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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后悔了_分节阅读_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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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袍宽大,几乎是半了掩了她,齐天睿低头,轻轻吹着那耳边绒绒的小发,“昨儿夜里……为夫可还当称?”

    冷不防暧昧的语声儿直直戳进耳朵里,莞初一个激灵,猛抬头,躲不及躲,那双醉迷迷的眼睛近在眼前。一眨不眨,她的睫毛都不敢颤一颤,生怕这一下就触碰了那让人脸红心跳的目光,他的语声极腻,腻得烛光都似蒙了一层纱……

    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眼睛睁得溜溜圆,那琥珀的颜色浅浅透明、满满地装着他的模样,两颊上的红晕仿佛雨后湛晴一抹淡淡水虹,未待再深,竟是倏地不见了,只留小脸寡白白的。他凑得更近,几乎是贴到了那粉粉嘟嘟的唇边,轻轻的、几不可闻的鼻音,“嗯?”

    她怔怔回神,不知躲,好一会儿迎着他的目光浅浅地抿出个笑,那笑三分羞,三分俏,三分娇娇妩媚,看得齐天睿都有些懵,若非自己实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当真要被她这娇羞的模样哄得个七荤八素!恨得一把握了她的腰,贴紧在身边,“好媳妇儿,既如此,今儿咱们就鸢梦重温。”

    “你……”莞初刚想抬手被他一把握住死死地钳了,感觉不到那里头细细的针尖,只有勒断的力道。

    “相……相公,”她轻轻开口,小心着不让唇碰到他,“头……还疼么?昨儿手重了,是我的不是。”

    “果然!”他恨得咬牙切齿。

    “我,我是怕你吃醉了酒不省事……伤了我。”

    “伤了你??你是泥捏的还是纸糊的??洞房花烛倒能伤了你?!”

    莞初闻言眉头一紧,看着他勃然怒起、字字句句这么真切,那琥珀忽似一汪死水冻住了一般……

    看她蹙着眉呆呆的,再不见掩饰,齐天睿咬牙在她唇边道,“若非看在守身如玉也算你的志气,我捏碎你!”

    不及她再应,齐天睿一手扯下喜袍扔到衣架子上,握着那细细的腕子一刻不曾松懈,回身拖着她直直摔入帐中,“睡觉!”

    厚厚的鸳鸯帐狠狠地落了下来,满眼乌突突的红……

    ……

    三日归宁。

    一大早,一对新人拜别谨仁堂,礼箱礼担早已在府门口预备齐整,骑马上轿,红彤彤的一行人马再次浩浩荡荡地往粼里去。

    宁家这边也抬出了多少年的女儿红,一家子早早候着,大开了府门迎接新姑爷。又登门,齐天睿跪在堂前再拜岳丈,只这一回,莫说那堂上充门面的虚饰一概不见,就连老爷子手边的茶盅都与那待客的茶盘不成套。不知是这粼里的规矩还是果然成就至亲再无需多礼,宁家竟是未再往外头多下一份帖子,宗族邻里一个都不见,堂上除了宁老爷和续弦的夫人秦氏,只有站在一旁的小公子。

    小小男儿,面无表情,孤零零的目光只落在姐姐那一身红上……

    归宁宴摆在府中正厅,高台厚榭,画栋飞甍,这房子虽说年久欠修,曾经的气派倒还在,只是只摆了一桌席,席上一家人,连带一旁上菜斟酒的下人也不过七八个,空荡荡无甚修饰的厅堂里,小碟子小勺都能轻轻碰出回音儿来。

    自从韩德荣口中得知这一家子的景况,齐天睿眼中便无甚稀奇,只是初嫁的女儿归宁也算是一桩大事,虽不需铺张多少珍馐美馔也得大致上得台面,可这一桌子都是极寻常的家常小菜,味道虽还过得去,卖相实在不济,若是料得不错这该是出自某位老家人之手,怕是连个厨子都称不得。

