间,莫不是还染着红润春情,脖颈里,还散着情动芬芳?皇甫熠阳一番摩挲闻嗅,就跟检查物品似的。一时便觉得,羞辱难堪。

    “听说你受了重伤,我便千里迢迢来看你,却见着你与小白脸厮混。”那人阴测测的叹息一声,幽幽地说来,

    “小昭儿,你让我情何以堪?”

    她听得恼怒,却不想与他争执废话,兀自等他疯言疯语。

    哪知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扬手示意,瞬间功夫,那群黑衣人便鬼魅似的闪出去,只留了墙边凤玄墨伏在地上,奄奄一息,微微动了一下,似乎还有知觉。

    黑巷沉寂,夜云熙腰间被死扣着,身后那人幽寒气息笼着她,心中便有一种极度的不安与恐惧升腾上来,战战兢兢地问他:

    “皇甫,你……你要做什么?

    那人一声冷笑,在她耳侧说到:

    “既然你这么耐不住,不若在此,我俩先把洞房行了。”

    第一卷 相见欢 第五十二章最后的王子

    “既然你这么耐不住,不若在此,我俩先把洞房行了。”

    皇甫熠阳一边说着,一边抬了膝盖往她膝窝处一抵,夜云熙便重心不稳,往后倒去,那人顺势将她往地上一放。

    “皇甫,你混账!”夜云熙便彻底怒了,瞥见地上那把匕首,那还是先前被黑衣人从她手上卸下,掷在地上的。她一个翻身,便要伸手去抓。

    皇甫熠阳比她快了半拍,先她一瞬,将匕首抢到手中,一个比划,阴笑着对她说到:

    “你若嫌这地方太寒碜,倒也罢,等我先杀了这小白脸,再给你换个好地方。”

    说着,扔了她在地上,起身就往凤玄墨那边去。

    夜云熙跟着翻身起来,一把将他拖住,也不顾这爬跪在地上,抓着他衣袍的姿势,到底有多狼狈,只管冷声说到:

    “等等……你若杀了他,这辈子,休想再靠近我半步!”

    她相信,这惯于草菅人命的恶魔,要顺手杀了凤玄墨,手起刀落的事,他做得出来!可是,让他此生近不得她半步,她亦有法子,做得出来!

    那人像是听了一句天大的笑话,停住动作,回转来看她,笑得阴沉:

    “小昭儿,你这是在威胁我?”

    夜云熙见着那森冷笑意,硬着头皮,又强调了一遍:

    “你知我,向来说得到,做得到!”

    她的直觉,这人恨她,可那种恨,很奇怪。不是那种要将她一刀砍了泄愤的恨,而是要将她禁锢身边,亲手慢慢折磨她的恨。不然,为何要舍了到手的燕山十六州大好山河,换她入雍州?

    不就是要将她禁在深宫,将她曾加诸于他的,一点点地,全部还回来么?这人,掌刑狱,精人心,太知道,让一个人痛苦,有许多比一刀杀了更有效的法子,不管是施于身,还是戕于心,随手拈来,便教人生不如死。

    所以,她能笃定,他最需要的是,是要靠近她,或者说占有她!还有什么方法,比用这种最原始野蛮的手段,来征服与泄恨,更能身心畅快?

    故而斩钉截铁说完,心中又一番权衡计较,便不再多话,只盯着他,等他的反应。

    那人果然沉默了几息,弃了要扑过去杀人的念头,又突然琢磨出她话中的破绽,便倾身过来,伸手来抚着她的脸,幽幽反问到:

    “我若不杀他,又怎样?”

    “你若不杀他……”夜云熙一时语塞,难不成真要在这深巷里,黑夜作幕,寒地作席,与他洞房?且还要当着凤玄墨的面!那木头虽遍体鳞伤,无法动弹,神智却应还是清醒的,这让她情何以堪?

    皇甫熠阳却好整以暇,等她说话。黑夜中那眸光幽闪,嘴角微挂,好似逗弄一只鼓掌中的笼中之物。

    趁他尚浸在那副悠闲神色中玩味,夜云熙一把夺过他手中匕首,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退后两步,往左臂袖上一划,一声撕布裂帛的脆响,外袍连着中衣,齐齐划开。

    她一边抬起那玉色手臂,在冰冷空气中,亮给他看,一边与他讨价还价:

    “你若不杀他,六月入雍州之前,我这守宫砂就留着。”言下之意,你若杀他,我就不敢担保了。皇甫熠阳想要的,应该就是这个,在他眼里,也许她就是他的玩物,应是不悦他人染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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