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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酒会风云(三)
- 在如雷的掌声和如潮的欢呼声当中,伪国民党中央委员会主席汪精卫穿过人群,来到了主讲台上,几次示意大家安静,却还是被经久不息的掌声欢呼声所掩盖,与会者的热情,看上去实在很高------侯东来却知道,这不过是“从众心理”的一种表现罢了,身在集体的狂热当中,在那样的气氛之下,每个人都会表现的十分疯狂,这就是人的弱点,是人这种群居动物体现的某种生物本能-----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在这样狂热的气氛当中依然保持冷静,用理智,去克服人类的生物本能。
汪精卫身边,文武高官,一时如云:陈公博,周佛海,任道援,褚民仪……此时都整齐的排列在汪精卫身后,本次酒会,本来只是七十六号联络上海各界人士的联谊会,忽然之间,就变成了即将成立的伪政权的发表会,好一招李代桃僵-------汪伪集团的心术,果然非同一般。
而这样突如其来的劲爆消息,反而更容易吸引无数人的关注,这就叫做政治技巧,更何况,这样的突然发表,更保证了军统方面的措手不及,现在即便他们想组织袭击,也来不及了。
掌声和欢呼声经久不息,直到酒会的“总司仪”侯东来对着麦克风说道:“谢谢各位对德高望重的汪主席的欢迎,现在请原谅我,不得不请大家安静,让我们一道,聆听汪主席的训话!!”
这样,欢呼声和掌声方才停歇,侯东来礼貌的请汪精卫站到了麦克风前面,汪精卫忽然拍了拍侯东来的肩膀,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他是在表明,自己对侯东来这样年轻有为的组织者的欣赏有加,实际上呢,汪精卫连面前的侯东来究竟是谁都不清楚,这不过又是所谓“帝王心术”罢了-----小人物被大人物拍拍肩膀,往往就会激动的无以复加,可以立刻去为大人物毫不犹豫的冲锋陷阵,踩地雷,挡子弹的,可惜侯东来,却早过了这样幼稚的年龄。
侯东来便向汪精卫深深一鞠躬,做出受宠若惊的神情来------虽然此时他心里面,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干掉这个中国头号大汉奸的强烈冲动:自己是一名特工,不是杀手,没有上级的命令,我不可以动手------这是他唯一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各位晚上好!感谢大家的掌声,大家都知道,汪某一向性情慵懒,从不喜动,所以虽经中委默笙先生多次邀请,却一直未能参与到国民党社会部的多次活动当中来,心情十分抱歉。今日,又被璧君批评了两句,也就不得不强迫自己多走几步,来此为大家加油助威了------打扰了大家的欢歌热舞,实在抱歉!!(笑声)”接下来,汪精卫又开始侃侃而谈,大讲特讲他的那一套汉奸
理论,大讲特讲当前的“大好形势”,这正是他的强项,政客的一张嘴,就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跟说相声的,倒真应该拜同一个祖师爷。
据说这位中国四大美男子之首,每年收到的少女情书,就高达数千封------也真应了那句话,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零,如此看来,自以为“恋爱”当中的女人,智商简直就是负数了------汪精卫投靠日本人之后,已经有好几位痴情少女突然幻灭,因而自杀。
此时李主任的脸色却十分难看,汪精卫刚才说的几句话,看似寒暄,实则暗藏杀机,轻描淡写之间,就等于将这次酒会的主办者,悄无声息的从七十六号,转换成了丁某人把持的伪国民党中央社会部------这就没他李某人什么事儿了!!!
姓汪的,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李主任尤其愤怒的是,汪精卫的话里面,不说七十六号也罢,竟然根本就没提他李某人的名字,等于就是向外界宣示,他汪精卫,根本不承认七十六号里面所谓的“二元”体制,七十六号里面,他只认丁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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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汪精卫正在进行自己新一轮的洗脑演讲,台下的侯东来,却已经和身边的汪锦元搭上了话,他悠然笑道:“汪大秘书,今晚怎么没穿燕尾服”
汪锦元笑道:“没必要,我根本就没打算留下来跳舞,因为汪主席一会儿就会离开-----东来,汪主席的‘老家’来人了,我得赶回去招待,‘这件’事情,你‘做的’很不错,‘上面’很满意,表示‘嘉奖’。”
侯东来笑了,汪锦元在正常的说话当中,加入了几个重音词语,侯东来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这实在是一个好消息:汪锦元是在说,那些战略情报已经传到了“老家”,中央对他们的工作表示高度肯定,提出嘉奖。
侯东来忽然悄悄碰了碰汪锦元的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了,这里耳目众多,最可怕的是,这里的每一个脑袋,都很聪明,所谓言多必失,侯东来实在不能保证,没有人偷听他们的谈话,也没有人能够“参悟”出他们的“密码”。
汪锦元微笑,却没有听从侯东来的建议,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侯处长,请您在公务之余,继续赏光,《中央日报》正在组织一个大型政论专栏,聚集了好多名家,又怎么能少了你这个青年才子的手笔”
侯东来知道,他说的又回到了汉奸们的话题上,自然是不妨事的,便笑道:“可是我的时间实在很紧,杂事太多……”
“升了官儿,老朋友的面子也不给了”汪锦元笑道:“你的意思,得让汪夫人亲自跟你谈谈吗”
忽然,旁边一个人说话了:“东来,人家汪大秘书诚心邀请,
你怎么能拒绝呢你即便晚上不睡觉,也得把文章赶出来!!”
正是叶伯言,他看着侯东来,一本正经------他果然在偷听两人的谈话!!
