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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奸佞之人
- 汝南王昨天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天,直到今儿一早红姨娘贴心的送了羹汤来,他心里那口闷气才顺了下去。
红姨娘不似这闺阁里养出来的良家女子,她最擅长的就是魅惑人心之术,学的也尽是那些讨好男人的本事,所以要拿住汝南王,对她来说并不难。
“王爷可要好生休息,我们的孩儿还想着跟您上战场打贼寇呢!”红姨娘温柔小意的说着,轻轻拿勺子盛起羹汤,樱桃小嘴吹了吹,才轻柔的往汝南王嘴边喂了过去。
这样一动,她袖子便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藕臂来。
旁的小厮哪里敢看,忙自觉低下头去。
平常汝南王是喜欢她这样的,风情万种又大胆,但这里到底是王府,不是那等轻浮之地。
想到这里,汝南王的尴尬变成了些微的恼怒,接过她的汤,才有些沉的道:“行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肚子也大了,回头别动了胎气。”
红姨娘察觉到他的怒气,忙起身行了礼才扶着一旁丫环的手出去了。
不过她走路的方式也是多年训练出来的,一步三摇,就算是怀了身孕,看那保持良好的背影也端的是万种风情,这房间里的气氛都轻浮起来。
“好好走路!”
汝南王不满的呵斥一声,红姨娘吓了一跳,只苍白着脸紧紧抓着丫环的手,小心控制着自己的腰身快步出去了。
待她走了,屋里的小厮们才敢稍微抬起了头。
靠在床边的忙道:“王爷,您别生气伤了身子,奴才请别的姨娘来伺候吧。”
“不用了,王妃呢”他随口就道。王妃他虽然不那么喜欢,但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处理这些事还是妥帖的,他也习惯了,如今她一不来了,反倒不那么习惯。
小厮紧张道:“您忘了,昨儿您让奴才将王妃的箱笼收拾好给送出府去了”
汝南王一怔,旋即想了起来,脸黑黑的没吭气。
过了好一会儿,早上伺候的婆子丫环们都各不如意,后院的姨娘们又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儿吵到他这里来,他才烦不胜烦的道:“去,把王妃请回来!”
说完,小厮忙应下往外去了,只不过才出门,就看到了自己回来的汝南王妃。
他欣喜不已,跑上前去:“王妃,您回来的正好……”
“好”汝南王妃冷笑一声:“好等我回来,给我休书吗”
“不是……”小厮想解释,就见汝南王妃身后竟然还有如今的礼部尚书云大人和侍郎方大人。
当初因为云冕的事儿,礼部尚书云康把云丞相送去了大牢的,对云家的人,他一直没有好感,此番虽然是奉皇命来的,但脸色却很差。
“王爷在何处”云尚书开口道。
方侍郎战战兢兢的,既怕云尚书,又怕汝南王。
小厮看了眼黑着脸的王妃,不敢耽搁:“王爷在里头休息呢……”
“既如此,那本官就多走几步去给王爷宣旨吧。”云尚书说完,看了眼汝南王妃,示意她先走。
汝南王妃只道:“云尚书先请,我先去找个人。”
云尚书懒得管她,她不去,他就自己去了。
说完,自己拿着圣旨就往汝南王的住处而去,方侍郎不停的给小厮使眼色,小厮都没会意过来。
汝南王正歇着呢,还盘算着等汝南王妃回来后,怎么让她想法子去对付魏如意,魏如意毕竟是女人,也许同为女人的她会更知道怎么办一些。
但想着想着,就见方才的小厮急急跑了进来,接着便是云尚书的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汝南王齐照,品行不端,宠妾灭妻,朕为整肃北燕此等风气,特削去汝南王现有一切官职,责令在家思过,钦赐!”
汝南王整个傻住,收回所有官职等于他手上现在的军权和京城巡防营统领的官职全部都要收缴回去若是如此,他就算是有个汝南王的爵位,顶多剩下五百府兵的统领权,五百!!
