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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双子》全文免费阅读 ch13.only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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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就算紧张得不得了，但有些事情光是依靠本能就能做得很好，蔺如真快死了。
她迷迷糊糊睡了会儿，朦朦胧胧睁开眼，看见李烽近在咫尺的俊颜，正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他单手支着额，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她颊边的头髮，手指滑过她的脸颊、耳朵、脖子，再缠向她的黑髮，捲在指上，看着它们鬆脱滑开。
「醒了？」察觉到她眼睫的掀动，李烽在她睁眼的第一秒开口。
「唔……」蔺如真甫睡醒，还有点迷迷糊糊的，动了动身体，感觉到全身一阵难掩痠痛，再对上李烽深邃黑眸，稍早时的回忆通通回来了。
很压抑的人通常有着不为人知的热情，而她眼前的男朋友很不巧是个极端压抑的人，非常难以对付，而这个难以对付让她全身骨头都像被辗过似的，十分要命。
「现在是什幺时间？我睡了很久吗？」蔺如真润了润唇，不知是因害羞还是刚睡醒，莫名有些口乾舌燥，瞅着他发问的眸光有些迷离娇憨。
「下午三点，不久。」李烽瞧着她傻呼呼的模样笑了，倾身吻了她额头一记。「要再睡会儿？饿吗？」手指仍旧捲缠着她秀髮，那软滑触感令他爱不释手。
他的手指若有似无碰到她脸颊与脖子，让她敏感一缩，一阵麻痒。
蔺如真下意识拉高被子，视线触及自己光裸的肩膀，再睐向他清爽乾净的模样，已经穿戴整齐，而她依旧未着寸缕，令她蓦然羞窘，脱口就是：「我要回家。」
李烽捲缠她髮的动作一顿，显然有些错愕。
「我要回家。」蔺如真以为他没听清，立刻重複了一遍。
回家？他万般没想到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会是她要回家？
「用过我就想抛？是怎样？另一种方式的暗示我技术差吗？」李烽的黑眸微微瞇起，眉心聚拢，明显不悦。
「不是啦！」蔺如真登时大羞。「哪有技术差？你很好，我……我有……我很……」不对，她要说有什幺很什幺？难道她要说她很喜欢很满足吗？莫名其妙啊！杀了她吧！
「我想洗澡嘛！什幺用过就抛？你在想什幺啊？」蔺如真又吼他又搥他又打他。
讨厌！打他也是不痛的，他确实如她之前所想，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才子身材好是不道德且人神共愤的！他精瘦结实，才不怕她打，反而还是她手痛。
蔺如真越打越气，索性缩手不打了，瞪着他的脸颊气鼓鼓的，把李烽逗乐了。
「在这洗。」李烽伸手捏她脸颊。
「何必？那我还要回家拿换洗衣服。」蔺如真犹在呕气。
李烽翻身下床，不知道从哪生出两套洋装，举在她眼前。「左边？还是右边？」
「呃？变魔术吗？」哪里来的女装啊？蔺如真拉着床单坐起身来，瞪着他，满面惊疑。
「新的，下水洗过。」
「……你平时有穿女装的嗜好吗？」
「……」假如她是以为他屋子里有别的女人就算了，女装嗜好是怎幺回事？李烽太阳穴一跳。
「不然呢？取材需要女装？」他满屋子奇怪素材道具，取材需要一两件女装似乎也不奇怪？蔺如真自以为合理地推测。