不过还好,是叶伯言,他和侯东来的感情深厚,所以他不会对两人产生什么特别的怀疑-----更是由于官僚机关“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潜规则,他也实在没有胆子,敢怀疑汪精卫身边的大秘书,竟然是共产党间谍。
侯东来只有苦笑,指着叶伯言对汪锦元说道:“汪大秘书,这是我的结拜大哥,却从来不知道照顾兄弟,胳膊肘从来都是向外拐的------你跟上面说说,把他调到南京去算了,我也好落得眼不见心不烦!”
叶伯言微笑,对自己的小兄弟很是亲切-------叶桂明“叛逃”之后,侯东来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了,没有之一。
汪锦元却道:“此事却也不是东来胡说-----叶处长,叶校长,你也知道,汪先生现在正在筹划建立军官学校,他要亲自兼任校长。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以你的资历和才干,过去做个副校长兼训导长,怕也不难……”
侯东来大惊,不知道汪锦元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竟是要挖丁主任的墙角吗仅凭他一个小小的秘书,对于这样重要的人事任命,就能做主吗还是,汪锦元仅仅是“受命”发言,汪精卫对叶伯言已经有了兴趣!
他很知道叶伯言的才干,这个人文武兼备,既有良好的军事基础才能,又有对特工业务的精深认识,说句实在话,他也就是没有背景,如果他真的有背景的话,现在在国军里做到少将一级,根本不在话下的。
如果真的给他一个地盘,这绝对又是一个丁李二人的角色-------他正在培训大量的新特务,已经构成了对抗战的重大威胁,看来,应该和汪锦元商议一下,送自己这位“亲爱的大哥”上西天了。
当然,前提条件是,丁主任这一边,能够找到叶伯言的继任者,否则就会造成两派实力的不平衡------影响自己潜伏的。
叶伯言的继任者倒有一个现成的人选:袁克让,他也算是丁主任的人-------这个业余选手如果当了培训专业特务的校长,能教出什么样的徒弟也就可想而知,对抗战的威胁可是大大降低的。
对,就是袁克让,先干掉叶伯言,再把袁克让推上去-----侯东来已经下定了决心。
叶伯言也很是震惊,汪锦元的话,显然也不可能是随口乱说的,很明显,汪精卫那边,对自己是很有“意思”的,便笑道:“这个嘛,汪秘书,今天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改日,我请你和东来坐坐,咱们再聊……”
他的暧昧态度,已经表明了他的浓厚兴趣------如果这件事情
能够办成的话,他叶伯言,就等于摆脱了七十六号的控制,直接跟着汪精卫混了,那前途,可就是不可限量了;更何况,自己也根本不打算继续搅和在丁李两人的内斗当中了,一个不小心,就会吃了对方的暗箭,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
当然,叶伯言是何等狡诈之徒,什么事儿没吃过见过,自然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态度表现的太过明显------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不能过于投入的,必须先要从汪锦元这里“探探路”,打听一下“行情”。
如此热门的差使,眼红的人怎么可能会少的了,别看汪锦元“信心满满”,可是叶伯言却知道,没有一百根大黄鱼,这件事情,怕是很难办成的-----而众所周知,汪精卫的太太陈璧君,才是最重要的门路,而要联系陈璧君,自然要先打点好这位汪秘书(这也正是这位大秘书向自己“透出”风声的真正目的,都在圈子里混,有谁不贪呀)-----没有过五关斩六将的决心,不投入巨资的话,想要做这样的官,却比登天还难。
说来说去,还是一句话,官场就是生意场,凡事都是有价钱的;现在在麦克风前面侃侃而谈的汪主席眼睛里,恐怕满场的人头顶上,都是一堆一堆的金条……
忽然,侯东来与二楼上面一个人的目光相遇了,正是张采薇,她的眼神里面,好像还闪着光------是眼泪吗
侯东来向她微笑,她的嘴唇忽然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现在不是说话的场合,两人之间的距离,更不是说话的距离。
“大哥,你替我顶一会儿,胃里面难受,我需要去一下卫生间。”侯东来忽然向叶伯言说道,苦笑道:“斯大林喷火枪,名不虚传。”
“看你这点道行,上次我们一块去喝的苏格兰‘矿工终结者’,你不是轻松拿下吗”汪锦元微笑道,他不直到侯东来要去干什么,但为侯东来做铺垫,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动作”,就好像说相声的捧哏,日子长了,跟谁说话,都会不由自主的“捧”起来的。
“汪大秘书,我早晚死在你手里-----上次跟你在百乐门,喝什么苏格兰烈酒,就喝伤了,今天那个王八蛋罗胖子,又让我喝了两杯高度伏特加,我,我他妈肚子都快着火了……”侯东来轻声说道。
“你快走吧,这里有我呢。”叶伯言微笑道,拍了拍侯东来的肩膀。
侯东来就悄然离开了人群,叶伯言忽然对汪锦元说道:“汪大秘书,你和这只猴子认识没有多长时间,千万不要被他骗了------我敢打赌,这小子绝对不是去洗手间……”
“这,他是什么目的这是他自己的差使,他擅离职守……”汪锦元“纳闷”道-------难道叶伯言怀疑到侯东来了吗
“我敢打赌,这个坏小子,一定是去泡妞了。”叶伯言轻声说道:“我早就发现,一个小姑娘(他当然不会向对方介绍张采薇的名字),在二楼上跟他眉来眼去呢……”
“算啦,人不风流枉少年。”汪锦元轻声笑道,很显然,叶伯言将侯东来这样的私密事情告诉自己,就是在故意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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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伯言猜的一点也不错,侯东来果然上了二楼,而且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