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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祸起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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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翠的居所有个雅名叫思远堂,是整个陆府中最好的院落。前后三进,最外面是厨房、水房和仆人的住房;第二进是主人日常起居的场所,除书房画室外还有大小两个饭厅、中式大客厅,和一个西式小客厅;第三进则是主人居住的地方,东西共有六间廂房,一间是夏翠平日念经的佛堂;两间改建成西洋式的厕所和浴室;另外三间是客房。北房一字排开共有七间之多,夏翠占了正中三间,剩下的留给夏苍和樊田回来时用。夏翠引着客人进了大客厅就开口告辞了,王夫人四周审视一番,看得眼睛都直了,满堂陈设都是极为名贵的牛毛纹紫檀,由于年代久远幽幽地泛着紫黑色的光泽,不禁心中感叹:光是这些桌椅几案就够寻常人家吃上不知多少辈了。再看两侧墙上各有两幅写意山水,正中壁上高悬一幅颜体楷书的八尺中堂,录的是《周易》中的名句,一行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一行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字写得庄严雄浑极有气势,王夫人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内心赞叹不已:“这幅字写得真好,早听人讲r县陆府乃是钟呜鼎食之家学问也是极好的,果然名不虚传,这幅中堂出自府上谁人之手啊”

    “你问这个……说起来话可长了。”樊田捋着胡须感慨万分,“陆夏两家都是r县名门相距不过十几里路,亲家公——就是大小姐的公公——与我家老爷是好朋友,有一年两家夫人先后有喜当下指腹为婚,到孩子们成人了就商量着办喜事吧。

    “那天酒席散了,就在这间客厅亲家公板着脸说‘就这点嫁妆,你这女儿是亲生的吗’

    我家老爷一听就懵了,一来女儿的陪嫁确实不薄;二来万想不到交谊最深的朋友会在钱上计较。当时他脸就黑了:‘还缺什么你尽管说’。

    ‘这可不许反悔。’

    我家老爷真生气了,回了一句‘你当我是什么人!’

    亲家公听了喜笑颜开:‘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实在的你陪送一座金山我都不希罕,我就想替犬子讨要一幅中堂。”

    王夫人不禁笑起来:“为讨幅墨宝兜了这么大个圈子把亲家都惹恼了,这位陆老先生行事真有些古怪。”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家老爷的字当年可是享誉江南呢,人都叫他‘南国书圣’,可他为人谦逊从来不给人题字题匾,多少达官贵人重金相求也买不来他一个字。亲家公是好友至交了也讨不来墨宝,开了几次口都被笑着推托了,万般无奈才用了个激将法。还真成了。话既出口难以收回,我家老爷虽不情愿也只好说‘那你要我写什么’

    就见亲家公神色庄重诚恳地说:‘你我子女从小都是锦衣玉食,这未必是好事,从古到今纨绔子弟出得还少吗亲家,我实在有些担忧啊。所以我想制定一则家训来勉励儿孙,可惜我才疏学浅而国学浩如烟海,苦心用尽也找不到令我满意的,亲家,你国学精湛就不要推辞了吧。”

    王夫人听了不禁肃然起敬,感慨地说:“是啊,古人云‘骄奢淫佚,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这位陆老前辈以史为鉴、居安思危称得上贤明了。”

    “是啊,亲家公用意深远,我家老爷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得是啊,恭敬不如从命,今天我就破例了。”

    王婉兮面对中堂玩味片刻,点点头感叹地说:“这写的是君子当有的为人之道,确是用心良苦了。”

    说话间三人落座,下人奉上茶来。

    樊田伸手一让:“夫人请用茶。”

    王夫人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晚辈,夫人这个称呼听了不自在,叫婉兮就行了,这是我名字。”

    “惋惜”夏苍听了一楞,难道陆荣廷嫌她不是个男孩他疑惑地问,“这名字别致,是可惜的意思吗”

