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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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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上)

    长日尽处,我站在你的面前,

    你将看到我的疤痕,

    知道我曾经受伤,也曾经痊癒。

    -泰戈尔《飞鸟集》

    ? ? ? ? ?

    「你听过这首歌吗?」

    何青初按下播放键,旋律还没出来,余蓝又将它关上了。

    「等一下就休业式了,妳先回教室。」

    「你说过,如果我期末考进步十名就……」

    「何同学,我们公私分明好吗──」余蓝敲她头,「还有,期末成绩还没出来吧?」

    「我有预感。」

    余蓝笑了笑,问道:「什幺预感?进步的预感?」

    「不好的预感。」

    何青初跳跃的发言并没有让余蓝感到混乱,他们一直都能感受的出来,当两人的关係不同以往时,何青初心理的不安就会加倍放大,因为余蓝始终没给个笃定的答案。

    「因为我总觉得你最近很奇怪。」

    「哪里奇怪?」

    「我想要拥抱你会就抱我,我想要牵手你就会牵我,太听话了,这反而奇怪。」

    余蓝莞尔:「所以妳想要我怎幺做?」

    「……好吧,就算奇怪,我还是想抱你。」

    「然后妳就会回教室去,也会参加休业式?」

    「嗯。」

    余蓝站起身,椅子咕噜的滚到一边,他往前一步,张开手。

    「过来吧。」

    时间,有时候很长,有时候很短,就像现在,余蓝抱着她,这个举动已经重複了好几次,但这也是她始终不会感到腻的事情。他的手掌放在她的后脑勺上,通常余蓝只要轻轻的拍拍她,就代表着已经到了该结束拥抱的时候了。这里是学校,拥抱不想太短,但也不能太长,每一次何青初都会在心里想着,再一下下、再一下下。

    他们分开后,何青初抓着他的手臂。

    「photograph,你听过这首歌吗?」何青初打开手机,说道:「你可能听过。但这次能不能想着我们,然后再听一次?」

    余蓝接过手机,他无奈的看着她:「何青初,妳讲话越来越噁心了。」

    「喂──不要破坏气氛。」何青初瞪他,随即按下播放键,开始了悠悠的前奏,他们互相看着对方。

    ?loving can hurt

    爱会伤人

    ?loving can hurt sometimes

    有时,爱会带来伤害〞

    ed sheeran的歌声响起,何青初打开科办的门,说道:「等一下结束后,我会再来找你喔。」

    ?but it's the only thing that i know

    但这也是我唯一知道的事情〞

    余蓝微微扬起下巴,还没回应,何青初就关上门了。

    余蓝把手机放在桌面,他坐回了椅子上,仰起头,不知道在想着什幺。

    手机里的音乐依然播放着,他把手插进口袋里。

    ?and when it gets hard

    当爱开始走向困境

    ?you know it can get hard sometimes

    你也知道,有时候感情就是如此〞

    他穿着那天看海时穿的外套,于是他摸到了口袋里的乌龟。

    余蓝拿出有点皱的乌龟情书,笑了笑。

    ?it is the only thing that makes us feel alive

    但唯有爱,让我们感受生命〞

    他拿起乌龟,放在眼前端详着,随后他愣了愣,回到了正常的坐姿,他犹豫着,最后小心翼翼的打开纸条。

    ?we keep this love in a photograph

    让我们把爱保存在相片里

    ?we made these memories for ourselves

    让我们可以收藏在记忆里〞

    里头的字比余蓝想的要多,密密麻麻的佔满了半张纸,开头还整齐的字,越往后看,就因为时间的关係而开始潦草,余蓝握着拳头,最后把音乐按下暂停。

    他缓慢的将纸铺平,彷彿只要这幺做,时间也能和他一起放慢速度。

    何青初开头就问:余蓝,我喜欢你哪里?

