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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回二十《江东之恸》(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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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回二十《江东之恸》(4)

    愣地眨眨眼,孙权听她此话似也没错,只得尴尬地挠挠头,将绒氅拿了回来。「好吧……那幺,既然如此,我便陪着舒舒一同散心。」眉一挑,他话锋一转,脚一站定,倒是乾脆赖了下来。

    ──他方将京口事务大致寻访过一遍后,便急着回府里来找她了……好不容易才让她陪着他一同过来的,他无论如何,自然想多陪陪她。

    「孙仲谋──」她听着很无奈,「你那些公文呢?方回京口,定还有许多要是需要处理,可半分不容散心……如今公瑾大哥正要出兵去巴蜀,可你这儿总也不能闲着,不能令人操心……」

    话才训了一半,她盘起手,才方準备要好好训他一顿,余光却倏忽发现一旁屋幢墙缘,忽地便闪过一道银光,着实有些诡异。话音逐渐消去,她再细一瞧,却发现似乎是有个人……手里正拉紧弓箭!

    刺客?

    眼瞳倏地瞪大,她意识不对劲,心头一紧,还未来得及细想,下意识便连忙将孙权推开、站到了前头去──他是江东之主、他不能受伤!

    同于此时,刺客未料她会发现,还未来得及反应,箭便已由手里射出──孙权虽被她推开,却未离得远。瞥眼过去瞧见,随即迅速意识过来,更快地伸手将她一把揽了过来,背向刺客,令那一箭正正地射进了他背脊──

    「唔!」闷哼一声,他将她扎实地拥进怀里,背脊却也同时椎骨刺痛。

    何若舒愣地瞪大了眼,这下全傻了。

    ──怎幺会变成这样的情形!

    「刺……刺客!有刺客、有刺客!来人、快将刺客拿下──!」

    从他怀里探出头,她连忙慌乱地扬声大喊,一下便惊动了府邸上下的护卫,全都涌了出来将那身着侍卫衣服的刺客拿下──见有人来后,她慌忙地稍退开了些,双手紧捉他手臂,紧张抬眸看他:「仲谋?孙仲谋?你这是做什幺……我说过要以江东为重、你是傻子幺!」

    气急败坏,她又急又气地前后察看,却只见他苍白地朝她一笑,身子有些虚晃起来,「我说过……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妳……」

    话未落尽,便见他蓦地朝自己倒下──这一凑近,她才察觉他脣瓣泛白透紫,脸色差得可怕……那枝箭上竟然有毒!

    「大、大夫──快传大夫、快!」着紧地对着最近的侍卫大喊,她慌得全失了方寸──那刺客究竟是何处而来、竟能这般轻易地混进府邸里头……这京口的防卫到底差成什幺样子!

    她心里乱得几乎忘了该如何思考。

    他是她仅存的家人、是她仅存的弟弟了……她答应过伯符要看照他的,他不能死、不能死──

    ◇◇◇

    府邸内殿。

    孙权寐眼沉沉,俊颜深眠。虽颜上神色还有些苍白,却已好了许多。

    何若舒跪坐于旁,手里拿着湿布巾,担忧地替他擦了擦额心的汗,虽还忧愁,但总归是安心了。

    虽是毒箭,但幸亏他身子底好,毒性侵入未深,又能得大夫及时解毒,才未酿成大祸……她歎然,一颗心如同绷紧的弦,瞥眼望去他睡颜,却又无可奈何。

    这孩子……仲谋怎地竟然、还当真挡了这一箭──她死了无妨,可他不能死啊!他如今是江东之主、是这江东六郡万千黎民百姓的主子,已然不是能够任性的孩子了……

    他这样为她,又是何苦呢。

    「此时周都督证率兵屯往巴蜀,这刺客,我想八九不离十,定与他们有关。」

    沉默半晌,她方才神色几分冷凝地对随侍一旁的侍卫及大夫出声,「主公受伤的事儿,切莫宣传出去,但说将军受冷,着了风寒便可,以免扰了军心……知道幺?」

    ──虽知自己怕是没这份权力,可眼下还有要紧的事……即便是踰矩,她也必须得做。

    若是扰了周瑜于前线领军的军心,甚而导致大败……这样的事情,却是万万不能的──

    而闻言,侍卫和大夫二人面面相觑,还想着是否该依言,思忖半晌,又看了看她腰间那只孙权的玉珮,想了会,还是恭谨地双双拱手拜揖,「是。」

    「此时正是战事要紧时,切记一点风声也不可漏。」忧心今日这般大的动静还是难以隐瞒,她顿了顿,又开口叮嘱了一句,「还有,这府邸是重地,当是管辖森严,今日却竟能让刺客混进里头来……此事滋事重大,定是下头有人管理不周,可我无法做主。主公醒来决策之前,定不能让这府邸里头走出任何一人,以免错放了贼人。」沉了沉眼,她顿然又道。

    那先前刺杀的刺客,才方被活捉进牢里便咬舌自尽了……她头疼得很。却是幸亏孙权没出上大事,否则她要拿什幺去向周瑜交代……

    「是。」

    「接着让我来吧,大夫也该乏了,都先下去歇息吧。」

    「……是。」

    神色放缓,她望着两人笑了笑,随后摆摆手,让婢女将煎熬好的药端上来。

    直至房里只剩两名随侍婢女及她和孙权,她望着逐渐被掩上的房门,这才稍鬆了口气。

    可今日之后,他们会如何看待于她呢?

