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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活着
- 艳阳高照,但崖上的风也不小,有人站在崖边上往下一望,脚下顿时发软,身子偏了偏差点跌下去,忙拉住了身边的伙伴。
“这事儿当然该是我!”段凯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说,兴奋的语气显得和此时肃穆的气氛有些相违;但他的理由也充分,因为他身体份量最轻,既不用担心绳索被抻断,崖上的人拉他起来时也要省力得多。其他人深以为然,分头帮他在腰间和肩腋间打了盘结,就要预备缒他下去,绳子另一头已经牢牢地系在了半人怀抱粗的大树上,另两个人手拽着绳子,提前坐在了地上。
“不,小段,还是我去。”侯泰山走过来,他不由分说地将绳套由段凯身上解下来,套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张开双手,等着打绳结的人为他系紧。
“大师兄,不是我说啊,你比我重,他们拉你比拉我要费力多了!”段凯手足无措地在一边说道。
“你眼神不大好,下面的状况复杂,你要是没看见,我们就都白忙活。”侯泰山毫不相让地摇头,一边催促侯元和侯桐将快些捆好绳子。
绳子绑好了,侯泰山先走到崖壁的边缘,转过身跪下,一只脚先探下崖壁去,探索着踩住一个凸起的所在,另一只脚也下去,“我要下去了,拽紧绳子,慢慢地放。”他对着几步外拽住绳子的那几个人大声地发令。
他整个身体都下到了崖壁之外,手足并用地往下爬,绳索慢慢地放,他也慢慢地下,到了崖壁差不多一半,带来的绳子已经用尽没法再放了,这是他知道的,他们原本计划也不是要一缒到底,而是停在半空中尽可能抵近地查看崖底的状况。
侯泰山扶着崖壁,小心地让自己身体转了半圈,面朝着外面。这里距离崖底还有几十步高,崖底的植物不算十分密,但枝叶遮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如果有什么由崖上坠下,多半是看不见的。
他从来都是张不假颜色的脸,此刻也是,但心里却乱极了,他既希望什么也找不到,又希望别漏过什么,在这样烦乱的心绪下,他仍是仔细地搜索,由右侧目视的极限缓缓地,一分一分地移到左侧目视极限。他看见鸟儿扑腾腾地飞回树上的窝,看见树枝上悬着的蛇,看见野兔在地面忽隐忽现,看见他们刚刚由山崖上丢下的那截枯树枝。他想看见和怕看见的都不在崖下,他几乎已经有了答案。【 # …免费阅读】
他继续享受了一会儿单独悬在空中的滋味,绳子勒住的部位生疼,不知是勒住了血液流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头晕,心跳得飞快,手脚有些发麻,这感觉既好又坏,有些像他独处时忍不住所做的某些事时的感受;他甚至忍不住想,如果此刻上面的人都走了,而且一直都不回来——那也不错,我会悬在空中地死去,挂在半空,在腐烂之前先干掉,
干了就不容易腐烂,这比死了以后埋入黄土要好得多。他摇了摇头,这不是个好时间,现在太热了;真那么想的话,最好是在冬天,在冬天干枯才比腐烂来得更快。
这是他第一次公开地为了赫连琴所做的事,悬在壁上,查看她是否不小心失足落下了崖底,如果找见了她,她自然早已经死了,找不见才是好的,那就还存着活下来的希望。
他心绪茫茫地想了许久,终于鼓足了勇气离开这里,抬头向上,哑着嗓子大声喊道:“拉我上去。”
他被拽了上去,坐上崖顶时他已耗尽了全部力气,瘫软在地上许久,喝了许多水才渐渐恢复,还是躺倒不想说话。
“没有什么在下面吧”一个人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也是替其他所有人在问。
侯泰山摇了摇头,目光溃散,和平日里身为钜子最长的弟子的威仪全然不同。
其他人躲得远远的,分头低声议论,有些是汉话,有些是羯话,这些议论的话大部分都被侯泰山听见了,他有个不为人知的特长,听力特别好,此时他宁愿什么也没听见。
“大师兄亲自下去这一趟,是有道理的。”
“什么道理”
“他着急啊,我敢说他是最急的一个……”
这样语带轻佻的对话侯泰山可以做到听而不闻,邬内没结婚的男人大部分都多多少少倾慕赫连琴,连他也不例外,也不为此感到羞耻,甚至会遗憾为什么没有早些做点什么让她知道,早知道有这样的局面,他一定设法去做了;但另一类议论如钝刀割他的心一样痛:
“我看,赫连琴的尸体就在崖底,她为什么在那儿他是怕被小段看见了,所以才替他下去。”说话的人语气险恶阴森。
“为什么”问的人两个为什么合在了一起问。
“还用问么,他是个羯人,侯家正在……多半是被赫连琴逮住了。”或者是,“你不知道么,墨家下一任钜子不是赫连琴做,就是他做,接下来,还要我说得更清楚么”
许多时候侯泰山希望自己并非羯人,以及不是侯家的子嗣,乃至自己并没拜在张玄的门下,但这三者都是事实无法改变;他宁愿自己只是暗暗恋慕赫连琴的男人中的一个,不多他一个,也不少一个,他没抱着希望,也不会失望。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走了,接着往前!”