    『余蓝,我喜欢你哪里?我想了很久,因为就算你很讨人厌,但我喜欢的地方还是很多。

    我喜欢你刚睡醒时乱糟糟的头髮,不要骂我变态,因为我觉得很可爱啊。也喜欢你拿着菸自以为成熟的时候,喜欢你和我一样的厚脸皮,喜欢听你说一些没营养的话,有人说你没担当,但我就是喜欢你的没担当。

    余老师,我连你的四角裤也喜欢,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脸也喜欢,因为你明明知道我在装病,还是会买药和水果给我吃。因为在被学姊误会的时候,只有你在第一时间站在我面前,护住我,你拉着我去教官室、你要学姐跟我道歉,就好像不希望我吃亏,你怎幺知道,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吃亏。

    于是,恋爱有了徵兆,好奇、喜欢一个人也真的会有理由,只是那都是些一言难尽的东西。

    因为你就是一个这幺好的人,好到我明知道你有多讨人厌,但还是喜欢你。

    所以我相信,爱可以疗癒非常多的事情,包括你的不快乐。

    那幺,我想你就见你,喜欢你就直接说喜欢,难道不可以吗?』

    余蓝看着纸条很久,他把脸埋进手掌,最后露出一双眼睛,依然紧紧地盯着这张皱巴巴的纸,他眼睛有点乾涩,他把抚不平的纸张摺好,他不会摺回乌龟的形状,只好把它摺成小方块,抓在手心里,最后才把它放回口袋。

    『乌龟是情书。』

    是情书啊。余蓝看向科办雾化的窗户,学校已经开始响起休业式的集合广播,他站起身,必须去操场整队,但他又看向桌面,想把何青初要他听的歌听完。

    余蓝按下拨放,音乐继续,科办同时响起了敲门声,余蓝抬起头。

    ?where our eyes are never closing

    在那里,我们不会闭上双眼

    ?hearts are never broken

    也没有人会心碎〞

    何青初打开门,她窜了进来,把门关上。她背对着余蓝,手握着门把,锁上,最后又把锁打开。

    「抱歉,我果然还是没心情参加休业式,我还是觉得你很奇怪,所以想来找你。」

    ?and times are forever frozen still

    而时间彷彿停止在最好的时光里,直到永远〞

    余蓝走向她,某种情感在他的胸口翻搅着,他从背后揽着何青初的肩,另只手伸向门把,覆盖在她的手上,余蓝替她锁上了门。

    喀搭──

    ?so you can keep me inside the pocket of your ripped jeans

    所以,你可以将我保存在你裤子的口袋里

    ?holdin' me closer

    把我牢牢的抓紧〞

    「所以我现在该怎幺做?」他问。

    「你都肯抱我了余蓝,那你什幺时候会想接吻?」

    ?til our eyes meet

    直到我们互相凝视

    ?you won't ever be alone

    你就不会再感到孤单〞

    余蓝把何青初转了过来,他们面对着面,彼此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剧烈的,充斥着他们。余蓝俯身,他小心的碰碰她的嘴唇,试探性的,轻点一下就分开了。

    ?wait for me to e home

    就这幺等待我,回家〞

    余蓝看着何青初,她的眼眶红了,两人的鼻息靠得很近,这样的暖意使何青初更加紧张,她抓紧了余蓝的衣服,眼角开始浮出泪珠,但眼泪就和她一样,动也不敢动,没有落下。

    余蓝笑了笑,他捧起她的脸,又更深入的吻上她。

    ?loving can heal

    爱可以治癒你的全部

    ?loving can mend your soul

    爱可以抚慰你的灵魂〞

    「余蓝,那我们还要去休业式吗?」

    ?and is the only thing that i know

    而这也是我唯一知道的事情〞

    「……算了,别去了。」

    一个学期的结束,也正式进入了暑假。

    何青初一直都有注意到,余蓝在公寓的行李越来越少。

    他们都心知肚明,而何青初也从未主动提起,因为她知道,如果要改变他们此刻暧昧不明的关係,就要人先做出改变,他们现在就像对情侣,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挑明的把情侣头衔挂在身上。何青初每每在接吻的时候就会想,余蓝什幺时候才会跟她摊牌?

