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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帝驾崩锦棠灵前继位
- 众人闻言一惊,纷纷撩衣摆袍对太清阁门跪下去。
龙头拐杖碰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磕嗒声。描金的帝紫长袍迤逦眼前。兰卿睿目光复杂的盯着那截袍角,心下复杂。
他是怎么没想到定国大长公主竟会深夜前来,还且是带兵前来。五千禁军将潜龙水榭外围的水泄不通,兰卿睿心下颤抖之际,更摸不清长公主来意。
她究竟是作何打算若说篡权,二十年前她便放了权归隐再不问朝堂之事。不然自己也坐不上这丞相之位。可如今而来,她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楚家
兰卿睿瞥了眼镇定自若的楚凌云夫妇,心下冷哼,知此事绝对和楚家脱不开关系。楚家的兵权被穆钰分了不少,且大周重文轻武,朝堂之上门生亦少。楚凌云这老狐狸果真还是坐不住了,想趁此朝廷洗牌重占重权与文臣分庭抗礼。
“都起来罢,本宫多年未见诸位大人。这么行礼倒是显得生分了。”
定国大长公主微微抬手,兰芝华忙将太清殿中副位让出,自觉退下至兰卿睿身后。
待施礼完毕,兰卿睿抬头一瞧,却见大长公主挽着一个身着紫衫白袍的少年,神态甚为亲密,似寻常人家祖孙一般。
福禄见状,一抖麈尾,沉肃道:“这位便是九皇子殿下,殿下一向体弱,且年纪尚幼,鲜少出宫,想必诸位大人不曾见过。”
众臣纷纷看向萧锦棠,若不是福禄这么一说,他们几乎记不得圣上有这么一个儿子。
萧锦棠被这些审视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站在他跟前的皆是大周肱骨之臣,在他们眼里自己仅仅只是个孩子。他那些心思算牌在这些大臣眼里不过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的把戏罢了。
定国大长公主昂首微笑,面下不动声色的捏了捏萧锦棠的手腕。萧锦棠回过神,想起刚刚长公主的嘱咐。他是大周尊贵的皇子,流着是最为正统高贵的皇室血脉。目下皆臣,他委实不必也无需害怕。
见萧锦棠挺直了腰背,诸臣心中虽各有思量。却也对萧锦棠微微颔首施礼:“臣等见过九殿下。”
“圣上病重。太子遇刺且齐王未归。宫中现无主事之人,本宫请九皇子来主持事宜,诸位大臣觉得如何”
定国大长公主说着看向在列几位重臣。可众人心里都明白真正主持的人还是面前的这位尊荣无上的长公主。但论出身正统,整个大周却再无比萧锦棠更为合适之人。
萧锦棠心下震惊,他已隐隐猜出定国大长公主之意却不敢妄断。父皇病重,召群臣立遗诏。定国大长公主带兵前来,一是为了自己,第二种可能就是她并不想皇权旁落,而自己又的确是现下父皇身侧唯一的皇子——
兰卿睿闻言,心下思量却见定国大长公主正看着自己。他恍惚想起了二十年前与长公主同朝共事时的日子。长公主殿下的手腕兰卿睿见过一次便毕生不敢忘。他自觉一阵心虚,仿佛自己被剥皮剜肉从里到外被看了个干净。
若说萧锦棠在他们眼里是个孩子,那他们在这位长公主面前也是些孩子。她为大周镇疆安国时他们可能还没投到自个儿的娘胎里。
定国大长公主收了目光,鎏金护甲搭上萧锦棠的手腕。站于一旁的姚黄见状,忙重复道:“陛下有请诸位大人进内殿商议要事。”
她携着萧锦棠进了皇帝寝宫,兰卿睿正欲跟上,却觉衣袍被扯了扯,回头一看,正是定国驸马锦衣候沈言夏。
兰卿睿一愣,不知沈言夏为何忽然拉住自己。沈言夏微微一笑,忽用唇语对兰卿睿做了个口型便随着定国大长公主一块进内殿了。
兰卿睿打了个冷颤,沈言夏的口型分明是“兰太傅”!
