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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江山如梦》全文免费阅读 章回十《与君相许》(5)
- 章回十《与君相许》(5)
凯旋归营后，他们四人便去刘表那里彙报，随后才回新野去整顿兵马。
当初刘表因对刘备颇为赏识，因而才将荆州新野交给了刘备，还让他领兵前去攻曹……只是这回凯旋，刘备稟报希望能趁胜追击，然而刘表却不愿再继续出兵。
「此次趁空袭击，不过想让曹操知晓咱们并非病猫，别妄图我荆州罢了。真真对抗起来，若与他正面冲突，只会两败俱伤，无需如此冒险。」微微笑笑，刘表仍是一贯地和蔼模样。事实上，要趁机一次击垮曹操，他不是未曾想过──但若是失败呢？若连荆州都失去，他都一个花甲老人了，尚能何去何从？
他不愿冒这样的险──于是终究还是打了退堂鼓。
刘备闻言愕然，只能依言拱手称是，心中却不禁感歎。
刘表虽算不上是英雄，可也能算上这茫茫时代中的一介颇有名望的儒士……然而，没有野心，终究是成不了大事。
这荆州位在战略位置上，他再姑息，迟早都还是会遭殃。
只可歎若只凭他留被一人，却是兵力单薄得可怜……无论如何，也都是不可能击败曹操的。这眼看大好机会，却也只能放弃……
「主公若想趁势追击曹操，也可直用新野兵力……虽说不及曹军，但若凭计策，兴许还能胜得。」跟于后头，赵云见他面有愁色，便出言提议了句。
他听说荆州这儿有许多厉害的谋士，以主公声望，若能请之，兴许要击败曹操也并非不可能……待是取胜，再回来秉上刘表，那也能算是将功赎罪不是？且曹操这番整个心思全在攻拿北方领土上，短时间内，想必是没有空余下来图谋荆州的。
而一旁关羽亦出声附和：「是啊！大哥，既然刘表无心，不如便由我等出兵，那也算是替他击败了曹操，并无不可……」
刘备却是无奈摇摇头，伸手打断他们说话。「如今我等寄人篱下，刘公部属已多有猜疑，若还如此，怕是届时连刘公也与我们反目。若他再与曹操联手，我们才真是无处可逃了。」知晓自己现方处境不堪，他只能歎然，可也没法多说什幺。是他自己没这份能力，又哪里有什幺话好说？
听他这番话，三人对视一眼，想也如是，便也只好噤口。
确实不能忽视这可能性……只是若失了这番击败曹操的机会，之后要再打败他，恐怕也是十分困难了吧？
曹操如今取得北方势力，那是势在必得。之后袁氏若真的被全灭，那幺整个中原北方，都将成曹军势力，而南又有孙家一代……
这一幅群雄并立的画，看似变幻莫测，却其实已然是一步步走向了定局。
「哎！莫说这个。俺今日才听说子龙和何姑娘订了情，何时盘算订亲啊？」四人沉寂半晌，张飞瞧这氛围闷得很，便扬声打破沉闷气氛，朗笑着撞了撞他手肘。想他和大哥二哥都已成家，而与二哥更已是有了后，他如今却连个妻也没有，那可怎幺行？
男子汉大丈夫的、这成家立业可是人生大事！
「是啊，何姑娘跟随你已久，也是与你出生入死，你也是时候给她姑娘家一个名份。」出声附和，关羽想他如今年届而立，确是也早该要娶个妻了。
这一路行来，他也算是从初始看着他与何姑娘相扶至今，想她一个姑娘奔波于这战场之上，为他共赴生死。这份心意，也着实令他佩服。
而听闻他二人这番话，赵云怔然，却也霎时哑口。
──是啊，他是该给她名份。于情于理，他是都该娶她……可是于她，他却不晓得，这对她究竟是对还不对？
他自认自己实力确是不如张飞关羽，如今跟随护卫于刘备身边，而其更还未定下安身之处来……荆州虽目前看来安然，可任谁都该知晓，这里正暗涛汹涌着，看似和平，其实却处处暗藏危机。既还无处安身，主公又尚且漂泊，他哪里有资格成家？
且若是他战死了，不是便得害得她一个姑娘年纪轻轻却要替他守寡一生了幺……他知晓，她那样的性子，定然是不可能会改嫁的。
可话虽如此，他却还是怕着这乱世生死无常、怕自己后悔而违心向她明了心意……他心里无奈。这般矛盾，又该如何是好？
「──多谢二位将军，只是我如今，还未想得那幺远。」
从一边窥见赵云为难犹豫神色，何若舒想也未想，连忙便走了出来，出声替他解套。
四人目光一下便全投到了她身上，她眨眨眼，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出来散心，不意听见诸位正谈论……我与子龙之事，实在不是有意偷听的，对不住……」歉然拱手，她倒也没说谎──她方才急匆匆要去寻子龙，却听说他才从刘表那里回来，便想来门口这里找他，谁知晓他们竟然正好就在谈论她的婚事？
虽然对于赵云那个为难沉重的神色多少有些不解，不过这会最重要的还是先解套再说罢──要是最后成了他被逼着娶她，那可也不好啊！
而张飞关羽两人闻言，默然对视一眼，不禁有些诧异无解。还以为如她这样年已过了双十的姑娘，既然有了心上人，应当是急着将自己嫁出去、求个名份的──怎幺这会听来，却是她说她不想嫁？
「莫要如此说。感情之事，终究不是他人能议，这是二弟三弟多事了。」一直都未发言，刘备这才蓦地温吞开口。淡然出声插话，他颜上仍带着一贯浅笑，「何姑娘来此，想必是要寻子龙，咱们兄弟便不叨扰了。」说罢，他转身过去，对二人使了个眼色，便逕自缓步离开。
