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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合(2)
- 第四章-合(2)
「蔺大哥,我有一事想和你谈谈!」
我仓促闯进书房,突然听见我的声音,蔺如暄错愕地从一堆公文里抬起头来,「潺潺,怎幺了?」
此时,我才发现我的行为有些鲁莽,连忙向后个几步,退出了书房,重新将头探进,「蔺、蔺大哥,我可以进来幺?」
「当然可以了,怎幺了吗?」
我缓缓步入书房,找了一个面对蔺如暄的位置坐下。
「蔺大哥,不瞒你说,前些天……我已经带蔺阡凌去过蔺老爷那裏了。」
蔺如暄露出惊喜之色,「真的?」
「那,他们和解了吗?」他又追问。
犹豫了一会,我还是决定稍稍修改事实,「大约,把话说开了。」
「那真是太好了。」蔺如暄高兴地站了起来,这是我头一次见他笑得如此开心,看来,家人在他眼里,应该很重要吧。
他亲自到我面前,道:「潺潺,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别这样,蔺大哥,你对我这幺好,这是我该做的。不过其实,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目的?」他讶异,「发生什幺事了吗?」
我娓娓道:「我们去看了蔺老爷,发现他的情况,依然不是很好。」
「蔺老爷告诉我们,他有按时喝药汤,但病情毫无起色。」
「所以?」
「我认为,可以请其他大夫过来看看,说不定,会找出别的病因。」
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直截了当。
「……你说的也有理。」蔺如暄想了一会,答应:「好,我过些日子也去探望爹,再请其他大夫来看看。」
「嗯!」
我点头,真正的目的几乎要达成。
假若新来的大夫能够启口,和蔺如暄说出蔺老爷真正的病因,便能间接纠举了蔺夫人和姐的恶行了,而最佳的情况,莫过于连带蔺老爷的病一起治好。
如果蔺府能够因为这件事而有一些改变,也许,亦更能让我离开以后……蔺阡凌在这里的生活好过一些吧。
至少,在没有蔺夫人的掌管之下,不会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要把蔺阡凌赶出去。
是,我总算是想明白了,在心底,我仍是相信季暔会回来的,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曾经的诺言,经过大娘这一次的长辞后,我已经不愿在看见有人从我眼前消失了。
所以,我宁可相信他会回来,而不是献身在一场毫无意义的战场之中。
即使我和蔺阡凌将必须分离。
即使,爱情将永远消逝在我的下半辈子……
* * * * * *
外头,白雪纷飞。
已经过了十一月中旬,北方的寒冷显而易见。
我想着自己也好些日子没有去找楼叔闲聊了,便去约了蔺阡凌,可他陷身于繁杂的商务之中,没空陪我去,我只好找了町儿陪我,顺道採买一些水果,好祭祀大娘用。
纵然我和大娘过去在骆府不是很要好,基于人道之心,我还是决定如此,她死得太过迷离了,太过冤枉了。
「小姐,小姐。」
忽地,町儿唤了唤我。
「你看对街的那个人,像不像老爷呢?」町儿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中年人,不确定地盯着。
我转头,朝町儿所指之处看去,一个类似爹的身影活活地出现在我眼前,姿态、背影,皆是那样神采奕奕,令人难以忘怀,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衣着已经没了过去那样华美亮丽,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平凡的褐色衣裳。
思至此,那中年男子彷彿与我心照不宣,猛地回首,和我对上了眼。
「爹!」
「……潺潺?」
爹朝我趋步而来,喜不自胜的神情显露在他的面上,许是因为战事,他的额头多了几条皱纹,苍老了些,白髮,也佔去了顶上大半。
我们相拥,确认着彼此,怀念的味道温暖而熟悉,往事历历在目,像是七年来的眷念突然有了出口,内心的澎湃难以预言。
「爹,你回来了!」
「是呀!潺潺,你一切都还好吧?」
而最值得我庆幸的是,爹没有像鱼大伯那样断了单臂,我上上下下再三检查了爹的四肢,发现一切健全。以往战间,只有残兵败将才会被送回来,而爹如今平安回来,这不就代表……
「爹,战争结束了?」
爹先是愕然,方缓缓摇了摇头,「……没有,我是被一位曾经受惠于我的大官员给调出来的,知道势不可为,他为了报答我当年的提拔,助我脱离军中……」
我点点头,爹问:「那潺潺你呢?现在怎幺样?住在哪里?衣食足够吗?」
「爹,我很好。」我道:「我被姐夫接过去,现在住在蔺府,一切安好。」
「那桢儿呢?如暄很照顾她吧?」
「……是,蔺大哥待她很好。」
「那你大娘呢?」
「大娘她……已经过世了。」
爹怅然,却也无可奈何,「这样啊……」
「爹,你要不要也搬来——」
话到半,我突然止住口了。
不能,有蔺夫人她们在,就不能让爹搬过来蔺府,否则,多的恐怕只有受害,况且,若是爹知晓姐变成这样,一定会更伤神的。
「潺潺,不必了,爹现在在那位朋友家住得很好,也能够帮忙他处理一些公文好回报,你就好好在蔺府待着吧,爹不会去叨扰你们的。」
「爹,我会好好过的,一定,一定不会让你担心的。」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着,我硬是用力吞回,不想让爹看见我无助的一面。
坚强,我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不要向时局低头,我还要改变,即使只是微薄的力量,我也要尝试着去改变蔺府。
又突然想起了什幺,我连忙问道:「爹,那季暔呢?你有遇见他吗?他还好吧?」
「……」爹轻叹,手缓缓拍着我的肩,「潺潺……」
「怎幺了?季暔他到底怎幺了?」
我急切追问,深怕、深怕事实不是我所期望的那样……
爹微微低下了头,单手掩面,「潺潺,爹知道你一直在等他,可是……可是……已经无法挽回了……」
说到最后,他苍老的嗓音竟微微发颤。
「无法挽回?爹,什幺意思,潺潺听不明白呢……」
我笑的像春天那样轻,那阵和煦的春风,却已永远吹过,余下严寒的冬日,还有,孑然一身的我。
风,好像又大了些。
我紧了紧身上的大衣。
爹道:「很巧,本来我和女婿不该相遇的,但因为上战场时,我们这边人手不足……女婿便被调来了……」
「沙场上,我亲眼看着他……被敌军刺倒在地……敌军、乱马攻向我们,踩着他英勇的身躯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