    暑假的第一个礼拜,余蓝变得很爱黏着她,只要何青文不在,他就会开始靠近她,一下摸摸她的脸,如果再肉麻一点,就会亲亲她的额头或眼角。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平常懒散成性的他,总想要帮何青初吹头髮,然后吹着吹着,又会揽着她的肩膀接吻。

    一切都很自然。

    他们接吻、拥抱,就像一对没有身分的情侣。

    而此刻的余蓝坐在地板上,倚靠着沙发。何青初在厨房洗水果,她感觉到了余蓝一早的沉默,其实,他从昨晚就有点怪了。

    余蓝开口,他叫何青初的名字,要她过来。何青初看着洗手檯,她拖了一下,最后还是走向他,坐在他前面,假装什幺都没注意到,她打开电视,假装气氛很自然。

    余蓝看着她的背影,最后把何青初圈进自己的怀抱里,他的双腿紧紧的牵制着她,余蓝拿过遥控器,把电视切掉,接着垂下头,把额头抵在她的肩上。

    「何青初──」

    「嗯?」

    余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全身的肌肉彷彿放鬆了下来,他轻声说:「我得离开一阵子。」

    何青初抠玩着余蓝的手,语气平淡:「……我以为只要一接吻,我们就是情侣了,我以为我们是两厢情愿。」但她眼神不安。

    「我不是要躲妳,我只是……」

    「不管怎样,你却说要离开?不要以为我没发现,你放在这里的衣服越来越少了。」

    余蓝怔怔的抬起头,接着起身,走到何青初对面坐下。

    「妳什幺时候发现的?」

    「我们第一次接吻的那天。我说了,我觉得你很奇怪。」

    「所以妳这几天是用什幺心情面对我?如果难受,直接问我不就好了?」

    「我要你自己跟我说。」何青初抬头瞪他,「但我这次却希望你可以继续逃避,然后不要开口。」

    「我不能。」

    「我们现在这样也很好。」

    「不好。」

    「哪里不好!」

    余蓝看着她,「对妳不好。」他握起何青初的手,继续说:「虽然拖到现在,但我还是得在外面找个地方,然后固定的长住在那,我不能一直寄住在这里。我还要回去和我的父母谈谈,把事情都说开。这些都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何青初咬着嘴,反握住余蓝的手,她一直都是这幺认为的,余蓝之所以会一直迴避他们之间的恋爱关係,是因为不想再有师生的标籤,所以余蓝在等她毕业。

    但她没想过的是,余蓝没有等,而是主动做了一个改变,他或许是一时兴起,又或许是考虑了很久。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下一个决心。」余蓝摩娑着她的手指,重複道:「这是我第一次。」

    「……那你需要多久?」何青初问他。「一个月?」

    余蓝逼近她,看着她。

    「一个暑假?」

    余蓝认真的与她对视,何青初乾脆闭上双眼,不看他。

    她能感觉到余蓝靠近她的耳朵,他的气息很靠近,何青初也知道,余蓝不会在这时候吻她。余蓝只是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的说道:「抱歉,直到最后一天才跟妳坦白,如果可以……等我。」

    何青初没敢睁开眼。直到身前的人鬆开手,起身,他轻轻的离开客厅,然后是玄关,他打开门,接着关上门,何青初睁开眼,看着前方的电视萤幕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她这才知道,儘管他这一个礼拜尽情的撒娇,但原来幼稚又胆小的余蓝也会长大,而这竟然让人感到寂寞。

    余蓝放下行李,他的行李并不多。

    环顾四周,这间房子已经签约一个多月了,他现在才入住。一间厨房、全套卫浴、一房一厅,没有含家俱,至于租金……还算可以吧。

    余蓝目前没有买家俱的打算,就算他打算住在这,这里却还没有家的感觉,虽然以前也没有固定的住所,但这一两年可能是被何青文和何青初给宠坏了。

    他打算消失多久?一开始只有王浦浦知道这个消息,她不可置信的问余蓝,就算你要搬出来,还是要跟父母谈和什幺鬼的,都没必要来这招吧?手机没有吗?不能联络吗?有没有道理?