    她心里头五味杂陈。

    他们会愿意听自己号令,虽是不明晓其中缘由,但说来说去,还是与孙权有关……这日后下去,要说她与孙权只是姊弟,却怕是谁都不可能信了……

    「……舒舒。」

    后头蓦地传来熟悉声音,她一愣,连忙回身过来,转回身子过去看,却看见他不知何时已然逕自支起了身子来,脣犹含笑,似已清醒多时。

    见状,她忙将药端过去,「你可总算是醒了,快将药喝下!」

    看着她捧来的药碗,孙权眨了眨眸子,方依言乖乖地将药端了过来,一口一口就着勺子喝下。药虽苦,他倒是眉也不皱,只一双眼睛自始至终总一直盯着她瞧,眼底还带笑。

    直至他将药全数饮尽,她将碗接过,这却又蹙着眉歎了口气,「既然你方才是醒的,关于刺客之事,我应当也不必提了。可你这孩子怎幺就这般傻?我若替你挡了,无论如何都是天经地义,就是当真如何了,我一个小小女子的性命,也是不足挂齿……」

    「舒舒,我不是孩子了。」眨着一双眼,孙权微微偏头,颇为无辜地望着她,打断了她一长串的碎念,又弯脣轻笑,「我说过,舒舒的命比什幺都还重,又怎可能令妳受伤?何况舒舒也曾救我一命,咱们如今也算扯平。」笑意朗朗,他虽有些不服气她还喊他孩子,眼里却不觉有几分欣喜。

    瞧着她那般悉心照料他,又这般自然地对他下属说话……却彷彿她当真已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室。

    原来便是他受了伤,她也会替他担惊害怕的幺?这是否代表、他其实在她心里,还是有那幺一丝可能……

    「确实不是孩子,可做事却还像个孩子。」无奈地抬眸觑了他一眼,何若舒歎了一声,听他这番话,却不由得想起……那时她照料伤重的子龙时也曾说过,子龙和她既然都曾相互照料过彼此,便是一次抵一次,谁也不欠谁──

    不觉轻抚了抚腕上那条髮绳,她眼里黯然一瞬,但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好吧──仲谋便是做一回孩子,能得舒舒悉心照料,倒也不坏。」挑眉笑开,他面色总算逐渐恢复了回来。只虽说精神好上了许多,他的身子却仍还有些无力……这毒也不知究竟是哪儿来的?不过──无妨,他觉得这收穫还是挺不错的。

    而她莞尔,「说这什幺话?我是你姊姊,照料自己弟弟,本是天经地义的。」

    孙权闻言一怔。

    「……舒舒说得是。」脣畔轻扬,却不觉带上些苦涩……他低歎。他于她而言,却仍旧只是弟弟幺……

    也是了。她这样重情义的人,哪可能这幺快便将赵云忘记?无妨,他可以慢慢等,便是五年十年,他也都愿意等下去──

    何若舒并未察觉他神色有异,只逕自过去倒了杯茶过来递上,「对了,此次刺客之事,你盘算如何处理?」

    「探子四处都是,只不过这回实是做得张扬了些。」无谓地轻笑,他掩去眸底失落,微微耸了耸肩,「但既然张扬,总还是得做些惩处。将管理这府邸下人的管事罚上几个板子,再扣下几个月的粮饷,也就够重了。」扬眉,他语调轻鬆。

    她却还有些忧虑,「可倘若这府邸里头还有探子……」那他岂不是日日都陷于危险之中?

    「有是定然的。但既然此事暂且必须压着,而我又未当真出上大事,却要劳师动众地上下审责过一遍,才是当真太过。」莞尔,他倒是一派悠然,单挑起了眉头来,「待公瑾领我军收了巴蜀──那些贼子,自会露出马脚。」

    眼底隐隐透出一丝自信,他笑意昂然,却是无所畏惧。

    她见状微怔一瞬。

    他眼底的锋芒这般清亮──她或许是错了。她如今,确实是不该只当他是个孩子……他已是有担当、有谋略的男子汉,是伯符认可的二弟──

    「仲谋倒是当真十分信任公瑾大哥。」不觉莞尔,她听着他那番话,分明都还未出兵,倒像是已然胜券在握。

    而他也跟着笑了一笑,「公瑾……是大哥拜把至交,更是大哥临终前,託付予我的能臣。」目光微微飘向窗头,他淡然出声,眼神却有些遥远起来,「这幺多年,唯有他二话不说,恭恭敬敬地将我奉为主公、自始至终都待我行如君臣。若非是他,大哥之后,我却怕还无法这般快便令民心归顺……除他之外,我也不知当还能信谁了。」歛眸低歎,他说着,眼底却更显喟然。

    周瑜是江东闻名的才子,为人亲蔼,一直都是江南一带声望颇高的名士……他随孙策出生入死,又是能文能武,智勇双全,还能探得他心里意思来奉行旨意──他不信他,却还能信谁?

    而她听着,不禁也几许感慨。

    是啊,这普天之下,要能与周瑜相比对孙家的忠心……却怕是很难再找出第二个──分明只是异姓结拜兄弟,周瑜待孙家,是当真忠诚不阿、死而后已的……

    还思虑当如何回应他,屋外却忽地传来突兀急促奔跑声。她困惑望过去,却见一名侍卫也未秉报,便匆匆忙忙地闯进了房里、揖手喊道:「主公、不好了!巴丘派人来报,说周都督于返江陵途中、身染重病……只剩、只剩一口气……」

    何若舒霎地愣了眼,几乎不知所闻。

    周瑜、周瑜……怎幺会、她上回见他,虽说身子是消瘦了些,可分明还是神采奕奕的……他是征伐沙场多年的将军,怎可能一夕之间病倒──

    「你说什幺?咳咳咳──」

    孙权惊骇地瞪大了眼,整个人诧异地便要起身,却因身子还未完全恢复,一下呛了气,捂着胸口,几乎似要将心肺都咳出来,「公瑾、公瑾乃寡人右臂……不行,寡人得亲自去探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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