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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 兄弟同心
- 月高高,风微微,屋外寒寒,屋内火旺旺。
樊文予,原蠡县知县,后到刑部照磨所做了照磨,如今是刑部五品郎中;李序南,原蠡县县丞,后到户部做了六品主事,如今暂行知府事。
仲逸,原樊文予幕友,后捐纳入仕进了国子监、韩林院,如今为翰林院六品侍读。
从蠡县来说,是三位故交,对三人交情而言,如今已是同舟共济的兄弟。
路漫漫其修远兮,在朝中做事,拉帮结伙、上蹿下跳,自是不可。但我行我素、独来独往,也难免孤掌难鸣、更是不可。
所谓志同道合者,同心同德,而貌合神离者,可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仅此而已。
但常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只要有共同目标,或能奔向同一条大道,已实属不易。
面面俱到不必,时时事事同往,则更是同样——不可取。
转眼间,三人在各自衙门中,做着各自的差事,但如今依旧能坐到一起,足见‘相同’与‘不同’。
当然,已有‘不同’与‘相同’。
三人中,樊文予年纪最长,升为五品的时间最早,如同当年在蠡县时,他还是那个名副其实的‘樊大哥’。
“我是大哥,我先来”。
冬日月光下,樊府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围桌而坐,菜上全、酒满杯,樊文首先提议:“为序南老弟再次回京、为他在榆林府艰辛探索而大有成效,连干三杯”。
连干三杯,这也是他们仨人往日一贯的作风。
“多谢两位兄弟惦记着我,榆林府的差事,也承蒙樊兄和仲老弟多方协助,兄弟在这里再次敬二位”。
向来以书生气浓厚著称的李序南,也举杯道:“朝廷命官,本不是江湖侠士,但关起门来,我们就是兄弟,这样的场面,自在、洒脱、痛快”。
再饮一个,走起。
一饮而尽,樊文予举起空酒杯,大声笑道:“出了门,我们还是兄弟,只不过我得你们二位兄弟为:李大人、仲大人,就这么任性,痛快”。
哈哈哈……
李序南刚刚回京,对京城内的话题,还不是很清楚,尤其严氏垮台、才结束不久的东南抗倭战事、皇帝的状况,等等。
当然,这些事,多多少少与樊文予和仲逸有关。
查处严世蕃,有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功劳,有刑部的功劳,说到刑部,自然少不了露面较多的刑部郎中——樊文予。
对此,樊文予毫不避讳,他想借此机会,在圣上面前再次露露脸,五品郎中的品阶,总归不能顶一辈子。
而无论东南江浙、福建的抗倭战事,有俞大猷、戚继光的功劳,有全体将士的功劳,连同作为右都御史、监军文博远,也有功劳。
身为翰林院侍读、监军协理的仲逸,自然也少不他。
二人在京城干的不错,至少有明确的差事,有明确的目标,更有可圈可点的‘功劳’,自然值得庆贺。
再饮一杯。
相比而言,远在西北榆林府暂代知府一职的李序南,则似乎有些左右为难。
改良耕田、调整农田、变草为牧、农闲副业,李序南干的如火如荼,结果也比较明显,看得见,也能说的出。
当地百姓也是赞不绝口,他们口中的知府李大人,才是真正的‘父母官’。
盛名之下,其实他心里也很纠结,此次回京之后,李序南的选择却变得更加不确定起来。
这个知府,是‘暂时’代理,这一代理,就是大半年的光景,如今,还是没有去掉那两个字。
离开京城前,李序南刚从户部六品主事升为五品知府同知,才几个月的功夫,因三边镇大煤矿的事儿,原先的知府康祺锒铛入狱,作为知府同知的李序南,便代知府的差事。
知府一职,有四品,也有五品,而榆林府知府,一直都是四品。
如此,便不难理解,才从六品升为五品,若是再将李序南升为四品知府,岂不是一年之内连升好几级呢
六品与五品之间,还有个从五品,而五品与四品之间,同样还隔着一个从四品呢。
或许,正是因为此,李序南才一直以正五品的品阶,暂行知府之事,就是免得引来非议:一年之内,连连升迁,也快了些吧
那么,问题来了:李序南此次奉旨回京,是继续留在当地知府任上呢还是再次回到户部,或者京城那个衙门
若回到京城的衙门,继续留在户部的可能性较大,毕竟他之前就在户部干的也不错,这是有目共睹的,继续回来,也能衔接上差事,不至于生疏。
可是,若要再次回到榆林府,是继续‘暂时代理’知府一职呢,还是成为真正的知府大人
李序南纠结的大致还不止于此:榆林府这一年多的探索,到底能不能得到朝廷的认可此法,还能不能继续推广到其他府州县
目前,还不得而知。
确切的说,是要得到皇帝的认可,他老人家不发话,其他人无论怎么说,总归还是觉得心里没有底。
天下之理大多是相通的,说这半天,又绕了回来。
同样在等着皇帝点头,或者认可的,还有樊文予和仲逸。
可是,几乎朝中人人得知,眼下皇帝朱厚熜,有些挺不住了。
……
“樊兄、仲老弟,实不相瞒,我已接到旨意:三日后进宫面圣,若不出意外,万岁最关切的还是当地百姓的日子到底过的怎么样这番探索,是否有成效”。
李序南微微有些醉意,他放下酒杯缓缓说道:“到时,若万岁对榆林府的形势给予肯定,我便设法为二位说几句”。
樊文予大喜,紧接着又自斟一杯,而仲逸则微微摇摇头,确定自己没有喝醉。
‘李兄的心意,我心领了,恕兄弟直言,此举,似有不妥’。
仲逸望望樊文予,继续向李序南说道:“昔日,我们三人同在蠡县衙门做事,这是大部分人知晓的,吏部有据可查,也不能隐瞒,如此一来,我们再将事情做到明面上,是不是有点……”。
犹豫片刻,仲逸还是觉得不吐不快:“我们还是各自说各自的差事为好,严士蕃一案了结后,朝廷自然会给刑部旨意,而榆林府的事儿,想必圣上已经全部知晓”。
说到自己,仲逸则更有打算:“东南抗倭战事已过去,奖赏什么的,也早已过去,大家就不必太过主动啦。眼下这形势,还是少动、少说、少表
态吧”。
短暂的沉默,屋内灯光闪闪,微微映出三张红红的醉意。
“好,我们就听仲贤弟的,在蠡县时就是如此,他说的,绝不会错”。
回过神来,樊文予也终于下定决心:“明日,我们只顾在各自衙门做事,其他的,能不问就不问,能不说的,便一句也不提”。
“对,还是仲贤弟想的透彻”。
李序南有些疲惫的说道:“这一年,确实做了很多事,也很辛劳,人啊,做起事来,起初往往能清醒、能坚持,但到了最后紧要关头,就有些撑不住了”。
撑不住,怎么办发泄、释放呗……
今晚这顿叙旧之酒,终于喝出点意思啦。
“好,不管怎么说,我们三人,还可以把酒言欢、畅谈一番,以后的路,自然越走越宽”。
仲逸还是做了他那个幕友的‘差事’。
“樊大哥,还要一坛好酒,你不要舍不得啊”。
“我要吟诗一首”。
“我……不吟,自饮三杯替之”。
月光渐渐爬上树梢,地上一层白白的薄霜,又该添些炭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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