在下一个地点,一条半埋入山壁的河沟,侯泰山第一个跳下水去,勾着腰走在山壁下的水道中,手脚并用地在水中摸索。水里有蛇,咬了他一口,当然还是什么也没有。
他们这一队在云中邬山下西北方向的扇面上搜索了一天,天已经全黑了才往回走,回到云中邬堡上,其他人各自散去,侯泰山到张家院子去见师父禀报状况。张玄正和其他先回来的队伍的头领说话,都是墨家子弟,
侯泰山悄没声息地坐下,也被张玄看见了。
张玄望向侯泰山眼神里蕴含着的希望一闪而没,立即恢复了平静,抬手要侯泰山坐得近些。
“我这边,没找着。”侯泰山低声地说道。
“我们早就该知道了,不是吗”张玄抓着耳朵,既像是满不在乎,也像是在掩饰内心的局促难受。
赫连琴忽然失踪,并不发生在她一个人独处时。除了桑达之外,还有另一个守卫也在她身边,当时三人正在商议撤回南北两个常设岗哨,使云中邬内可以多出四五个守卫人手应付邬内的险恶局面,桑达只觉得眼睛一花,就在两三步之外的赫连琴忽然消失不见了,她也不是纯然消失不见,而是——当时她身穿着的黄色襦裙落在了地上,桑达还以为赫连琴一怒之下走开了,随手将手中拿着的旧衣服狠狠地摔在地上,尽管她之前手中什么也没拿,而那衣裙的颜色样式正是她穿着的,也很难想象她会这样发火。另外那守卫感受也一样,他们都以为赫连琴发怒走了,那天都快要深夜,两人各处奔忙了一天,各自盼望着早些回家歇息,被赫连琴强拉着议事,困意侵占他们的大半意识,眼珠子都不大转动。
赫连琴消失了,他们心里觉得怪异,但也没有更清醒,而是打着哈欠道别各自回家上床睡觉。第二天下午有人找赫连琴,说一天不见到她,许多地方都找过了,只是不见。这是反常极了的事。平常只见赫连琴在邬内各处找人,这回却颠倒了过来,许多人四下找了一天以后的结论是,赫连琴不在邬内。桑达和那守卫才醒过神来,两人核对了一下当时的印象,发现原来赫连琴真的在那时就已经消失不见,顿时毛骨悚然,这才一同来到张玄面前跪下哭诉当时的状况。
如果只有桑达一人来这么说,张玄定然是不肯相信的,但桑达之外还有另一位旁证,张玄虽然还将信将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渐渐有些相信了。
他立即集合了墨家子弟连同邬内有空的数十名青壮,分六七个方向出了云中邬,在山壁内四处寻找,猜想她一个人外出巡逻时出了什么意外,希望能活着找到最好,不然也应该找着尸体,看看究竟死于什么意外,或者并非意外。
其他墨家子弟怎么说,侯泰山什么也没听进去,他沉浸在赫连琴此时此刻究竟是活着还是死去这个问题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