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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开诚布公,太后之悲(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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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嬷嬷行了礼就无声的退了出去,顺手关了房门。

    周太后回转身来。

    萧樾垂手站在门口的地方,眸光闪了闪,居然是有些踟蹰的……然后才暗暗提了口气,若无其事的往里走了两步。

    “儿臣顺路去定远侯府送武昙,倒是怠慢母后了。”萧樾道。

    周太后身上穿的是赵嬷嬷的衣裳,发髻简单利落的盘起,显然是乔装出来的。

    她看着萧樾,神情略显复杂,嘴唇动了动——

    按理说是该问问武昙的事的,可是话到嘴边,却是作罢。

    她说:“哀家过来,是为了沉樱的事。”

    萧樾的心头,难免有点失落。

    其实就算周太后要插手他跟武昙的事,他也不会允许,但他今天特意带着武昙进宫,却确实是尽着儿子的本分,就单纯的是想把自己挑中的女子带过去给她过过目。

    在长宁宫的时候,周太后针对武昙说的任何一句话,那都是带着心思算计和九曲十八弯的心计的场面话,不作数的。

    现在到了私底下——

    他其实是有着那么点期盼,希望她能像是个寻常的母亲那般,就着他给她挑的这个儿媳妇品评一番,说两句真心话的。

    可是——

    没有!

    萧樾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面上表情却维持的很好,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沉樱和亲,已经势在必行了么母后也无力扭转乾坤了”

    萧植因为自己对宜佳长公主做了亏心事,再加上又感觉到了沉樱对他的敌意,此刻——

    也不是周太后完全逼不动他收回成命,毕竟她是太后,是萧植的生母,如果她死不答应,萧植也不可能执意违背她把沉樱送到北燕去,可是周太后自己是太清楚自己的那个儿子了,他心里既然已经开始介怀沉樱的存在,那么她若是强行将沉樱留在身边,也几乎不可能打消皇帝的敌意,那样沉樱反而更可能会有危险。

    所以权衡之下,她只能不得已的妥协了。

    萧樾这话问得,颇带了几分讽刺。

    周太后只是听着,并不予置评,仍是直入正题道:“由你送亲,哀家很放心,你去北燕替哀家打点好沉樱的归宿,作为交换,待你回来,哀家会出面为你跟武家那个丫头赐婚。”

    武家不可能同意这么一门敏感的婚事,上面皇帝一压,周太后几乎可以笃定武勋一定也会反对。

    这样,萧樾想要名正言顺、体体面面的娶武昙,就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如果她以太后的身份直接降旨赐婚,那么不管是皇帝还是武勋,就都只能从命。

    当然,皇帝还会私底下跟她要挟,可是——

    沉樱的事情上,周太后先让了一步,那么作为交换,在萧樾的婚事上,他就必须对周太后妥协!

    这个交换条件,对誓要娶武昙的萧樾来说……

    不算得了什么便宜,但至少也是有价值的。

    萧樾听了这话,果然也没多少意外,只是踱步到了旁边的窗前。

    那窗台上还放着昨天下午武昙玩的那两颗琉璃球,他抬指拨了拨,像是在权衡。

    周太后也不催促。

    “既然母后这趟过来是跟儿臣做交易的,那么儿臣冒昧问一句——”过了一会儿,萧樾才沉吟问道:“母后是以什么身份在儿臣谈的这个条件”

    周太后拧眉。

    萧樾的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手指一弹,其中一颗珠子咕噜噜的滚过去,撞在另一颗身上,发出清脆的一声撞击。

    周太后的视线被吸引。

    萧樾回转身来,重新面对她,就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是以你的太后之尊和儿臣这个这个当朝亲王还是以母亲和儿子”

    周太后把视线从那两颗琉璃球上移开,重新落回他的脸上,反问道:“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萧樾莞尔,出口的话却是犀利而直白:“若是前者,那么咱们对等交换,说实话,母后您承诺儿臣的那件事,分量不够,所以您要儿臣替您做事,儿臣肯定也是要重新提条件的,若是后者——条件儿子自然是不敢跟母后提的,但我也有话要说。”

    周太后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样咄咄逼人的萧樾,她生平第一次见。

    当年他离京之时,还是个青葱少年,眉宇之间有掩饰不住的稚气和属于少年人的气性和冲动。

    可是这一次回京,时隔八年,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儿子,已经彻底蜕变。

    他高大、挺拔,沉稳、内敛!