寝殿内,龙涎香飘飘渺渺,可怎么也掩不住空气中那刺鼻的血腥味和人即将死亡的腐朽味道。
诸位重臣鱼贯而入,萧锦棠本想站在定国大长公主身侧听令。却不想长公主示意自己站去了皇帝龙榻旁。
皇帝躺在榻上半眯着眼,一副倦怠至极的模样。他侧着身子让福禄给他垫了几个软枕将他撑坐起来。几位宫娥扶着皇帝起身,皇帝却软趴趴的搭在宫娥臂弯上。分明是神志不清了。
偌大寝宫内,众人无言,心下忐忑。倒是长公主坐在一旁,面色镇定。
重臣们纷纷跪于龙榻之前,一面心下思量一面等着皇帝的遗诏。
过了好半晌,一直半昏半醒的皇帝似缓过来一般长舒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坐在一旁面色沉肃的定国大长公主。
他转了转眼睛,看向身侧的萧锦棠,眼神迷蒙:“福禄,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福禄闻言,立刻恭谨上前:“启禀陛下,现在已是寅时了。”
皇帝喘了口气,呼吸急促起来。他已经非常衰弱了连说句话都觉得十分疲惫,像是要抽干他身上仅剩的一丝力气。
“寡人累了,让寡人再歇一会儿罢。”
福禄见状,心知皇帝昏迷良久忽然醒来,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多半是回光返照。
“陛下,兰丞相,楚将军,定国大长公主和九殿下都来了,您看”
皇帝一听得福禄说到了“九殿下”三字,蓦地睁开眼看向站在一旁随侍的萧锦棠。
萧锦棠见状,立刻撩袍跪地:“儿臣在。”
皇帝的目光自萧锦棠身上游移开,面色阴晴不定。他看着殿中跪下的几位朝中重臣,吸了好几口气才有了些力气道:“怎么难不成你们也以为寡人不行了,要敦促寡人立遗诏了么”
此言一出,重臣们亦不知如何接话,普天之下,九五至尊,谁敢说皇帝即将驾崩这种话
就在此时,兰卿睿却叩头道:“陛下千秋鼎盛,怎能轻易怀疑龙体安泰只是现下太子遇刺不治,东宫之位空缺。国不能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储君。”
“若无储君,怎能定四海,安人心想必陛下此次深夜召臣等入殿议事,定是心忧家国,难断立谁为储安国安民。”
兰卿睿顿了顿,余下众臣反应过来,齐齐跪拜:“臣等自当为君分忧。”
兰卿睿这一席话说的天衣无缝。皇帝闻言,不由得低低笑了声。
“那依兰卿之言,那现下谁最有资格入主东宫”
兰卿睿这次却被皇帝堵上了——
他方才一席话就像是踢皮球,面上讨好了圣上,却又把问题不动声色的踢回给圣上自己做决断。立谁为储不是他们做臣下能妄议的事,可先下眼见着皇帝快撑不住了,他能举荐谁
现下谁有资格被立为储君
当年夺嫡,萧锦辉对其兄弟毫不留情斩草除根,他现在哪里去扶人上位
兰卿睿思虑万分,现下说错半个字都对前朝有天翻地覆的影响。太清殿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没人敢于现在妄论立储。可跪于兰卿睿身后的穆钰却忽的开口:
“启禀陛下,曾时诸皇子因不贤为太子殿下所废为庶人,自当无德入主东宫。依臣拙见,储君当是择贤而立,现下臣有一人选,却不知陛下圣断如何。”
兰卿睿闻言,心中暗道不妙。
穆钰素来与齐王交好,现下定是要举荐齐王登基。若是齐王登基,兰家便再无能力插手后宫。且齐王能力才华出众,绝不会如现在这位皇帝一般做个甩手掌柜。他更不可能如同娃娃皇帝,任凭朝臣把持。
若真的齐王上位,那现下朝局势力必将会重新划分,届时穆家真就叫一手遮天。
皇帝瞄了眼穆钰,缓缓道:“穆卿请讲。”
穆钰对皇帝再度一拜,沉肃道:“臣下认为,齐王萧厉煜品德出众,所治辖之处风调雨顺,百姓和乐衣食无忧。现下应择贤而立,应此臣举荐齐王。”
皇帝抬手揉了揉眉心,瞌上眼后忽的笑了笑:“齐王啊他是个有才华的。”
福禄见皇帝疲乏不堪,忙递上参茶给皇帝提气润喉。兰卿睿狠狠的看了眼跪在自己身后的穆钰,却瞥见了同样在看着穆钰的沈言夏。
入殿之前沈言夏拉住自己说的话忽的炸开在兰卿睿的心底。他忽的起身对皇帝施一大礼:“陛下,臣以为冠军侯之言有所偏差。”
皇帝低头呷了口福禄端着的参茶,微微抬手示意兰卿睿继续接着讲。
“古往今来,皆是嫡长子继承。若是无嫡,则为长子继承。现下虽诸皇子不贤无德为储君,可皇帝并不是无嗣!”
“齐王再有才华,亦是皇室旁系,乃为臣。现下陛下有直系继承人,为何不依祖制,立九殿下为储君”
兰卿睿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唯定国大长公主同安国公楚凌云对视一眼,气定神闲。
萧锦棠闻言,心头蓦地漏跳一拍,他看向定国大长公主,见之不动神色甚至唇角不经意微微一翘,只觉背后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