两人听见这话，又收了大哥眼神，虽不知晓事发生何事，只觉气氛有些怪异，便跟着拱了拱手道了句告辞，随着大哥匆匆离去。
于是这会，便仅剩下他两人无言相望。
何若舒觉得似乎更尴尬了，只得纠结垂下头。她是不是该等他们说完话再出来的啊？怎幺感觉这气氛有些奇怪……是不是她哪儿说错做错了、他们退得那幺快，她一时还真不晓得该和子龙说些什幺啊──
「舒舒……」
「呃、是？」
一听他出声，她连忙抬首起来看他，却只见赵云神情複杂地望着她，「我……并非是不愿娶妳，妳莫要误会……我只是，怕自己误了妳。」低眸，他开口，却不禁有些愧疚。
她连这会也在替他说话，更显得他这般自私糟糕。
「误了我？」眨眼，她不解地指着自己歪头。误了他？这话是又何意？唔……怎幺觉得，他似乎正烦恼着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而他歛下眼。「如今天下局势未定，主公寄身荆州，看似和平，其实却步步为营。我誓死跟随于主公身边，不能保证自己何时会丧命……我不愿自己却可能害得妳得守寡一生。」複杂地微微苦笑，他伸手轻触她髮鬓，眼底却是眷恋流连，「虽是这幺想，可我怕自己后悔，却终究还是自私将妳留了下来。但倘若妳如今想走，我也绝不强留。」
他毕竟恐怕并非她的良人，也没这资格将她留下……还能与她这般心意相通，他便已经知足。
她闻言微愣，怔忡偏头思索了一会，这才总算懂了他的心思。
──所以他忽然在她受伤后待她那幺温柔、又同她表白，是怕若哪日她或他殒了命却没说明心意会后悔幺？那幺是说……他其实喜欢她许久了？
而今日犹豫娶她，是怕哪一日因战事而死，无法护她一生幺？
「你想得多了！我也没这幺……急着想嫁人的幺。」弯脣笑开，她不禁轻哂，有些失笑，可想他心里独自放着这幺多事，却也不禁歎然，「其实，我并不怕你忧心的事。如你所说，这乱世原来就生死无常，兴许明日不是你丧命，便是我丧命，我也不愿就这幺和你相错……不过若你忧心，那咱们的婚事延个几年再议也无妨啊！其实……其实我也还不甚习惯，才和你表明心意，却就要準备嫁了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她认真地直直望着他，一番话却说得坚定。
她确实并不怕啊，与他在战场上几番出生入死，如今还幸能互明心意。茫茫人海，他和她相隔多远，只有她明白──能够相通心意，那是何其难得！就算是守寡又如何？她相信，大乔虽然伤心孙策才伴她不过一载便离世，但也定然未曾后悔过嫁他。
后来陆续打听过，她听说大乔如今也未改嫁，虽然伤心，但只专心教子，半是隐居于他处了……孙策至死前都还想着大乔，他们这般相爱，那幺也定然没有后悔过相识相恋相守才对。
既然如此，她又有什幺好怕这些？
她虽然怕死，但并不怕苦。
赵云闻言微怔，随之笑歎一声，几分歉然不捨地歛下眼，「对不住，是我委屈了妳。」轻抚她颊侧，他顿了顿，眷恋而认真地开口：「可我发誓，我赵子龙今生，必然只娶何若舒一人为妻。」
话声毅然非常，他专注地垂首望着她，眼里煞是深情。
心念微动，何若舒被他认真神情一慑，不禁赧然。「哪里委屈？有你这番话，也就足够了。」扬脣笑笑，她顿了顿，而后是有些尴尬地乾笑了几声，「只是……你也知晓我这人慢熟……一下子过于亲密，我实在有些不习惯……」有些僵硬地笑，她微红着脸垂下眼。明明才刚告白没多久，算起来她就被亲了两次──就这身体而言，那可是她的初吻无误啊！
听见她这话，他瞧着她脸上表情变换，不禁有些失笑，「我是一介粗人，以前一心只想着报国，从未接触过这些风花雪月之事，是我唐突了。」莞尔，他如此想来，自己一些举止确实是过于躁进了些──「日后，我会努力合着妳慢慢适应，若有哪里不足，却还请妳多担待。」收回触在她脸颊上的手，他温声笑应。
「我、我也是，是我太拘谨了，我也会努力的……」腼腆地抿脣笑，她开口，随后是一顿，却是几分犹豫地再出声：「只是将来，你可会后悔……选了我？」
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她再信他，心里终究还是会有些不安。
今日会有于荷，之后他会遇见更多条件更出色的姑娘，也会有比她更擅武、或性格更坚毅的女子……他若是之后遇见，会不会后悔这幺早便向她发了誓要娶她？
他闻言微愣，眸色却是更加温柔下来，「我只怕妳后悔，却已不可能将妳放开。」勾脣轻笑，他眸光微沉，「我从不轻易下诺，这一生，也未曾想过对谁动心。执子之手，纵然未必能够偕老，能与妳相守一时，于我而言，便也已是一生……」
「如此，妳可会后悔？」
一番话听得她都不禁动容，心里终于安心下来，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弯脣轻答：「自然不悔。」
──有伊相伴乱世浮生，纵然颠簸流离──却也，不枉此生。
上卷．青青子衿／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