    老泰山满面带笑,精神烁烁,开口话家常也甚是亲切。齐天睿想着无论将来如何这长辈不可怠慢,若是能哄得老爷子喜欢,日后也好行事。原本翁婿二人算是有个一样的嗜好,一道喝喝酒,说说戏里春秋,若是兴致起来听听谭老板当年学戏的轶事必是其乐融融。可应了几句话下来齐天睿才觉这句句看似亲近的话实则都浮在面上,根本不及深谈。一家子亲亲热热地只管吃喝,与他说话不是问老太□□,就是把这一碟子糯米糖藕说得香甜至极,直请他品尝。想起叶从夕曾说他们如小户农庄般亲近,这话果然不假,只是于他这新姑爷却实在是不怎么着意,他究竟做些什么营生、府里府外如何提都不提,甚而连个话头都不给他,更莫说自家情形,仿佛每日便是这三餐六茶悠闲过活。

    齐天睿不觉心里纳闷儿,这老泰山可是当真知道他和那齐府是怎样的光景?又是否当真知道这一桩婚事究竟因何而起?看似亲近,一别千里,那老爷子眼中似乎根本就不曾多出他这么个半子。

    ☆、第16章 事出蹊跷

    “姐夫!”

    齐天睿正闷头吃菜,忽一声稚嫩的小童儿叫,抬眼瞧,正是自己亲亲的内弟。七八岁的小娃娃胖嘟嘟的小圆脸,肤色细白、双眸闪亮,长得甚是讨喜,此刻双手举着小茶盅冲着他,“爹爹和娘不许我吃酒,我以茶敬你。”

    齐天睿笑笑,端起酒杯,桌子太大、人太少,望过去那小娃娃坐得端端正正,他便不得不起身弯腰去碰他的茶盅,“多谢二弟。”

    看着这小童,齐天睿总算有了话头,“听闻二弟自幼习画,颇得章法,实是难得。”

    “过奖了。”宁老爷脸上的笑果然真诚起来,“睿祺从小就喜欢画,亦不过是随手玩闹,虽也请了师傅指点却不曾当真怎样。”

    “琴瑟丹青本就在书本之外,有缘方通,灵性自在。”齐天睿恭维道,“不知二弟表字是哪两个字?”

    “宽睿之睿,文祺之祺。”宁老爷回道。

    “哦?那倒与我是一个字了。”

    齐天睿拢了一个几乎是在讨好的笑看向小童,岂料那小子一歪小脑袋,一本正经道,“姐夫所言差矣。我是‘睿哲通达’的‘睿’,与你,并非一个字。”

    小小嫩声儿,青砖高粱之下荡着回音,森森的,竟是无人觉得不妥。齐天睿微微含笑甘拜下风地冲他点点头,好小子,小小年纪,这么尖酸刻薄!想起那枚对自己扎了又扎的小银针不觉冷笑,真真是一家人!

    家宴罢,宁夫人带着莞初先行告退,三个男人又冷清清地吃了一盏茶。新人要在府中过夜,还有多半日的时光可叙谈,齐天睿瞧着差不多了,便起身告退。老泰山并未当下允肯,齐天睿辨那颜色似有话要说,心下正喜,却不料老爷子摆摆手又罢了,只客套道让睿祺领他预备好的新房去歇息,一应行礼都已安置过去。

    从未往这府中去,齐天睿倒有心逛逛。随着睿祺从正厅出来,过东西穿堂,一路上房檐梁下光秃秃的,莫说鸟雀,就是灯笼也不见几个;偌大的府邸修得也算规整,只是并没有什么应冬的灌木,四平八稳,甚是无趣。沿抄手游廊往西开着个小月亮门,脚下便是换了鹅卵石铺路,甬道两边栽着竹子,叶子低垂,泛着暗青,风雨秋霜打得有些零乱,结了细绳围拢。这算是进了花园子,却是冬日清冷、灰砖秃树,一点颜色都不见,落在眼中好是萧条。

    兄弟二人走着,小睿祺不知觉就一蹦一跳,齐天睿瞧着,心笑毕竟是个娃娃,强他的头不过是人前显摆,想他的爹爹是这么不通世俗的老戏痴,他的师傅又偏是那置身世外的叶从夕,这娃娃心高气傲自是难免,且看他一进门眼睛就离不开莞初,缠着的模样倒也可怜,姐弟两个情深切切,于这夺了心爱去的姐夫有些许不满也是情理之中。

    “姐夫,你看,过了这桥就到了姐姐的绣楼。”豁牙漏气,稚嫩的小脸。

    齐天睿随了上来,居然是座木头桥,嘎吱嘎吱的。举目瞧这池塘倒是颇占了些地方,若是水蓄的足,夏日泛舟也未尝不可。满塘栽荷,只是雨水打落的残枝枯叶也不曾收拾,铺在那水面上,十分碍眼。

    “瞧!那有只小狗儿!”

