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报错 | 加入书签 | 手机阅读

御宅屋-> 武侠修真 -> 大清第一镖师全文免费阅读

第一章 随父进京(1)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1

    像抽了汁液的虫皮,河北定州清风店不远的荒郊野外,一条小路迷茫地伸向远方。

    小路两边都是庄稼地。晚秋的风翻卷着枯叶败草,没头没脑,在田野上乱窜乱扭。高粱、玉米秸杆无助地发抖;被刨过的花生、红薯地,蔓藤缠绕,被无情地扯在一边,大大小小的土坑杂乱得连一点点章法都没有。

    不远处,一对老夫妇,带着孙子,匍在地上,挥着小锄镐,翻找起漏的花生,找着一颗,小孩子高兴地叫几声,袖子上的青鼻涕再多几痕。风儿翻拣着他们单薄的衣衫,却把笑声带出老远。

    “隆隆隆…隆隆隆…”笨重的车轱辘辗地声,裹挟着汉子们粗重的喘息声,牲口嘶嘶长啸声,腾涌成巨大的声浪,由远及近扑面而来。

    几十辆独轮人力车队。打头的一辆车上,杏黄的狼牙镖旗,在风中飘忽。“玉永镖局”四字,时隐时现。

    脚夫们个个大汗淋漓,满面风尘,气喘咻咻,焦虑、饥饿和恐慌如闷雷在眉宇间滚来滚来去,最后随着尘土笼罩在脸上。他们时而转头回看,时而探头前望,眼角的余光左顾右盼。车子在手上歪歪扭扭,车轱辘难受得“吱吱呀呀”,车上载着厚实的牛皮箱,箱子被牢牢地绑在独轮车上。

    三个人骑着高头大马,左右押护,逡巡吆喝。

    为首一位,年逾五旬,五短身材,两眼如点漆,左眉睫上一块明显的黑痣。他叫张德茂,是苏州玉永镖局的掌柜兼总镖师。

    另两位皆武师装束,提缰纠辔,紧随其后。

    精瘦短小的一位腰上盘着三节鞭,手中提着刀,硕大的脑门泛着青光。他叫曲守德,四旬上下,排行老三,人称曲老三。因从小练就了一颗铜头硬颅,也有人称其为“铁头曲老三”。

    魁梧高大的那位手握一柄长枪,红缨抖动,银枪闪闪。他叫周宏宝,年逾三旬,因手中一杆长枪耍得出神入化,人称“周一枪”。

    张德茂看了二人一眼,俩人会意,点点头,分散在车队两侧。

    周一枪看一眼脚夫们,神色尽量放得从容,清清嗓子,说,“弟兄们,打起精神来,紧走一程!前面就是清风店。到了那儿,咱们就歇歇脚,缓缓气,叫弟兄们吃羊肉片儿汤,管饱吃,吃得肚儿圆,美美睡上一觉!”

    一听说可以打尖,又能饱餐,“哗哗哗”,脚夫们的精神激凌凌为之一震。车队的节奏明显快了一些。

    “旺春爹——,来,把号子喊起来。撑胆儿亮。”张德茂对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汉子说。

    旺春爹是趟子手,专喊江湖号子。此刻,他听到东家吩咐,煞有介事地干咳两声,像开伺一场隆重的仪式,咽口唾沫,张大嘴巴,拉开喉咙,两手笼成喇叭状,冲着四面八方,喊道:“合吾——合吾——”声音在空旷中回荡,盘旋,尔后慢慢传远,消散。

    人们都支楞起耳朵听着回应。

    对于行走江湖的镖家,镖程上规矩甚多,最重要的是每到一处,都要喊镖,用江湖话说叫亮镖。如果有回应“合吾——”声,那就证明附近有懂规矩的绿林好汉,他们明晓有镖路过,但守规矩,不侵劫你,放心过他的地盘即可;如果没有回应,那就有两种可能,一是附近根本没有劫匪,如果是这种可能,那就得感谢上苍有助;别一种可能是亡命劫匪,他们听到亮镖声,不作回应,不讲规矩,非要拚个你死我活,硬劫镖货,属于死命劫匪。如果是这种情况,那麻烦可就大了。

    “东家,估计没球事。看看,还有农家人在地上扒活儿呢!”曲老三细眯着眼睛,摸了一下自已硕大的头颅,环顾四周说道。

    “恁地,三哥忘了上遭了明明看着没事,却跳出几个大虫。险些叫东家吃了大亏!”周一枪接过话头,瓮声瓮气,下意识掂掂手中的银枪。

    “倒也是。”曲老三看了一眼东家的脸色,神色沉郁起来。

    暮色渐近,夕阳西坠,天边一片洇红,熹微渐渐收敛。张德茂望望天,四下里瞅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清风店劫匪横生,人称“塞外鬼门店”。走得好好的,说不定哪儿就会冒出一群匪徒来,就是加了万份的小心,也难以招架。这次走镖押送的可是苏州知府上交朝廷的税厘现银哪!此镖非同寻常。一来买卖好不容易弄到手,更要紧的是,自己行走江湖,一世的名声皆系于此次行镖啊!

    临出门,夫人张李氏就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镖行养小不养老,看看自己年岁已大,打算此次行镖回来,将物色合适人选,接管镖局,从此退出江湖,鹤隐山林,偷享天伦,安渡晚年。

    张德茂也答应了。一辈子在江湖上风霜雨雪,打打杀杀,确实感到累了,烦了。想到真要引退江湖,张德茂还真有些舍不得。一生行走江湖培养起来的英雄气如若像旧衣服压箱底一样,岂能轻而易举心甘情愿地敛其锋芒可又想到江湖险恶,世态炎凉,世事沧桑,心中不由得感慨万端,回想多少次身陷绝境,多少次险象环生,更令他胆战心惊。一时间,感慨、惆怅像无边的幕帐向他涌来,令他一时长吁短叹,五味杂陈。面对青山,面对硕大的落日,他勒紧马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自己对自己说:

    “唉,罢罢罢,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何时是个够这种步步如踩尖刀的镖师之路还有何可留恋的。算了吧!”

    想到这儿,他盼望此次运镖顺利些,给他的镖职生涯圆满地划个句号;可另一个念头闪来,要是真的有硬劫匪的话,能来一次痛快淋漓的撕杀,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给最后一次远行,涂抹血色记忆,永留心田。

    “扑椤椤”一只只黑影像大鹞一样从林间飞落。

加入书签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打开书架