    余蓝摇摇头,他说妳这种事业有成又恋爱幸福的现充是不会懂的。王浦浦嗤笑了一声,「没人会懂你,反正你想怎幺做就怎幺做,受折磨的人又不是你,真不懂你到底哪一点好。」

    这几天,余蓝都是在客厅的地面上铺个毛毯,这是之前何青初帮他準备的,到了这里之后他才发现,他竟然把毛毯给带出来了。他仰躺着,窗户外没有星星,月亮看起来并不亮,反而有点诡异。

    余蓝他……只是想开间店。

    等实现了,就会带何青初去看看,他没跟王浦浦说,因为任谁看他都是小白脸。余蓝承认,他是怕失败,所以不想先让何青初知道。他不想再失败。

    或许王浦浦会觉得他废到不行,接着回家就会在薛安面前把他骂到臭头。但余蓝就是个钻牛角尖的人,他有自己的一套标準,例如什幺事做好了,才能做接下来的事。

    直到遇见了何青初,于是他只想成为一个有担当的人。

    余蓝翻出何青初的乌龟情书,如果说要等她毕业,但还有一年,这个人给他的东西有太多,余蓝等不了那幺久。

    而在公寓养成的其中一个习惯,就是和何青初说晚安,然后十一点上沙发睡觉。可是他现在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在暑假开始的第一个礼拜,那对他来说就是这年来的全盛时期,他做了一个礼拜的变态。

    他想起某晚,何青初趁何青文睡了,就偷偷跑到客厅,她蹲在沙发旁,余蓝还被她吓了一跳。那晚余蓝抱着她在沙发上睡着了,隔天他起的很早,他看着何青初的脸很久,心里的情绪算彭湃,然后趁着何青文起床前把何青初抱回房间,替她盖上被子,接着才出门买早餐,那种感觉很好。事实上,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为了能真的在一起……

    叮铃铃铃──

    余蓝睁开眼,被窗外的阳光照傻了,他撇过头,不知道什幺时候开始睡着的。

    盥洗过后,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穿了套最正式的衣服,他选在这天回家,是有父母在的那个家。

    余蓝站在家门前的路口,他仰头看着依然伫立在这的路灯,这里是和小栗子最后一次谈话的地方,那时候的小栗子,希望他可以自私一点。

    而这里,也是余蓝和刘倩初遇的地方,刘倩是何青初的阿姨,当时她蹲在这哭了,刘倩叫住经过的余蓝,问他几点了。她说她在这里蹲了很久,还是没人追她出来。

    或许在那个时候,许多事情就已经注定了。

    何青初看着桌曆,又晃晃脑袋,试图专心看手里的书。

    接着,她猛然抬起头,因为她听见开门的声音,何青初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出房间。但进门的人却不是她心里所想的人,她怔怔的看着阿姨,阿姨放下手边的随身行李,也被何青初吓了一跳。

    「是在欢迎我?」阿姨看了何青初的表情,才笑道:「看来不是。」

    阿姨走进厨房到杯水,她左右看了看,才问何青初,余蓝人呢?

    何青初愣了愣,她低下头,「不知道。」

    阿姨走向沙发,想了一下才抬起头。

    「所以刚才以为我是余蓝?」

    何青初没有回答,而阿姨拍拍她身旁的空位:「坐吧。」

    「阿姨……妳知道他去哪了吗?」

    「不知道,他怎幺会跟我说。」阿姨不在意的耸耸肩,「可能去哪撒野,也可能是去找爱人了吧?」

    「爱人?」何青初瞪大眼睛,表情在一瞬间都僵了。

    阿姨看了便扬起嘴角,她拍拍何青初的手,「放心──我开个玩笑。」

    「什幺放心,我又不担心……」何青初抬起头,看见阿姨正意有所指的看着她,似乎也心照不宣了。她垂下肩膀,说道:「我以为阿姨和他的感情很深。」

    「妳哪来的这种想法?」这次换阿姨瞪大眼睛。

    「一种……感觉。」

    「才没有呢。」阿姨摸摸双臂,打了冷颤,「好噁心耶──」

    「那、那你们到底是什幺关係?」何青初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点不正常,她清清喉咙,才又解释道:「余蓝都不认真告诉我,何青文也是。」

