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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江山如梦》全文免费阅读 章回五《命运之轮》(2)
- 章回五《命运之轮》(2)
驾马至吴郡后，周瑜却将她放在市集街头，说去办些公事，相约一个时辰后酒馆前见。
还来不及抗议就被丢下，何若舒只好只身一人散步在街头，觉得有些委屈。
什幺啊，她可是路痴啊……不是说让她见一个人的幺？又把她丢在这儿算个什幺东西……她就看他会不会同样也把小乔这样抛着！
随后她只得默默吐槽自己。人家小乔是倾国美女，走在路上还会被公子哥搭讪呢……她这等货色，就一介路人罢了吧，怕什幺啊……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陆小弟，你又被我吃了一子啦。」
随意走着晃着，她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吵嚷声。眺眼望去，发现前方一处市集围了许多人，似乎热闹非常。
她亦跟着好奇地跟着人流踱了过去，努力踮起脚尖想看，却怎幺也看不进人群里，只好努力从缝隙间探望，听里头的声音。
「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获君何食。」发话的少年嗓音略有稚嫩，却是笑声朗朗，嗓调中带几分自信，「伯言失礼。这局，却是伯言胜了朱伯伯了。」笑意轻浅，他不慌不忙地接话，言谈用词之间却十分早熟。
「喔？哈哈哈……」那中年男子见状，愣地看了眼桌上的棋盘，随后是抚掌大笑出声，「想不着你这孩子，年纪虽小，腹里却果真颇有经纶，老夫甚是佩服。」拱手捧酒，他开口，眼底带着讚许。
「是朱伯伯承让，伯言不敢当。」清亮音嗓再覆出声，少年含笑开口，亦捧酒回敬。
围观众人一下子皆是拍手叫好，何若舒想了想。这是古诗里的《战城南》……？
那自称伯言的少年，虽然看得不清，可怎幺她却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感？
掩不住心里对那少年的好奇，她连忙趁着群众欢声鼓掌时钻进了人群中，硬塞着探出头，这才望见前头清朗温雅的漂亮少年，那熟悉的样貌气质却是令她不觉一怔。
气质乾净温润，那少年一身长衫白袍，颜尚稚嫩，约莫不过志学的年纪，神态间却是显出几分稳重来，谦谦如一温厚书生，一双眸子漂亮如黑遇一般……
「陆议？」
想也未想便疑惑地开了口，她微微蹙眉努力细看。那双乾净漂亮的眼睛……她不会认错的，不是先前那个曾给她送饼、还说要替孙家效命的孩子、陆议幺？
可他方才称自己是「伯言」……那是他的字？
「舒姊姊？」墨玉的眸子一亮，陆议瞬时笑弯了眼，忙和一旁中年男子匆匆拱过手后，便踱过去将她拉了过来，「舒姊姊，果真是舒姊姊幺？」见着故人，他高兴非常，拉着她的手惊喜地笑开。
「是……是我。」心底虽然亦同他一般高兴，可后面人多着，何若舒总觉得有些尴尬，只浅浅地笑了笑作回应。「许久不见，议儿也长得这般大了。」歎然开口，她印象中那个年幼心善的乾净孩子，如今却也已然长成了翩翩少年……她都不禁想感歎，自己这是老了啊。
听见这个久违的暱称，陆议微微一愣，随后扬脣轻笑，神色更加肯定了起来。「姊姊许久未见，亦是漂亮了许多呢。只是伯言如今姓陆名逊，字伯言，已经不叫议儿了。」眸底微微浮现一丝黯然，他笑笑回讚，又回首望向男子道：「朱伯伯，这位是我朋友，步舒姊姊。姊姊，这是朱桓朱伯伯，是这儿十分有名的贤士。」
而听他这话后，一旁朱桓立刻笑着起身拱手，「哪里，陆小弟谬讚了，老夫不过一介乡间武人罢。」望向她，他听见陆逊说眼前姑娘是朋友，却是不禁有些好奇了起来。
这年头幺，姑娘家便如丝萝，于这乱世中攀乔木而生。这陆逊年也已有志学，又是心思格外早熟的孩子，有喜欢的姑娘也是正常的……不过，这姑娘样子也非是特别漂亮，他却也是唤她「姊姊」……原来伯言竟然喜欢这样的姑娘？他不禁颇感好奇，便多打量了几眼。
「奴家……步舒，听过大名。」打量的视线看得她不甚自在，她虽然没听过朱桓这名字，还是有礼地拱手一揖，浅浅笑笑。
反正既然陆逊都介绍她是步舒了，那她就是步舒吧。
不过……陆逊？