「对，下个被杀的女人体型恰好和妳差不多。」李烽没好气。
「吓！」蔺如真一脸惊骇，真的被吓到了。
「……」算了，他是白痴，太高段的话她是听不懂的。
「买外面那些时，看见女装，顺便逛了逛，就买了。」李烽放弃，摸了摸鼻子，似乎很不想讲，又被迫得不得不讲。
蔺如真想了想，才想通他嘴里说的「外面那些」指的是907那一纸盒的内裤。
奇怪了，这人好意思买一大堆五颜六色的内裤给她，却不好意思说出口吗？就连顺手替她买了几件女装也要遮遮掩掩的，是有没有这幺彆扭？蔺如真暗暗好笑。
「谢谢你，但你不用打点我，我什幺也不缺。」她朝他甜甜一笑，讲是这样讲，他想为她张罗的心意，她还是很受用的。
「妳目前想管我的钱，还太早了。」但是李烽瞇起眼来瞪她，全然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意思是他爱买，她管不着？现在管不到他的钱，未来有天会让她管吗？不知是该被他气到，还是被他甜到？蔺如真又错乱了。
算了，他爱买让他买，被宠还有不好的吗？
「我要左边的。」蔺如真选了左边那件七分袖的千鸟格纹洋装。
他的品味向来很好，随便哪一件都是剪裁优雅大方的款式，虽然，好像为了配合她平时穿衣的风格，特地选了带点可爱感的。
「乾净的毛巾也给妳。」李烽走开，又走回来，回来时手上多了毛巾，还有那盒五颜六色的礼物。
「谢谢。」蔺如真接过来，看见那盒五花八门的内裤，又悄悄脸红了。那是要给他脱下时穿的……
「我去洗澡。」蔺如真垂着颜，捧着那叠毛巾坐在床沿。
「饿吗？我去弄点什幺给妳吃？」李烽一副要走回907的样子。
「不要，你别忙。」蔺如真抓住他手腕。「你今天很累了……」那幺早起，打了一架，还……唔，他消耗的体力比她多，他有睡吗？
「那等妳洗好澡，我们出去吃？顺便走一走，冰箱快空了，买点什幺回来。我去隔壁等妳。」李烽交代完，又是一副回身欲走的态势。
「好……不对，你要忙吗？不然为什幺要去907等我？」蔺如真再度伸手抓住他。她都已经说她不饿了，要他不用煮饭，他去隔壁干幺？
「我不介意待在这里，恐怕妳会比较介意。」李烽信手指向他的浴室，蔺如真眸光跟随他手指望过去，然后就看见他浴室那扇透明的玻璃门。
「我介意！」发生亲密关係是一回事，在对方眼皮子底下赤裸裸地洗澡抹身体又是另一回事，蔺如真霎时惊叫，捧着手里的东西起身，便将他往907推，边推还边碎念。
「到底为什幺会想把浴室门做成透明的？情趣motel吗？有没有考虑过里面人的感受啊？」
「没有。」某人回应得斩钉截铁。
蔺如真瞪他。
「我从来没有想像过房里会有别人，不用考虑。」因为没有想过，不需顾及，所以永远是单一视角，只要方便他看得到门外动静就可以了，从没思考过房里有两个人时的景况。李烽实话实说。
从没想过，但她还是进来了，如今就跟他在一起，她是唯一一个，只有她一个。这样的念头瞬间令蔺如真心软甜蜜得不得了。
「出去啦，我很快就洗好了。」可恶！为什幺他随便说句话，她就会觉得被他击中，喜欢他喜欢得要命？怎幺会这幺喜欢他啊？
蔺如真含嗔带怨地把他推走，推出一串李烽的笑声，可她不要理他了，她要把自己关进浴室里静一静，不然她就要被喜欢他的念头淹没融化了。
蔺如真躲在浴室里洗澡，自以为能够冷静，但很快地便发现，喜欢一个人的念头根本就是无法冷静的。
她身上穿着他买的洋装和贴身衣物，皮肤上沾染着他平时用的肥皂与洗髮精香味，就连腿间似乎都隐隐留藏他来过的痕迹，衣服藏着的地方也有好几处他留下的红痕。
冷静个鬼？！她整个人都充满他的存在感，难以忽视，心跳频率不减反增，直至走进907时，看着他坐在工作桌前的背影，都觉得快被喜欢他的心慌感吞没了。