    他从容,他镇定,他有锋芒,亦懂得圆滑闪避,收驰有度!

    这样的萧樾,让她觉得有一些陌生。

    但同时——

    更多的,又是可靠!

    于是沉默片刻,她说:“若哀家说是前者,你要讲什么条件”

    语气中,略显惊疑。

    萧樾并不意外,仍是平和的说道:“那么儿臣会遵照母后的嘱咐,不仅替沉樱安排好在那边的归宿,并且终有一天,我会接她回朝,让她重新得回她应得的一切。”

    周太后的瞳孔骤然一缩,有种什么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

    她听出了萧樾的言外之意,嘴唇突然颤抖起来:“什……什么”

    萧樾道:“作为交换条件,儿臣会恳请母后对以后发生的任何事都保持中立,无论我做什么,无论萧植做什么,您都不要干涉。”

    如果说前一刻周太后还是在揣测他的暗示之意,那么现在——

    萧樾等于是开诚布公,将他要赶皇帝下台的意图的呈现在她面前了。

    周太后从没想过八年以后,她和自己儿子重逢之后的第一天,等着她的会是这么一个局面!

    当年,她将他驱逐出京,为的就是断绝他接触到那个至尊之位的可能。

    可是时隔八年,他突然回来,然后——

    目标明确,就是冲着那个皇位的。

    周太后觉得自己的胸中血液沸腾,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用一种深刻的……但却不算太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宽大的桌案另一端站着的儿子。

    萧樾也在看她。

    她在等他改口,收回这个荒唐的想法。

    可是萧樾的唇角却渐渐地挂上疏离又略显得苍凉的一抹笑,再次开口的时候,突然就毫无征兆的问道:“跟萧植比,儿子有什么不如他的地方吗”

    周太后的嘴唇动了动,可是,半天还是说不出话来。

    她其实不是个多狭隘和偏心的母亲,并不想拿自己的两个儿子去比较优劣,横竖都是她的儿子,都是她的骨肉心血。

    萧樾也没有逼迫她的意思,就那么表情宁静又平和的与她对视。

    许久之后,周太后终于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她吞了口唾沫,开口道:“当年驱逐你出京,是哀家的旨意。”他是因为这个才怀恨的吗

    萧樾笑了笑;“儿子知道。”

    周太后愕然。

    萧樾却紧跟着话锋一转,又再说道:“因为母后要保全我,当年您若不是当机立断的将我驱逐出京,我肯定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或是被圈禁,或是直接被屠杀……母后,我承认,在前些年,我是有埋怨过您也恨过您,我觉得您偏心,冷血,我觉得您心里只有皇位和您高高在上的太后尊位。可是现在,我能理解您了,我不这么想了。”

    周太后的神色又于瞬间变了几变。

    其实从当初她果断驱逐了萧樾开始,就从来就没再奢望过,有朝一日他还会把她当成是个称职的母亲来看待,更没有想过,时过境迁,他甚至都没用她的忏悔和解释,就这样心平气和的原谅了她,甚至于母子两个,还能这样面对面,听他发自肺腑的跟她说这样的话。