    王婉兮笑了:“错啦。我这个名字可没那么简单是有出处的,初次见面的人十有想不到,常闹误会,今天又多了你一个,这屋里樊伯最有学问,要不要也猜一猜”

    立嗣的事情陆方晓没有得逞樊田心情不错,一时兴起微微一笑:“猜就猜。”

    王婉兮不过是随口说说半开玩笑没想樊田当真了,这从何猜起啊,她有些惊讶:“真的要猜”

    “那是当然。”

    樊田捧起茶来思索着呷了一口摇摇头,又呷一口再摇摇头……

    夏苍想知道谜底,他是个急脾气耐不住了:“樊伯倒是快猜啊。”

    “好,”樊田放下茶说,“那我可就说了。”

    看樊田的神情像是胸有成竹,“他真能猜得着那可就神了”王婉兮半信半疑。

    就看樊田把两眼闭上身子摇摇摆摆曼声吟诵起来:“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樊田吟诵完毕,在夏苍听来是悠悠扬扬,在婉兮听来却是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一时惊得目瞪口呆了。

    樊田知道自己果然言中了,他心中欢喜索性也开个玩笑:“你告诉我的呀。”

    “我”王婉兮手指自己心口疑惑地问

    “在江边你即兴填词一首,忘了当时我就想,一位女子年纪轻轻长短句功夫竟如此了得,一定家学渊源。这样的人家为女儿起个名字哪能俗了按这个思路揣摩我想你的芳名当是这两个字了,如果没有你那首《忆王孙》么也就不会有我这番侥幸,所以,我说是‘你告诉我的’虽然牵强多少也有几分道理吧。”

    “樊伯真有学问!我算是服了。”王婉兮又惊又喜,敬仰地望着樊田,心想:如果王良能得此人为师那将是上苍送我最好的礼物了。

    “我还是不明白……”夏苍依旧一头雾水,迷惘地看看这个看看哪个。

    “你呀,真该好好读读书了,夫人的名字……哦,婉兮这名字源自《诗经》,不但出处雅而且寓意雅,真是妙极了。”说着手沾茶水在几上写了起来。

    夏苍凑到跟前歪着头看:“清——扬——婉——兮。”顿时恍然大悟,兴奋地说:“原来是这两个字,我想起来了,《毛传》有解释,‘清’和‘扬’都是指眉目漂亮,‘婉’在这里应当解为眼波流盼很柔美的意思吧,雅极了,果真雅极了……”他若有所思地把这名字轻声唤了一下,“婉——兮,真是人如其名。”

    “夏公子……”夏苍说得这么直白,王婉兮听得脸颊都羞红了,不知说什么好。

    夏苍楞柯柯地望着她,不知怎么回事从十里坡一见面起这个女人的身影就从脑海中挥之不去了,只觉得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异样的冲动搅乱了自己的心,也说不清为什么,此刻他只想了解这个女人更多的事情。夏苍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怎么姓王不姓陆呢”

    这一问不要紧,瞬间夫人的心颤抖了一下,她轻轻拢了拢鬓边头发镇定了一下:“从哪说起呢我生在广州,家父姓王,做珠宝生意起家。缅甸的翡翠闻名于世所以经常去那边,有一年取道安南回广州,傍晚时路经谅山,见到一队法国兵追杀一位年轻人,就把他藏到树丛里自己迎上去,家父早年在法兰西读过医科,说得一口地道的法语,三两句就把法国人骗走了。这时才发现年轻人右肩中了一枪,赶紧帮他把子弹取出来,用了药包扎好,问清了缘由之后送了他一匹快马,年轻人这才脱险了……”

    听到这里樊田似乎已有几分明白,他向来稳重到了这会儿也忍不住了,急切地问:“这个人就是老帅”

    “是。”王婉兮轻轻点点头。

    樊田只觉得一阵眩晕热血瞬间涌上头顶,整个人仿佛腾云驾雾一般,王婉兮在十里坡自称要带孩子回乡认亲,结果径直到了杨屋村,杨屋村一个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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