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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岁星之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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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玄又一次醒来的时候,周遭四际是完全无光的黑暗,他旋转了一圈,仍然看不见任何光,头顶之上和足底之下亦复如是。差不多的情景之前他见过,但不完全如此,上一次黑暗中有不少光,有星汉,有惑星飞过,也有身边不远处火球状的麻泽。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选择一个你希望成为的人。

    这句话没有给更多的解释,但谢玄立即就明白过来了,他稍微思索了一下,念叨了一个名字,脑子里立即想起他的模样来,心中又是喜悦,又是忧虑。

    一点光在他头顶前面不远处亮起,随即是一排光亮起,接着又是一排,两排光映照出一条宽敞而令人惊奇的大厅来。这个大厅仿佛是由银子铸成一般,在光照下发出明亮的光,把一切都展现得格外清晰。墙壁和墙顶上有许多直线和凹凸的形状,墙壁上有一个接近长方形的窗,窗外是谢玄曾经见过的宇宙,一个巨大的褐色星球和白亮的弧带占据了窗户大部分的空间。

    大厅内空空荡荡的,除了正中有几根立柱之外,什么也没有。谢玄看见两个人站在立柱前,就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可想而知,他自己也站在一根立柱前。

    那两个人,一个人他竟然认识,是谢熏亲自选择的小道士端木宏,另一个他不认得,也是形象儒雅的青年,二十来岁,目光沉着。

    三个人相对地看着,各自都有些意外,又都立即明白了过来。

    “我是麻泽,是端木宏的师兄。”端木宏模样的人开口说道,他的表情和真的端木宏有少许的不同,如果说端木宏本人有些呆,那么这个端木宏看起来更接近呆滞的字面意思,“你们都认得他。”

    “这是我妻子的情郎,他本名叫什么你们都不知道,也无所谓了,你们知道我是杜子恭就够了。”那个年轻的儒生说道,语气有些消沉。

    谢玄张了张口,发出的声音令他吓了一跳,勉强地说道:“这是我的儿子,你们都没见过,我是谢玄。”他用的是谢庆的形象,甚至是谢庆结婚前的样子。

    “衰老令人生厌。”麻泽说道:“我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年轻的形象,每个生命都是相似的。既然我们都是差不多的年纪,我们可以省掉不必要的尊称,不必要的自我包袱。我们是他们,也可以不是,我们都是崭新的‘人’。”

    他稍微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没有征求两位的意见就擅自选择了一个场景,这使我们看起来更真实一些,实际上我们都在一个狭小的,无以名状的空间里,我觉得那不是一个好的交流意见的场合。”

    麻泽用了一种谢玄和杜子恭听起来都很奇怪的语调,不过重要的是他们都听懂了,他们各自轻轻地点头。

    “这里是在我旅行到你们的世界时所乘坐的飞行器里的一小部分

    ,这个飞行器大约有整个建康城那么大,但我和我的伙伴们加起来只有不到二十个……人,我们离开母星,历经了数百年才到这里。这里是它的一处舱室,这个舱室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最喜欢的。窗外是你们这个世界所处的星系里最大的一个星球,但还称不上是一个世界。这颗星球你们已经观测到了,你们的历书上称之为岁星。但观测者们从未像你们这么距离近地见过它。而这也是我选择这个场景的理由。相比起它来,你们所知道的一切都很小。”

    “我宁愿选择在大海里,不用到这么远,我们也知道自己很渺小。”杜子恭说道,语气里带着某种压抑不住的愤懑,“庄子说夏虫不可语冰,在你的刻度上,我们就是夏虫。你就是这样看待我们的么,所以你把场景设在这里,让我们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谢玄既没有怎么看过海,也没有置身在宇宙中,他禁不住想,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是不是渺小的问题,这错了么我有因此而做出明显无知的决定么

    “刻度很重要,甚至是最重要的。当我们距离一件事越远,感受就越客观,越近就越容易受到它的干扰;实际上不是‘它’发出了干扰,而是我们自己的内心在波动。当距离足够远,我们内心的波动也会足够小。所以我把距离直接拉到了岁星的旁边,而不是这个世界的大洋中间。这不是为了傲慢。”麻泽解释说道。

    “那么,你到底想说什么”谢玄问道,他没有意料自己会这么语气轻佻地说,吓了一跳;他在想是不是自己显示为谢庆的形象,所以就不自觉地带上了他的浮躁之气。

    “我想我们认识彼此,不要把彼此作为敌人,在这个身体里继续争斗,我希望我们面对面地交谈,达成短期或长期的默契,这是我把两位聚拢在一起的缘由。”

    “这是我的身体。”谢玄又一次急促地说道,这依然超出了他本来的念头,好像是另一个人在代替他说话,明明他只是产生了一个念头,他还在思索当中,但他这个人已经快嘴地把话说了出去,而同时又差不多什么都没说。

    “这当然是你的身体,你自己置身其中,他也一样,我也是。我们被困在你身体里,我们各自不同,原本是不同的人,各有各的命运,甚至是彼此冲突着的;但这时候我们必要隐藏各自不同的部分,而让相同的部分尽量沟通,对彼此展示出善意来,一起应对此时此地的困难局面。”麻泽说道。

    这些语言对他而言同样也很陌生,他好不容易设身处地地去想一个灵魂被困在另一个身体里所要面临的困境,不论是寄居者,还是宿主。他希望说服这两个不同的人,希望使他们同意这一点,必须要假设三人中并没有坏的那个,最好的结局

    不是谁战胜谁,而是顺利地彼此脱离。

    “坦白说,这个身体对我本来要做的事很有用,你要说服我什么也不做么我仅仅是听了你的一席话,我就让自己闲下来,假装自己只是被困在这里,既不困兽犹斗,在明显有利于我的情况下我也放任机会白白溜走”杜子恭带着些嘲讽的语气说道。

    “我当然要阻止你。”谢玄含混而坚决地说道。这和谢玄内心的想法是一致的,但他也嫌弃这表态看起来只是空有愚勇似的,和自己平时经营的儒将角色差异何其之大;他有些沮丧地想,这大概就是谢庆在这个位置所能做的了。

    “麻泽,他正在从中斡旋我们呢。”杜子恭揶揄地说道,“也许我不会做什么,你就不用总是想着要阻止我了。”

    “有利或有害,那只是从你们各自此刻的角色来看待这件事的,实际上这很愚蠢,难道不是么你把他逼急了,即便你现在占据上风,但他总能找着机会,只要那么一下子,他选择杀死自己,大家就一起完蛋。你真的要这样么”麻泽语气严厉地对着杜子恭说道。

    杜子恭稍稍收起表情,深思一下,说道:“我的确不能假设他不敢这么做。”

    “没错,你必须假设他会这么做,那是最坏的结果,因此你要约束你的任何蠢动,这是我们定下的第一条行为准则。”麻泽说道,他看向谢玄,“你也同意这一点么要是你企图杀死自己,你要知道,你自己也会死。”

    他看似在费很大的力气说一句大家都知道的废话。

    杜子恭轻轻摇头,他觉得麻泽的话只是看上去对,但实际是有问题的;他想反驳,但一时想不出足够有力的话语来。

    “我不用自杀,只要言行举止稍许偏离谢玄应该遵守的轨道,让谢玄看起来就不再是谢玄了,我会被降低评价,乃至被免除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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