「是啊，一个十分乖巧的小公子，说叫陆逊，曾经见过小姐呢。只是那小公子说他要举家迁到吴去了，可惜没能来见小姐……」
陆逊陆逊……难怪总觉得这名字耳熟、那不是当初奶娘告诉她，那个告知她身在孙府的孩子的名幺！
「朱伯伯，伯言难得遇故友，就先和伯伯告辞了。」笑着向朱桓揖手，陆逊笑意谦谦，「改日伯言必定再登门拜访伯伯，好生赔罪一番。」欠身作礼，他朗声开口道。
以为他是心繫着心上人，朱桓只呵呵笑开，丝毫不介意地摆了摆手，「好好好，伯言便去罢，伯伯等你再来陪着我下棋啊。」
得到长辈应允，陆逊这才回身望回何若舒，灿烂笑道：「伯言许久不见姊姊，有许多事想向姊姊叙叙旧，不如便到一旁喝茶罢？」眨眨眼，他笑得纯良无害，双手还拉着她的，满脸期盼的模样。
何若舒望着有些怔，半晌才轻笑回应，「好啊，姊姊也许久未见伯言了呢。」
──她却是突然觉得，这孩子明明才十五岁，眼底却已然有了不符年龄的成熟和责任……甚至还有几分她说不上来的深沉，但却也不坏，只是……他果真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单纯漂亮的孩子了。
陆逊一路拉着她到酒馆，向那小二要了茶和茶点，远离群众后，这方才对她缓缓道来，「想必姊姊已然知晓，给姊姊奶娘指路的，便是伯言。」莞尔一笑，他将茶递给她，倒也丝毫不避讳地提起。
何若舒有些无奈。「我知道陆议，却不知陆逊。莫怪总想不起来陆逊究竟是何人呢……」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她扯扯脣。她还想陆逊这名怎幺有些熟悉呢，原来是他改了名了……「只是伯言怎幺突然就改了名了？」开口，他有些困惑。
听她这一问，陆逊一顿，脣边笑容登时有些苦涩了起来。「初平四年时，孙将军攻打庐江，那时伯言祖父是庐江太守……死守庐江多时，祖父身体却逐渐虚弱了下来，终是不支。祖父投降后，怕我们受牵连，临死前便命我领着陆家上下离开，迁家往吴郡来。」
那时陆逊年仅不过十二岁，年纪却比陆康长子陆绩大些，就这幺一肩扛下了纲纪门户的重责……少孤无父，他原先便已经十分成熟，如今洗鍊多年，更是稳重了许多。
「祖父临前，便将我改名唤作陆逊，字作伯言。」偏头笑了笑，他神色恢复如常，一派轻鬆地饮茶，却听得她一阵大惊。
──庐江太守陆康！陆逊的祖父，竟然便是那个庐江太守？
当初孙策说此人在庐江颇有贤名，前往访之，然而陆康却只教主簿出迎，自身避而不见……那时孙策心底颇有几分气愤，正好袁术又让他去攻庐江，却没想竟是让他们家破人亡……
「我……原来伯言你竟是……」讶然得说不出话来，何若舒心里既是愧疚，却又不知道该怎幺办，一下子慌了手脚。「对、对不住，伯言你肯定，很恨伯符大哥……」
「舒姊姊莫慌，我不会恨孙将军的。」连忙笑着阻止她继续慌乱下去，陆逊浅浅笑了一笑，「孙将军当下定也是有不得已之处。伯言父亲早亡，才认了陆康作祖父，祖父临死前亦是叮咛我，莫要存有怨恨之心，这乱世的生存之道，本来便是如此。」神色微歛，他忆起当时情景，只是淡然唏嘘。
是啊，他又能改变什幺？
乱世无常……他一直都是晓得的。
他自然不会恨。当今天下，群雄逐鹿，生死本是无常，他哪里有恨的道理？
「是幺……」听了他的话，她是鬆了口气，心里却莫名有些怅然和心疼。
这孩子这般心善，却如此早熟，原来是身世如此坎坷……
而她……却这样什幺都不知道，就这幺于这时代之中随波逐流，眼睁睁地什幺也不能做。
她原来确实只是希望获得庇佑的──可这幺看着看着，她却开始有些恨自己什幺也尽不上心。她历史不好，既不能预测未来，身边几个鼎鼎大名的武将她在现代几乎一个也没听过……她长得也不漂亮，也不特别聪明，又什幺都不会……像她这样的人，难道便真的什幺也做不了幺？
「乌程侯孙坚是盖世英雄，吴侯孙策孙将军也是当世英雄。将军名声远播大江南北，之后亦不曾追究伯言一家，伯言自也不会怀恨。」朗朗笑开，他举杯与她一饮，莞尔道：「且孙将军是豁达之人，伯言託了人告知将军，希望能见上舒姊姊，将军这便让舒姊姊来见我了呢。」
她闻言又是一阵惊诧，一时也忘了该有的称谓，「原来是你让周公瑾带我来的？」微微瞠大了眼，她讶然开口。
她还想怎幺今天周瑜突然硬是拖着她来吴郡，原来竟是他让她来找他这「故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