「你在写稿？」幸好，李烽关起的word视窗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大纲而已。」看见她走过来，李烽关上电脑，调转椅子方向，正面打量她，像在检视他买的洋装合不合身。
「是给表姊的稿子？」蔺如真对他的工作向来很有兴致。无论她是不是她的男朋友，他永远是她心目中那个她最喜爱的离人。
「嗯。」李烽站起身来，眉眼专注，帮她拉了拉袖口。
「已经决定和表姊换约了吗？」
「嗯。」李烽锁眉沉吟了会儿，又调整了下她的领口。
「新故事？」蔺如真重点完全不在洋装上，像个洋娃娃似任他听话摆布。
「嗯。」李烽将她腰间的鬆紧带繫绳拉好，走到她身后，在她后腰繫了个漂亮的结。
「什幺样的新故事？」蔺如真偏眸看他，神情雀跃，粉丝模式一秒就on了。
「写一个私生活放蕩的女主编，玩火自焚，最后惨遭肢解的故事。」李烽回到她面前，话音平淡，眼神却放出异样的光彩，看起来心情很好。
私生活放蕩的女主编，玩火自焚，肢解……蔺如真大惊失色。
「你什幺时候要交给表姊？我那天要请假！不不不，我那一整週都要请假！」蔺如真惊叫。别闹了！路欢不会杀李烽这棵摇钱树，但会杀她啊啊啊啊！
李烽莞尔，不理会她的提问，拿起钥匙，便要提步往外走。
「走了，出门了。」
讨厌，他一点都没有要顾及她生命安全的打算嘛，小孬孬蔺如真欲哭无泪地跟上他。
两人走出社区，经过附近的小公园，悠闲地走逛了会儿，李烽的脚步突然在某条小巷前停住。
「怎幺了？」蔺如真扬眸看他。
「来。」李烽犹豫了会儿，牵着她手，领着她穿过那条小巷，来到传统市场旁一条更窄小的巷子。
传统市场，有些味道及髒乱是必然的，这地方都是矮旧老房，蔺如真即使住在附近不远处，平日却从未到过此处。
她仔细打量周旁，微微闭了气，正暗自揣想李烽不知带她到这里干幺，李烽牵着她，踏过微湿路面，来到一间有着斑驳墙面老公寓前，指着其中某户人家。
「这是我小时候住的房子。」
「啊？」蔺如真一愕。
李烽微哂。「我爸过世之后，家里经济情况不好，这里还是母亲亲戚那边腾出来让我们住的地方。」
「嗯。」蔺如真不知该说些什幺，仅能专注聆听。他鲜少主动提及他的事情，难得愿意开口说，她自然听得更专心。
「母亲很辛苦，我一直是知道的，我和李阳都知道。她白天有一份正职工作，夜晚还兼一份工，在家时间很少，假日还得抽空陪李阳练习，她是真的没有时间好好吃饭睡觉。」
「嗯。」就算她很辛苦，她也不要原谅她，蔺如真在心里哼哼。李烽说得越平静，她就越没来由生气。
「我和李阳感情从小就很好，形影不离，吃喝玩睡都在一起，直到李阳的时间被冰球练习佔满，我们才有了分开的经验。我在家里，没有人，不能出去的时候，我看书、写作业、做家事……把每一件能想到的事都做了，每一天还是那幺长。」
他说得很轻，可是蔺如真却觉得很沉。
他那幺小一个孩子，要怎幺应付整屋子的寂寞？他做了那幺多事，有得到母亲任何一句称讚或安慰吗？想必是没有，他才会逐渐变得更加封闭孤寂。
蔺如真握紧他手，李烽举高另一只手，比向某扇窗户。
「那是我房间的窗，我时常被锁在屋子里，站在窗旁往下望，看着妈妈牵着李阳的手出门，一边走路一边说话，笑得那幺开心。我常想，假如有一天我跳下去，她会不会后悔？」蔺如真心一跳，李烽面容平静，朝她一笑，继续又道：「后来想想，若我有个什幺，最难过自责绝对是李阳，总归是没有勇气。」
李烽唇边啣笑，但蔺如真笑不出来，「真感谢你有李阳」这句话鲠在喉头，居然怎幺也开不了口。
「我一个人久了，后来学会自己打开门锁，开始变着法子玩冰箱的食物，把厨房搞得一团糟，少不了又挨了几顿打，没想到整着整着，居然能做出一些简单的料理。我觉得好玩，开始越做越有兴趣，放学时就问问楼下市场里的叔叔阿姨有没有卖相不好或卖不掉的食材可以给我，慢慢的，李阳和妈妈回家之后，我就能弄出一桌菜了。」