汝南王面色微白,扶着小厮的手起来跪下行了礼,才不解道:“云尚书,宠妾灭妻之事……”
“此事与本官无关,乃是今日一早王妃亲自告到皇上跟前的,皇上很是生气,不过念在王爷多年统兵之功劳,留了王爷的爵位。左右齐郡主最近也要出嫁了,王爷不如好好操持女儿的婚事吧。”说完,将圣旨给了他,就走了。
方侍郎等他走后,才上前行了礼,道:“王爷,此事下官也无能为力,您就好生在府中休养吧。”
“方侍郎,本王……”汝南王想让他帮帮忙,方侍郎只为难道:“王爷,方才来时,下官已经给王府的小厮使过眼色了,但您也知道,如今下官既得罪了尚书大人,又被云家和王府给出卖了,实在是做不了更多了。”方尚书歉意笑道。
他看似是个窝囊听话的,但仅凭装傻充愣,怎么可能混到礼部侍郎的位置当初云冕一事,云家和汝南王打算将他推出去抵消云尚书的怒气时,他就知道,这些人他不会得罪,却也再不会有什么瓜葛了。
说完,他看着汝南王愤怒的样子,只笑着行礼退出去了。
等他走了,才见红姨娘身边的丫环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才见到他,就哭着跪了下来:“王爷,您快去救救姨娘和未出世的公子吧。”
“又怎么了”
汝南王行礼郁闷的很,听到她的话,更加烦躁。
丫环只哆嗦道:“是王妃,说是姨娘害王爷被皇上惩罚的,这会子要把她捆了沉塘呢。”
“王妃”汝南王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二话没说,提步就往红姨娘的院子去了。
汝南王府的这一场闹剧,很快就传开了。
姜宴听到时都觉得惊讶:“父皇这是怎么了,以往最宠的云家和汝南王府接连给罚了。”
“怪不得皇上,事出有因。”楼衍看着面前泡好的清茶,再看了眼已经换上一身玉白绣金边锦袍的平王,淡淡端起,尝了口:“乌龙茶。”
平王没出声,姜宴又道:“平王兄的乌龙茶都是一个坊间的主人自己炒的,每年就炒三斤,两斤半都送到了平王府。不过小衍,你说当真不是父皇算计的吗”
姜宴又把话题绕回来,平王目光冷冷垂着,一侧的湖泊碧波荡漾,阳光洒在上面,犹如泛着金光,却怎么也暖不回他的心。
“皇上没有刻意算计,他只是暗中允许。”楼衍说完,也跟着平王去看那湖泊:“平王殿下打算何时出来”
“国师既是北燕第一聪明的人,一定有主意。”平王待他的态度冷冷的,甚至含着些讽刺。
他不喜欢楼衍,他从来都是坦荡磊落之人,楼衍在他看来,只是一个搬弄权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奸佞之人罢了。
楼衍似乎没听出他的讽刺,回道:“平王殿下可以回一趟慈云寺,替皇上祈福。”
平王的手心猛地收紧:“他绑走了本王的王妃,还害死了她,你让本王去替他祈福”
姜宴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忙道:“平王兄,小衍一定有他的打算的。”
“他自然有打算,这天下人都被他算计在手里。我甚至在想,王妃的死,是不是也被你算计在了手里!”平王冷冷盯着楼衍。
楼衍淡淡看他:“不是。”
平王眉心微拧,转过头去。
楼衍继续道:“王爷是唯一由皇上亲手抚养长大的儿子,先皇后更是皇上心中至今觉得愧疚之人,王爷抓住这两点,就能轻易的胜过萧王和荣王,如若王爷不愿意如此做,那就找到平王妃留下的黑曜军,起兵谋反。”
“谋反”姜宴吓了一跳:“小衍你说什么呢,怎么能撺掇平王兄谋反。一旦谋反,就算得了那个位置,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
楼衍扫他一眼:“既然七皇子都明白,臣相信,平王殿下不会不懂。”
平王面色紧绷着,手死死抓着椅子。
姜宴见楼衍不是真要造反,松了口气。
又听平王道:“我可以听你的,但是楼衍,你既然利用我,就该知道,一旦我坐上皇位,绝不会容你吧。”
“知道。”楼衍很镇定。
平王眼眸眯起,好半晌,才道:“既如此,那本王要你帮本王做一件事。”
“为平王妃平反吗”楼衍问他。
“是为她一家平反。至于王妃,本王知道,她可能再不想跟父皇联系在一起!”提起此事,平王眼眶微微红了些,撇开眼去,久久不曾出声。
姜宴其实有些害怕楼衍拒绝,但让小衍去替被父皇秘密杀了的一家人平反,不就等于逼着父皇承认自己做错事,承认他是个阴险诡诈的小人,而非明君么
小衍若是这样做,只会给他自己招来更大的危险。