    “嗯?”

    “水里啊!姐夫快看,洑水呢。”小家伙指着不远处,笑得甜,好是新奇。

    齐天睿看着这乱糟糟的池塘,实在找不着。

    小睿祺跑过来,急得又蹦又跳,“那不,就在那朵莲蓬底下!姐夫,快看!快看哪!”

    齐天睿原本无意,应付一下也就罢了,架不住这小东西叫得实在欢实,由不得人就得跟着他走。顺着那小手指,齐天睿勾背弯腰,无奈细寻,不由自主就往外探。忽地身子一沉,手下那桥栏杆跟着就往外撇,齐天睿紧着回身,怎奈探出去太多根本不得把握,只听木头栏杆咔嚓一声!人再屏不住一个趔趄,齐天睿心道糟了!话音未出,整个人已经扑通落到桥下,哎呀!他可不会水!

    正是惊吓,膝盖一阵钻心的疼!再看,他居然端端跪在塘里,水面不过几寸,水底铺满了棱棱角角的石头,那荷叶竟还远得很。原来,这是座摆样子的画桥!不及细琢磨,那冰冷的水已是浸透了裤子和袍脚,齐天睿忍着疼站起身,回头看,只有断桥栏杆,那孩子早已不知去向。

    湿哒哒地上来,四下看看,莫说叫个人伺候,连只鸟都没有!齐天睿只得自己弯腰拧袍脚,好在落水的地方是石头铺的,并未沾到河泥,否则这一身可是好瞧了。

    风一吹,冷得牙打颤。

    真是晦气,昨儿让姐姐扎得浑身疼,今儿让弟弟骗得一身湿冷,这一家子都跟他犯克!

    绣楼近在眼前,齐天睿赶紧往那厢去。小楼落在花园子边上,围在竹林里头,并无墙院。推门进去,暗暗的,房中燃了铜暖炉却并未熏香片,暖暖和和的;女儿闺房不见仕女图,正墙上倒是挂了幅夏圭的临流抚琴图,房中暗,一打眼也看不出真伪。匆匆往里去,身边只见画瓶和两边厢的大书架子,齐齐整整,一屋子书纸的味道。楼下并无行李箱笼,齐天睿急急上楼,才见一应行李都安置在房中。

    褪下鞋袜、湿袍子、湿裤子,扔了一地,顺手扯下那盆架上烘好的手巾就擦,人哆嗦也顾不得哪个是哪个。这家子就这好处,哪处都没人,也不妨这狼狈落在谁眼里。寻了里裤替换,又穿了干净的鞋袜站到暖炉旁,湿冷才算是缓过些,正是要取外袍就听得楼下有声响。

    “你自己来瞧瞧。都是我收拾的,也不知你原先是怎么理的,看看那落下的可寻得着?”

    这是宁夫人秦氏的声音,想来是娘儿两个不知在哪里说了话回来,只是这楼上被他弄得乱糟糟,这要是岳母上来,如何遮得过去?齐天睿赶紧披了外袍系好,想着下楼去应个话,让秦氏知道他在,不便上来打扰。正是掀了帘子准备抬步,就听得那清清的女儿声。

    “二娘收拾得十分妥当呢,一眼就瞧得着,哪里用寻。”

    这嘴儿甜,原本就是家里带过去的。齐天睿斜了一眼。

    “既如此,明日走的时候再装箱也来得及。你过来,二娘问你句话。”

    “嗯。”

    听那动静像是娘儿两个坐到了南窗底下的暖炕上,稍稍候了半刻,秦氏方开口,“怎样?”

    “这两日尽是各样礼数,比在家您教我的多出好些个,幸而有位嫂嫂在,才不尴尬。”

    “我是问你洞房如何?他可好?”

    楼梯上的齐天睿一口气吸上来惊得岔了道险些咳出声来!这,这也问得出口?丈母娘真是女中英豪啊!

    “他……倒通情理。”丫头应得十分轻柔,语声不似在齐府那般刻意,全不见尴尬。只是这话答的,怎的让人不明所以?