    阿姨听了低吟了一声,似乎是在思考该怎幺解释。她往后一躺,整个身体都陷进了沙发里,她看着电视上的时钟发呆,最后才开口:「妳哥不说,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而余蓝不认真回答,是因为真的没什幺好说的。」

    「那……饲主和……宠物?」

    「哈,」阿姨坐了起来,她笑问:「他是这幺跟妳说的?」

    「嗯。」

    「啊──白癡。」阿姨槌槌自己的肩膀,「我就简单点说吧。当时我是去抓姦,嗯──地点就在余蓝家附近。」

    「……抓姦?」

    「妳姨丈……前姨丈很厉害,找了一个小他好几岁的大学生,就住在余蓝家附近。当时我也满傻的,故意在外面等他追出来,等了很久,都没见到他。倒是遇见余蓝,我问他几点了,然后我才知道,我在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

    何青初看着阿姨,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也不敢问她,竟然如此为何拖到去年才离婚。她只是听着阿姨说,阿姨也说的很简短。

    她说余蓝当时就在他家附近徘徊,一直徘徊,但最终都没进家门,因为他发生了一些事,所以那几年是处于想回家却没家回的状态。

    何青初点点头,阿姨并不清楚她已经知道余蓝与小栗子的事,但她也没有刻意提起。阿姨说,当时的余蓝正在準备教师检定的考试,于是阿姨就空了一套不常待的公寓,也就是这里,给余蓝借住。

    「就这样?」何青初讶异的问她。

    「就这样。」

    「没有任何信任或感情的基础,你们也才刚认识?」

    「是的。没有任何基础,也才刚认识,我就让他住在这里。」

    「为什幺?」

    「这或许就是……一个失去理智的女人,做的疯狂决定?」阿姨笑了笑,「妳别这副表情,还有,千万别跟妳妈说,知道吗?」

    何青初笑了几声,当然不能说。阿姨小了何妈十岁,所有人都知道何妈是多宝贝她的小妹妹。还有,何青初并不想让妈妈对余蓝印象不好。

    阿姨站了起来,準备回房间小睡一下,隔天还要立刻出门继续旅行,她行程都排好了。何青初看着阿姨的背影,最后又叫住了她。

    「阿姨……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嗯──」阿姨打了呵欠,「问吧。」

    「当妳……恢复理智……对,恢复理智后,有后悔把余蓝带回来吗?」

    阿姨转过身,她盯着何青初的眼睛许久,她勾起嘴角,「没有喔。」

    阿姨说,如果在最难受的时候还有人愿意免费调杯酒给妳喝,那也挺好的不是吗?

    她说完后又停顿了一下,她走向何青初,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从以前,我就能看出来余蓝并不想做老师,他只是想利用这个职业来弥补自己的过错,这是很奢侈的决定。这幺做,或许是在浪费社会资源,更何况现在的教师普遍很难入职,而他又佔了一个位置……可是无论如何,这都是他做的决定。」阿姨又拍拍何青初的手,「而我早就猜到,他迟早会意识到这个错误,然后无法再勉强、也无法再继续下去,我知道他迟早会去做他真正想做的事。所以我总会对他说,『只要你去找个喜欢的人,房租就这幺算了。』那也是因为,如果等他自己领悟了,接着离开了,也就不再有人调酒给我喝,那到时候我就能真正清醒了吧。」

    何青初听了,便直愣愣的看着她。而阿姨只是诡异的笑了几声,最后说道:「我们的关係也仅此而已,所以不要再吃醋了。」说完,她便起身回房间了。

    接着过了一段暑假,是两个月又零一天。

    开学当天,余蓝带的调酒队已经可以开始报名比赛。

    缺牙已经升上了国小一年级。而余蓝还没回来。

    何青初告诉自己时间也是这样过的。

    她起床,在镜子前弄了很久。何青初必须确保自己在学校与余蓝见面的时候状态是良好的,她把裙子摺短了一点,接着觉得太短了,又把它放回原状。

    于是她擦了护唇膏,在嘴唇上来来回回涂抹了几次,导致嘴唇变得油亮亮的,何青初无语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最后卫生纸一抹,全擦掉了。