    她的嘴唇动了动,然后又唇线紧绷,死死的抿住了。

    萧樾也不走过来,只是隔着桌案看着她。

    他说:“母后要拿太后的尊位压我,那么我摆出的条件就是这样。其实母后您比我更了解萧植,他连沉樱都容不下,又怎么可能容得下我虽说他答应让我担任这个赐婚使是被母后逼迫的不得已的妥协,可是以他的为人,他是不会坐以待毙的,儿子此行,也是带着巨大的风险的。母后您心里都明白,所以就不要自欺欺人了,不是我睚眦必报,非要跟您计较这些,而是——”

    萧樾说着,突然叹了口气。

    他从桌案那端绕过来,伸手,稳稳地握住周太后单薄的双肩,垂眸直视她的目光道:“母后,虽然我不怪您,但是——这些年里,您偏袒和维护萧植的已经够多了,这样子,对我们来说,不公平!”

    他的手掌宽厚,隔着衣料烙印在皮肤上。

    周太后能感觉到他的成长和成熟。

    多年前,那个动辄就冲动,争强好胜的儿子成长到如今的这般模样,她不是不欣慰的。

    可是……

    两个人,四目相对。

    半晌之后,她还是咬牙说道:“他是你兄长……”

    说着,就狠狠的往旁边别过了头去。

    萧樾的眼中,波涛翻卷,瞬间漫上失望之色。

    他冷笑质问:“就因为他是我的兄长,所以我就必须要让着他,是吗”

    “不是!”话没说完,就被周太后骤然打断,她咬牙再次迎上萧樾的视线,眸中有水光浮动,恳切的道:“因为他是你母亲的亲生儿子,所以我请你也求你让着他。”

    萧樾震了震,掌下握着她的肩膀的力道,缓慢而无力的松开。

    多年以前,他和姐姐们都为了给萧植让路,让步和牺牲了太多。

    多年以后,原来他们这所有人加起来的分量,都还是不及一个萧植吗

    他现在其实已经明白了周太后的当年的无奈,当初她扶持萧植争夺帝位,与其说是利欲熏心,不如说是被逼无奈,小周氏和信王母子对皇位势在必得,那个时候不争,一旦让信王上位,他们全都必死无疑。

    其实如果萧植是个有情义有担当的人,让了就让了,他今天也不会有什么不甘心的想着反扑的举动,而实在是萧植太让人心寒了。

    亲手设计害死了宜佳,现在又百般的容不下他……

    萧樾面部的肌肉紧绷,失望过后,眼中已经有了隐隐的恨意浮动。

    周太后惊慌失措,反而上前一步,抓着他的手臂再次恳求道:“樾儿,我于这宫闱之中,半世争斗,真的早就倦了也累了。你不要去与他争这个至尊之位,不要再让我看到那些生离死别的惨烈了,好么就当母后求你,求你让他这一次同室操戈,哪有什么胜负输赢可言最终无论是你们谁走到了最后,对我而言,我都是一个输……”

    她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声音颤抖里甚至是带了几分哽咽。

    这个女人,一直都是强势也强大的。

    萧樾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慌乱和颓废的模样。

    他也不是不心疼,可是时至今日,他更是无路可退:“母后!我记忆中,和别人口中的周太后都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怎么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呢在萧植做了那么多伤人伤己的事情之后,你还是不能放弃他,清醒的站到我这边来吗”

    “你别再说了!”周太后对他的固执显然也已经忍无可忍,突然厉喝一声。

    门外的赵嬷嬷听见了,都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屋子里,她一把推开了萧樾,烦躁的走到一边,激愤道:“对你们而言,你们可以是对手也可以是敌人,可是对我,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的骨血,你们的身体,都是我的血肉铸成,伤了毁了哪一个,我都有切肤之痛。”

    萧樾也愤怒了,两步绕到她面前,再次强势的与她面对面的质问:“这里是帝京,这里是宫廷,是这世上最阴暗、最血腥的地方。母后,你这一路四十余年,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那一步一步的印记,难道自己都忘了吗在这宫墙之内,朝堂之上,虽然我知道没有什么良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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