    “唉,”秦氏苦笑笑,“你这孩子,我和爹爹多少话你偏是不听。应下这门亲,你爹爹夜里再难安稳,长吁短叹,若非你公爹当年苦求,是断不能够的。这人一走,倒把咱们给搁在这不明不白的地方,进不得,退也不得,那府里便连个照应你的人都没有。几次见天睿,你爹爹总想问他句妥当话,可也觉着老泰山这么直问闺房事实在不妥,横竖是没寻着这定心丸。你走这两日,莫说你爹爹,我也合不了眼,祺儿也哭,生怕那厢差错一分就……”

    “二娘,您和爹爹只管放心,公爹不是早说过他什么都知道,也都应下了,又明媒正娶,怎会出尔反尔呢?更况,拜了堂就是夫妻,我若出丑,也丢他的脸。”

    齐天睿眉头越蹙越紧,这娘儿两个的话都从何而起?老父在世时何事应下他们?怎的越听越糊涂?

    “说的也是。”秦氏勉强应下,依旧不展颜,“只是……儿啊,男女之事你哪里懂得?这年纪轻轻的公子如何能这么迁就于你,你便是生得如花似玉、完完整整,他也不见得能新鲜几日,如今更……,日后虽说那齐家正派断不会弄出什么平妻的丑事来,可也少不得他的偏房妾室,到那时,他心里头哪里还容得下你?”

    “那不正好?省得来烦。”丫头噗嗤笑了,“横竖也不过这几年的光景。”

    齐天睿心里咯噔一下,几年光景?那叶从夕已是都说给她了么?等着三年后和离回家?

    “傻丫头,说的什么浑话!”不知怎的,那秦氏忽地提了语声,泪都似带了出来,呵斥道,“怎的就是几年光景?日子长着呢!你说说,守着爷娘哪样不好?再是不济,一家子也不愁吃穿,怎的就非要……如今我和你爹爹日日操心不够,生怕你在婆家受不得,一时半刻的……”

    “哪能就一时半刻呢!”她笑着撒了娇,“二娘,你可不知道,那府里大的好是势气,这几日我连路都认不清呢!亭台楼阁,弯弯绕绕,画儿一样的地方,在里头活着,人人锦衣玉食,哪道辛苦?就我那屋子,不说外头看门上夜的,上上下下倒有六个丫头,四个是大丫头呢。早起铺床叠被、伺候穿衣,脚踏上还有人给穿鞋,莫说一应洗漱有丫头伺候,就连漱口擦嘴都是丫头的活儿。一天里,正经的茶饭不说,不是喝茶就是点心,这两日我的衣裳都紧了呢。”

    “瞧瞧!”秦氏终是被逗乐了,“可还说得?这女儿嫁了两日已经是为婆家说话了呢!”

    莞初也笑,“二娘,你劝爹爹只管放心。我见了那一家人,婆婆礼佛,最是心善,老祖母和伯母婶子也都极随和,还有好些的姐姐妹妹,比咱们家热闹着呢,往后必是有趣儿。”

    “你呀,就是贪玩儿。跟你爹爹一样。”秦氏不知是笑还是无奈,依旧叹气,“你娘若在,哪里想得到会是如今的景况,她定是不能应的。我这做二娘的,横竖……”

    “二娘,若不是你,我和爹爹怕是都过不到今日。”

    “莫说傻话了。一家子,谁离得谁。”

    “说的就是。”莞初缠道,“既是不急收拾,不如咱们往祺儿那去?”

    “也好,他最想你。”

    娘两个丢下这不明不白的话,亲亲热热地走了,齐天睿眉头更紧……

    原来,她并非是要为谁守身如玉,难不成是早就委身于人?不通。这一家人虽说彼此十分亲近,可再亲近也不该女儿家未出阁就失了身还能说给父母知道。更况,叶从夕为人虽是十分洒脱却绝不随意,言语之中于她视若珍宝,断不该早行苟且。难道……是曾遭不测?这样一来,父母的心疼和担忧便都说的过去,可这丫头将将十五岁,小小花骨朵儿若是曾遭此大难,破玉碎瓦,哪里还会有这么清净娇俏的笑颜?想起那清澈的琥珀,不见一丝杂质,又是如何容得下如此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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