“平王兄,平反之事,不如等到你荣登大宝以后……”
“可以。”楼衍直接应下,看着平王微动的眼神,缓缓起了身:“王爷内伤才好些,不宜多动怒,臣就不多留了。”
平王没理他,楼衍也只规矩的朝他和姜宴行了礼,才转身走了。
姜宴立即起身要追着他离开,平王却叫住了他。
“小宴,你往后离他远些。”
“平王兄,你对小衍有偏见,他并非你所想的那种人。”姜宴解释道。
平王只讽刺冷哼:“你看看你,被他洗脑成什么样子了他这样的人,诡诈阴暗,无时无刻在盘算人心,跟这样的人一起,你能看到他的真心反而你这样的纯善,很容易被他所利用。”
姜宴的面色也慢慢变得严肃:“平王兄,你变了。”
平王眉心微紧。
姜宴也不忍说他:“王兄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英勇正直的,无话不敢对人言,无事不敢对人说,行事坦荡磊落,绝不会如现在这般,在人背后说这样的话,更何况小衍他是真心要帮你。”
“他也不过是利用我罢了,奸佞之人,你难道还以为他有什么为国为民之心”
“别人我不知道,但小衍有,否则他选择的就不会是我跟王兄。”姜宴说完,看着平王憔悴的脸,也不忍多说,他知道平王兄是受的打击太大了,换做自己,知道自己一直崇拜敬仰的亲生父亲掳走了自己的爱妻,他也会变得疑神疑鬼不敢相信任何人。
姜宴恭恭敬敬的给他行了礼,才转身追着楼衍的背影离开了。
平王深深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也跟着沉默了起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变了么……
那父皇呢,他是怎么会变的。
平王看着面前归于宁静的茶盏,抬手端起,缓缓喝了口气,那茶叶的苦涩味道从舌尖传到心肺,才让他无力的仰头靠在了椅背上。
姜宴从平王府追出来时,楼衍的马车已经不见踪影了,他泄气般去叫人牵了自己的马来,就看到陈府的下人正好从门前经过。
难道是陈言袖
姜宴上前去追上马车,敲了敲车窗。
马车里的人掀开车帘来,一看是他,又自然的放下了车帘。
姜宴哑然:“喂男人婆,我好歹是七皇子,你给我点面子行不行。”
“殿下没听说皇上才下旨要整肃贵族子弟的风气殿下如此鲁莽的来敲我一个未出阁女子的马车,岂不是失礼”
陈言袖冷淡的说完,手里一块碎银子弹出,打在前头的马屁股上,马儿受惊,立即加快速度往前飞奔离去了。
姜宴还想追来着,可前头就是闹市,人很多,他又怕撞到人,干脆就勒住了缰绳。
一旁的小厮嘿嘿笑道:“七皇子,您难得有闲心,要不要去怡翠楼坐坐”
“不去,爷没心情。”姜宴将缰绳也丢给了他,下了马便晃荡着往人群里扎去了。
小衍不等自己,小如意又不能去见,男人婆还不待见自己,这日子实在无趣,太无趣了……
心里哀嚎一声,他转头进了家小酒馆,要了几坛子陈酿买醉去了,却不知他才往那小酒馆里一坐,转角的那小厮便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扭头跑开了。
陈言袖这厢一路到了魏家,到时,胡清微也刚好从马车上下来。
瞧见她,立即笑着行了礼:“陈小姐好久不见了。”
“你也是。”陈言袖笑道。
“我外祖母病了,我跟我娘出城去看她了。”胡清微笑了笑,忙让人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还跟陈言袖道:“这东西我备了两份,一份给如意,另一份我差人送到陈府去了,陈小姐来的正好,一会儿咱们就尝尝。”
说着,陈言袖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果香。
两人边走边笑着往里去,到南风院时,魏如意正在浇花,南风院里她让人整理出了两块药田,孟长林也乖乖跟着她学种药。
她们一来,孟长林就羞怯的躲在了魏如意身后。
“这是哪家的公子,好是俊俏。”胡清微一来便瞧着孟长林笑道。
孟长林小脸红扑扑的,但还是鼓起勇气出来行了礼。
陈言袖认识孟长林,也跟着笑起来:“青儿这几日还一直问长林怎么不去府上玩呢。”
孟长林眼里生出喜色,黑漆漆的眼珠子亮晶晶的。
魏如意揉揉他的脑袋,道:“过几日我们再去,你先把身子养好些,到时候我们去划船。”
“好。”孟长林高兴极了,忽的又闻到一阵果子香气。
