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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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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朵步静静聆听,不插半句话,娥眉随着我说的事频频蹙起。半晌后,她才重拾旧话题:“以后不要再莽撞行事了,这里不是北邱,我们没有那么自由。你这样冒失的跑出去玩,若是出了事该如何收场……”

    顿了顿,又补充道:“临来南瞻前,拓拔大人就反复提醒我,让我看好公主,不让你惹事。公主若是再犯,我便写信回北邱,将一切都告知拓拔大人。想必公主也不愿,让远在千里之外的拓拔大人担忧对吧。”

    朵步一般不开金口,但一开口,便是句句尖锐,字字戳心,今日虽有惊无险,可难保以后我不会再惹出麻烦,所以故意把话说得重一些。语气生硬,虽是句句关怀也让人觉得压抑难受。听她说起拓拔纂,我更是委屈的耷拉下脑袋,再无吃糖人的心思,鼻尖兀地一酸,豆大泪珠便滴答滴答的掉在糖人上。

    朵步见我落泪,心有不忍,软化了口气道:“我也不是要责备你,只是我们处境艰难,事事都得小心谨慎,由不得自己的心意胡来啊。你是北邱的公主,你就要背负起整个北邱的荣辱,以后,我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的,不会再让你只身犯险。”

    又一滴眼泪砸在手背上,我泪眼朦胧的低着头,小声道:“我只是想家了。想纂叔叔,想阿诏、想我那只小羊羔……我只是想去找北邱的使节,让他们替我给纂叔叔带句话……”

    “可你为何不事先与我商量,而是故意将我支开再一个人跑出去。”朵步直言打断。

    我低声道:“我怕你会拦着我,不让我出去。”

    朵步哑然失笑,再没心思对我说教,蹭的一下直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我泪意尤然,目送她离开后,便扭过身静看窗外雨打花落。

    转眼又是半月。

    前些日子因和朵步闹了矛盾,两人都憋着一股气不去和解,如此僵持不下,已经过了好些时候。朵步话少,看似温柔淑雅,实际上性子古怪得紧,她好脾气也是挑着人才有的,而对我,却是她好脾气的一个例外,管教甚严。看似好说话,发起脾气却很是唬人,训人的大道理一筐接着一筐的,那日她破天荒的说了这么多话,直说得我叫苦埋怨耳朵起茧头发晕。本想出去走走一扫多日愁苦,却因为在南瞻人生地不熟,出去闲逛容易走丢,就只能作罢。

    垂目回忆,还是在北邱那些年最是自在。我和朵步念叨着北邱的酥油饼,马奶茶,记挂着和阿诏一起养的那只小羊羔长壮了多少。朵步一言不发听我倾吐,等我说够了才宽慰道:“既来之则安之。”

    扶额伤神,却已完全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回去北邱显然已经成了奢望。

    湖畔的杨柳绿了又黄,亘古不变的日夜交替,四季更迭。于我而言,枯坐深庭打发日子这是万万活不成的,总得去找点事情做才能解去这被困的烦闷。但话又说回来,吟诗作对我不会,参禅悟道不感兴趣,刺绣绘画更是没心肠。直到有一天,我闲来无事拨弄了一把闲置已久的筝,花抚偶然间听到,立马兴高采烈地跑去向长极的母亲永河王妃禀告,说终于找到我的兴趣所在。

    在南瞻,我一切事物都由永河王夫妇操持,等同于我暂时的高等管家。永河王妃初见我时便很喜欢,对这个娇娇柔柔的(我自以为的)小姑娘甚是疼爱,见我过得日子过得枯燥也觉不忍,又怕我忧郁成疾,越发上了心去给我寻乐子,只是一直苦于不能投其所好。

    花抚把话送去的第二天,展华宫中便来了个教古筝的琴师。

    其实,我只是太无聊了,哪里会得什么抑郁,这般热心肠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学琴倒是乐意的,在北邱时也学过几天箜篌,想想都是乐器,一通百通,况且自己还有底子在学起来应该不难,也就答应了。从那以后,我便天天鼓捣这把古筝,在枯燥无味的生活里,不过是多添了一项无趣的任务罢了。

    永河王府和展华宫比邻而居,中间只隔着一堵墙。

    我在展华宫里的生活起居,衣食住行,皆有永河王府一手操持。永河王夫妇待我很好,尤其是永河王妃安平对我更是出奇的好。那是个热心淳厚之人,脸上时常挂着笑,平易近人,时时热络的拉着我嘘寒问暖,宽慰开导。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我将一切事物安排妥当,就是打点府中寝食的花抚,也是我亲自送来的。

    花抚自幼是在安平身边长大的,做事细心谨慎,聪明机灵,因而被遣给了我。安平想着我身边只一个不爱说话的朵步,又不太通晓南瞻的人情世故;我和她年纪都尚小,待人接物也颇有不便之处,花抚遣来很是有用。

    南苑莲花池水清冷凛寒,教那东风一拂越发觉得凉意袭人。夏日炎炎,坐在依水而筑的凉亭里纳凉,实在舒服畅快得紧。

    粉霞的花缀满了一树枝头,花的名字我叫不上来,只是觉得好看。树上张着锦幄,遮蔽着花朵,免去风雨摧残。即便如此保护,随风零落的花瓣,还是铺了厚厚一层。春雨细绵如针,刺落不少红英,天放晴,风便吹起那些零乱的花瓣在脚边打转儿,锦幄上系着驱赶鸟雀的金铃,稍一吹动,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声。

    凉亭里,有花可赏,有茶可饮,亭子下方莲花摇曳,开的正好。朵步给我送来一盘桃子,这是去年的冬桃,藏在冰窖里能放好几个月而不坏,才入夏不久的时节能吃到桃子,实在很奢侈。

    朵步放下果盘,半刻也没有多待就被花抚叫走了,美其名曰,不要打扰主子上进。

    我坐在石椅上,手里拿着个偌大的桃子在啃,时不时也暼一眼旁边摆着的古筝。这古筝,弹了一早上,直到手指疼得厉害方才息着,此刻已经十分不耐烦。

    我啃着果肉,百无聊赖,低下头细数着衣服上的密密针脚。不得不佩服这名满天下的南瞻刺绣,果真是绣中佼佼者。

    我穿的这身衣服好像叫什么广袖潋滟飞花萦蝶裙,名字又长又拗口,乃是锦绣中的极品,耗时耗力,还耗钱。一树辛夷花绣满整件鹅黄衣服,以金线为主,细碎珍珠点缀。这花绣得栩栩如生,宛如真花绽放,立体的蝴蝶展翅欲飞,极其自然。袖子宽大却轻盈无坠,果真如传闻中的那般精致名贵。昨日永河王府送来时说,这是王妃亲自描绘了花样差人定制的,料想公主定会喜欢这个花色。

    我接过后爱不释手,迫不及待的想要穿上身,直道自己很是喜欢,若是穿上再舍不得脱下来,恨不得睡觉都穿着睡。来送衣服的女使抿嘴轻笑,不知如何接话,朵步小声叮嘱要矜持些,不要在人前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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