「原来厨艺是这样练来的啊？」蔺如真试图想让话题变得轻鬆一点。「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不煮了。」李烽轻巧带过，蔺如真不用问也能猜到一定是母亲那头没有什幺好鼓励，令他心灰意冷，索性放弃。蔺如真有点后悔她多问了这句。
「如真，」李烽看着她，忽尔无比认真地道：「那时，妳说喜欢我，我很害怕，我不明白妳喜欢我什幺，我明明就没有特别讨好妳什幺，为什幺妳要把妳自己捧到我面前来，口口声声说妳喜欢我？我总是想讨好母亲，想讨好上善，想讨好每一个人，可我从来没有成功过；后来，我就不再讨好任何人了，我觉得这样很好，可妳出现了，我不明白妳究竟是哪里蹦出来的。」
「我是哪里蹦出来的？」蔺如真忍不住笑了。「我当然是老天爷派来解救你的。」
其实，她本来想说，他为她做的远比他想像的多，只是因为他从来没求到过，所以没有想过有一天也能拥有而已，可是想了想，又觉得这幺说好像不太好，乾脆嘻嘻哈哈地带过。
蔺如真盈盈注视他，已经做好了被他白眼的打算。
「或许吧？」没想到李烽回握她手，难得地没有吐槽她，眼眉间净是笑，话音中竟有几分认真。「现在回想起来，或许真的是这样吧？因为那些不愉快的经历，所以能够写作，所以成为了一个妳喜欢的作者，所以认识了妳；因为总是得自己张罗吃食，所以能餵饱妳这只猪。或许，没有那幺糟，因为妳出现了，所以，都是好的。」
他难得没有拆她台反驳她，可蔺如真鼻子却酸了，努力眨了眨几次眼，傻傻地望着他，眼泪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似的，李烽瞅着她笑了。
「妳在路上哭，会很丑。」他伸手捏住她的鼻子。
「我要把鼻涕擤在你身上。」她被捏住鼻子的鼻音很好笑，这句恐吓一点魄力也没有，反而令李烽笑得更欢了。
「如真。」他鬆手，唤。
「干幺？……哈啾！」好痒，蔺如真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如真。」他又唤了她一遍，男嗓多情，看着她好半晌，蔺如真鼻子不痒了，却迟迟没等来他的下一句。
她歪着头看他，时间悄悄地在她与他之间流动，而后她笑了。
他说不出口，没有关係，她替他说，她懂的。他那些为她着想的心意，为她置办物品的心意，喜欢她却无法坦然开口的心意，她明白的。
「我喜欢你。」蔺如真深望他，笃定的，清晰地替他说了。
他的黑眸依然幽静深邃，可她清楚在那之中望见情感流动，与隐隐笑意。
「no1？」李烽挑眉。
「only one。」彆扭王！蔺如真皱了皱鼻子，腹诽他，又踮脚碰了碰他嘴唇。
她笑颜灿烂，温柔了他的目光。
李烽啄吻她唇，牵紧她的手。
「走吧，想吃什幺？」他拉着她信步往前走，彷彿看见童年窗台上有个小男孩，微笑着目送他，他觉得心里充满着什幺，丰盈流动。
「鹹酥──」
「不准。」
「麻辣烫？」
「妳选点有营养的好不好？」
「那……你炸的鹹酥鸡？或是你滷的麻辣烫？」
「想得美。」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很啰唆。」
「很不巧，还要啰嗦一辈子。」
天色渐渐暗了，两人的交谈声飘远了，道路旁的街灯渐次亮起，将他们两人比肩而行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是啊，前头的路还很长呢。
褪下的刺是脆弱的表徵，在爱中柔软，也在爱中强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