胡清微这才笑嘻嘻的让人将带来的特产打开了来:“我外祖母年纪大了,膝下又没有孙子孙女需要操心,所以干脆搬去了靠近南边一片庄子上,亲自料理着一大片的果园。你瞧瞧,这都是新鲜采摘来的甜瓜和樱桃,这些东西不好保存,所以我跟我娘特意走了水路回来的,日夜不停,顺着江风船也走的快,不过几日时间就到京城了。”
说完,魏如意瞧着那一颗颗大樱桃和自豪散发着香气的甜瓜,已经格外的馋了。
檀儿跟知雨更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倒是有心,京城市面儿上倒也有的卖,我昨儿还瞧了瞧,都不如你带来的新鲜,模样也没你的好。”陈言袖也跟着笑道。
“我外祖母亲自找人料理的,自然好。”胡清微自豪的说完,又让人提了两个笼子来,一个笼子里是三四只有着漂亮尾巴的野鸡,一笼子是几只灰毛的兔子:“一会儿再让人把野鸡炖了,煮个锅子,再下点新鲜的小菜,配上一坛甜甜的果子酒……”
胡清微自己已经给自己布置起菜谱来了,魏如意瞧见孟长林和几个丫环望着那小兔子眼巴巴的,只道:“檀儿知雨,今晚就不吃兔子了,你们拿去养着玩吧。”
“是!”
檀儿和知雨简直高兴的要跳起来,谢妈妈也命人接过其他的东西,才笑道:“今儿阳光好,奴婢让人去一旁的林子里支上桌子凳子,小姐们去林子里晒太阳吧。”
“那就劳烦妈妈了。”魏如意笑着看孟长林开开心心跟几个丫头玩去了,才带着陈言袖和胡清微往林子里去了。
这一片小小的杉木林子旁是一个不大的池塘,一尺见方的小池塘里养了肥硕的鲤鱼,还种了荷花,几人便挨着领小池塘的边儿上坐着,温暖的阳光从树林间洒下来,好不惬意。
胡清微还不知道京城发生的这些事,只愉快的跟他们说着在庄子上的开心事,不多会儿,就听人来报,说魏轻水跟魏祁章一起来了。
一听到魏祁章,胡清微的小脸就羞得红扑扑的,话也停了下来,赶忙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端端正正坐好了。
魏如意察觉到她的情绪,暗暗记下,不过二哥如今来,应该是来辞行的。
西南的事,他前几日就出城点兵去了,应该这两日就要出发。
魏祁章今日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腰间配着一把长剑,发髻用素白的玉冠一丝不苟的全部挽了上去,整个人不似之前的温润而是一股凌厉和英气。
他走过来,胡清微的脸愈发红了,只是他的目光没落在她身上,只看向魏如意:“如意,你出来一下,我有话与你说。”
魏轻水朝魏如意点点头。
魏如意知道他不会逾越了,也只能点点头。
魏祁章今日沉闷的厉害,魏如意跟在他身后,竟然隐隐有些紧张,直到跟着他一路走出南风院,到了附近的一片假山后的过道边,他的脚步才终于停了下来。
“二哥……”魏如意觉得气氛太尴尬,干脆先打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衷心祝福道:“此番出征,凶吉未卜,二哥一定要小心。”
魏祁章回头看着她,眉眼长开了些,不似以前那样的稚嫩了。
他习惯的抬起手想要揉揉他的脑袋,忽然又想起什么,硬生生将手收了回去,才道:“如意,我知道你什么都明白。”
魏如意心微微一紧,他忽然将话摊开说,是想做什么
看出她并不想提这个话题,魏祁章的手慢慢收紧,可看她的眼神终是温柔的:“楼衍并非你的良人,如今我这样跟你说,你可能不明白,但没关系,你若想嫁他就嫁吧,等我发现他待你不好,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
魏如意眉心微微皱起:“二哥的心思我明白,但我已经长大了,我有自己的辨识能力,二哥不必操心。”
“你还小……”
“二哥真的觉得如意什么也不懂吗”魏如意反问他。
魏祁章面色微紧,她的确懂很多事情,但男人那复杂阴险的心,她可能明白
他去拉她的手,魏如意想躲,却被他牢牢抓在了手心:“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我来接你。”魏祁章说完,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抬手取下她头上那支她常戴的簪子在手,便转身走了。
魏如意不知说什么好,二哥怎么就钻到了死胡同里一根筋出不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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