    她前往学校的步伐很快,越来越快。在踏入校门的剎那,却彷彿有几斤重的石头压在何青初的胸口上,她怔怔的看着前方,才又开始继续往前走。她感觉四周有沉重的气压垄罩着她,何青初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

    她打开教室的门,包括丁盈,已经有不少人到校了。他们聚在一起聊天,看见何青初来了,又招招手叫她快过去。

    他们在讨论刘老师的儿子有多可爱。

    「刘老师回来了吗?」何青初问。

    「回来了,今天一大早就来了,还跟我们炫耀她的儿子,不过可爱是可爱啦……」丁盈唉了一声,「但一想到这学期的班导又是她,就──」

    丁盈说到一半,注意到了何青初的表情才又停了下来,她换插着腰说道:「反正还有调酒课嘛,又不是见不到他。」

    何青初点点头,周围的同学一听到调酒课就也跟着点点头,丁盈觉得这个画面有点好笑。

    接着,突然碰的一声,教室的门被粗鲁的打开了。

    几乎一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他们瞪着康乐股长,但他只是边喘着气,边比手画脚,他缓了缓之后才说:「你们知道余蓝有多没义气吗?」

    何青初愣了一下,才刚準备放下书包的手停住了,她抬头看着他。

    「蓝蓝怎幺了?」

    「余蓝他……」康乐的双手撑在膝盖上,最后才站直身体继续说,「刚才我去科办,发现班导坐在余蓝的位置上,我问了科主任才知道,余蓝暑假前就把调酒队的事情交接完,已经辞职了。」

    「辞、职!」在场的人全傻眼的看着康乐,他无奈的摊手。

    丁盈转过头,看见何青初愣在原地,才发现原来她也不知情。

    何青初看向丁盈,最后猛然转身,冲出教室。

    她使出全力的跑着,何青初能听见风从耳边呼啸,她为了今天特意不绑头髮,现在头髮全随着奔跑而胡乱的飞,有的打在她脸上,何青初有点痛,并用力的把遮挡视线的头髮拨开。

    她跑回家门口,平时距离很短的一段路,现在跑起来却特别累人。她打开门,看了眼沙发,又跑到了阿姨房间、何青文房间。

    还待在房里的何青文吓了一跳,但何青初没有解释,她跑回自己的房里。

    什幺都没有。

    她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房里一片沉寂。何青初从来没有这幺不安过,余蓝根本没说过他会离开学校。她茫然的低下头,拿出手机打给他,却是用户无法接听。

    何青初鼻头一酸,趴在书桌上,随后又抬起头,她怔怔的看着桌面上的一张牛皮信纸,边缘还有着枫叶的图案。

    信纸上没有写半个字,只有一只乌龟躺在中央,有点歪斜,画的很丑。

    『乌龟是情书?』

    『乌龟是情书。』

    何青初看着那只用铅笔勾勒出的乌龟,开始哭泣。

    何青文将门缓缓的打开了,他的头靠在门框上,看着妹妹自懂事以来就几乎没出现过的哭脸。

    「那是学长给妳的?」何青文问她,「有那幺喜欢?」

    何青初边抽抽答答的啜泣,边看着他。

    「你知道了?」

    「我说过吧,青初妳……并不会隐瞒。」

    何青初愣了几秒,原来何青文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她不想发出哭泣的声音,她想憋着,但发出的呜咽声听起来却更加可怜。

    「哥,我喜欢他……」何青初低头看着牛皮信纸,眼泪落在上面,啪搭──「但他现在都跟我告白了,为什幺还不出现?」

    何青文走上前,将何青初的头轻轻靠在他身上,何青文轻声的对她说:「没关係,等学长……等余蓝回来,哥一定会帮妳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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