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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乖离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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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安在柏良阁内给耿鹄讲《金刚经》,讲到第七品时便停下来,耿鹄想起先前道安对他说《金刚经》合计二十八品,便问为何停住不讲,道安说此时《金刚经》此时只有前七品译为了汉文,之后二十一品还是梵文,所以只能停在这里。耿鹄说听来前七品文字也不甚难,为何在这里便停住了道安想了想,说,通晓梵文又懂得汉文的人寥寥无几,又兼知法学养深厚的人,百万人里也找不出一个,这是件看来简单,做起来却极难的事;他本人都无力译述,目前只有龟兹国的行者鸠摩罗什在做这件事。

    耿鹄有个念头长盘旋在心间,此时问道:“难道苻坚出兵西域,真的是为了求得鸠摩罗什”

    道安微微笑,提醒耿鹄道:“陛下,你出我相了。”

    最近的内侍也在十步之外,耿鹄也微笑,说道:“那我出兵西域,是为了得鸠摩罗什来译《金刚经》后二十一品的么”

    道安唔了一声,低头沉思,好一会儿才说道:“未尝不可以是如此。”

    耿鹄和知教徒接触日久,已习惯了他们是耶非耶的说话方式,他本来也不是要问鸠摩罗什和出兵西域的关系,而是别的,他语气恳切地问道:“道安,你是中原人,不懂梵文,你自己也说不懂知教的法术,那么,法术是在梵文中么翻译成汉文就失却了法术的神力,可以这么说么”

    道安轻轻地讶了一声,说道:“据我所知,梵文没有法术力,梵文的经书里也不记载着法术,那只是他老人家自己具有的能力。”

    “你怎么看待他这些能力,是知法的范畴,是慈悲和解脱的一部分吗”这才是耿鹄真正想问的问题。

    道安极为为难,低头沉思,说道:“这……贫道不能妄议。”

    “不用妄议,你就认真地议。”

    “贫道想,凡有所议论,就是虚妄。”道安为难之余,坚持地说道。

    “议论是虚妄的话,那你们赞美知子具有无限的智慧,无上的尊贵难道就不算是虚妄了么”耿鹄摇头问道,他知道这是他可以走到的极限,仅仅到这里的话,道安不会禀报给胡图澄,而他自己也就是安全的。

    “陛下说得不错,可惜陛下不能师从他老人家学习知法,不然一定成为一代尊者。”道安恭维地化解说道。

    耿鹄意味深长地望着道安,道安被他看得有些迷惑,问道:“陛下,今天你这是怎么了”

    “我在担心。”耿鹄说道。

    “哦,不知陛下在担心的是什么”

    “我担心的是误解,《金刚经》是梵文所写,翻译而为汉文,差异究竟有多大要是根本意思就翻译错了呢一人错便几十数百万人错,这是多么大的罪愆”

    “从翻译的角度,陛下,会有翻译者,也会有校对者,在经书正式制版印刷或抄写前还有许

    多的行者都会参与品评,要说经文出错,可能性是很小的。”

    “你刚刚才说过,既懂梵文,又懂汉文,还知法学养身后的人,在百万人里也难找到一人,何来许多可以鉴别对错的行者如果胡图师尊翻译错了一个字,一句话,你会发现乃至敢于站出来纠正么”

    “陛下今天的言辞真是极为犀利。”道安想了一会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不过,知子的经书,即便翻译里有少许的差错出入,远离了知子的本意,也是不会有即刻的危险的,可以慢慢地被人发现、纠正而回归到正轨当中。”

    “你听过檀摩加若这个名字么”

    道安一下愣住,心中飞快地盘算了,答道:“听过。”

    “你知道他和胡图师尊之间的纠葛么”

    “多多少少的,知道一点。”道安口齿含混地说道。

    “哦,你怎么看他们之间的纠葛”耿鹄故作轻松地问道。

    道安沉默良久,低声地说道:“陛下有什么样的念头,不妨对贫道直说。”

    耿鹄注视着道安的眼睛,极为郑重地,缓缓地说道:“我想让知教保持和平,不可干涉朝政。”

    道安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仍是低声地说道:“这也正是贫道的所愿。”

    “那么,”耿鹄沉吟地说道,“你觉得该怎样做,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道安欲言又止一番,低头说道:“这,贫道,我……不能说。”

    耿鹄觉得这结果已经足够好,已经在龟壳上敲破了个口子,可徐徐图之,不可再急切地勉强,便瞄着案几上的经书,找了几个不甚明白的句子逐个请教。

    一名内侍捧着一道尚书台来的文书递进来,耿鹄飞快地看过做了朱批送走,神情似乎为之一振。道安看了觉得奇怪,出言问道:“陛下是一直在等这份文书”

    “啊”耿鹄略吃了一惊,微笑说道:“不错,那是一份任命的诏书,擢河东太守慕容冲为后将军。”

    道安不怎么关心政务,也知道此前的后将军是张蚝,非同小可,他由此想到刚刚这位天王陛下所问的问题并不是问问而已,而是已经在有所动作;实际上,他问文书只是随口,绝没想到天王直接对他说出文书的内容来,这当然是有意的。

    一个时辰的经书讲授时间过不多久便到,道安起身告辞,他犹豫再三,对天王说道:“陛下,昨天西市上出了一件怪事。”

    “哦,是什么样的怪事”耿鹄满怀着期待地问道。

    “有位从西方罗马而来的异人,大约二十来岁,携着一位七十老妪招摇过市,在闹市中他拥抱亲吻那个老妪,引来数百千人的围观。”

    “拥抱亲吻一个老妪,那可是孟浪极了,不,这不是孟浪,是有悖人伦的。”耿鹄听见罗马二字,以及异人,顿时便想起苻镇来。

    “并不是,陛下,你

    错了,不是这样的。你想,如果一个老翁亲吻一个少女,那就不悖离人伦么这是长安城中极为常见的事啊,换作年富力强者亲吻老妪就说他们悖离人伦,对比起来实在是显然的谬误。”

    耿鹄嗯了一声,他觉得自己的说法是直觉的说法,而道安则说出实质来,“但我们通常不在公开的场合这么做。”

    “是的,这一点略有些唐突,不过,重点在于,那人对周围义愤的人们解释,说那老妪正是他的妻子,本来是绝世的美人,被法术夺去青春,变作了老妪模样,而他矢志不改对她的爱;他当众这么做固然唐突,但这是为了公开宣示,接受公评以断绝自己变心的可能。”

    “这倒不错,情有可悯处。”

    “这还不到关键处,我听说,那人开始只是对三五个在周围的人这么说,而实际上小半个西市的人都听见了,大多都觉得心悦诚服,感泣于心。现场还有异相,对于那附近的人而言,天气也变得凉爽宜人了。有个贫道的弟子正好经过那里,他对贫道说,他半截身子如浸在冰水中,而另半截身子还在炎热的空气里。”

    “噢,”耿鹄发出惊叹来,他心里有些明白,更多的是糊涂,问道,“寡人愚钝,不知师尊讲这个故事,要义在哪里”

    “这并非故事,而是真实发生的,就在昨日下午的西市上,看上去也是有意为之的。陛下刚刚提到法术,而我们平常见不到什么可信的法术,这是一个。不论清凉的风,还是所谓绝世的美人被变作老妪之说,陛下都可以亲自去问问看,看远方来的人能给陛下提供什么样的启示。”道安略停了一下,接着说道,“而那是我所不能的。”

    耿鹄唔了一声,起身再拜道安以为感激。

    道安走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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